第十八章 答案
科研部,第一研究所,常規實驗室。
一位雪白短髮的男子悠哉地躺在不合環境的安樂椅上,眼上蒙著另類的眼罩。
忽然,他鼻尖聳動,打了個驚人的噴嚏。
「我提醒過您在這裡睡覺會感冒的。」一旁認真工作的助手嘆息道,從柜子中取出棉衣遞了過去。
男子摸了摸鼻子,露出和煦的笑容,發出青年般柔和的聲音:
「我看到……林的孩子發現了一個不錯的學生。
「不過他們好像在想很失禮的事。」
助手看著遊手好閒的部長,就像照顧孩子的家長一般嘆氣道:
「您要是把能力用在研究上我會更高興的……」
……
柯子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一邊聽講,一邊分出部分注意力思考秦先生的回答。
剛才他望向瑪雅的動作是故意做給秦先生看的。
在柯子墨的預估中,龍脈對自己和瑪雅應該有著一定程度的了解,其中就包括了瑪雅從利達爾遺迹過後開始使用的空間傳送能力。
或許是在有意地保護兩人的特殊性,不激起他們的疏離或敵對,龍脈採取了不聞不問的態度,始終充當著合作者的身份。
而柯子墨則是利用這一點,將「龍脈已經掌握的情報」作為籌碼,向秦先生換取了更多的信息。
首先便是證實了龍脈確實清楚瑪雅的空間能力,甚至還知道她能力的大致極限是多少。
其次就是第五紀文明的異空間技術在短時間內難以重現,現今的各大超凡組織做不到入侵穩定的異空間,恐怕連建造異空間、製造「鑰匙」的技術都停留在初期水平。
最後則是秦先生無意間透露出的情報,令柯子墨的一個猜測越發接近真相。
為什麼龍脈對空間技術如此了解?
要知道涉及到空間的能力可不像控制元素、增強機體這樣的超凡能力一樣常見,而且在靈氣上涌之前,沒有花樣百出的異能者的時代,超凡能力幾乎只能來自於血脈。
就算偶然間得到了血脈記憶,大部分是像墨江三中的衡新覺一樣獲得了常識性的記憶。
本就數量不多,再加上大量的無用信息,使得第六紀的關鍵超凡技術均不是「考古」出來的。
而靈氣枯竭的時代想要進行大規模的實驗更加困難,那時候連超凡種的生存都成問題,更不用說去復原使用條件都不一定能維持的超凡技術。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龍脈的知識是從遺迹中直接得來的。
但這並不現實。
靈氣上涌是最近才出現的情況,柯子墨沒聽說過有哪些異常現象,在此之前穩定的、可利用的遺迹則屈指可數,出現「資料庫」一類設施的可能性過小,而純粹依靠經驗積累則無法總結為普適的規則。
這就意味著龍脈擁有至少一位極為擅長空間能力的超凡種,並且很有可能從龍脈建立之初,也就是第五紀末期的時候便已經存在。
結合龍脈總部始終籠罩著一層連瑪雅也無法突破的空間封鎖,柯子墨愈發覺得猜測是正確的。
忽然間,一個高中生模樣的身影閃過柯子墨的腦海。
阻擋在思緒前的濃霧逐漸被陽光融解,朦朧的邏輯在一遍遍的梳理之下越來越清晰。
林能夠在龍脈內無視空間封鎖自由使用空間能力。
林的外表維持在十六七歲的樣子,真實年齡未知。
林是龍脈後勤部的部長,如果從始至終都沒有換過人,她很可能參與了龍脈的建立。
將線索串聯起來之後,柯子墨瞬間意識到先前形成的認知偏差。
後勤部只需要埋在一堆賬單、報表裡做著輔助性工作就行了嗎?
他們估計還肩負了管理龍脈總部避難所的職責。
或許是和行動組接觸得比較多,導致了柯子墨略有些輕視這個充當著超凡世界背景板的部門。
如果將鍾離笙率領的行動組比作龍脈的利刃,身為龍脈的血管的後勤部真的會普通嗎?
不,也有可能她擁有識別標記一類的東西……
柯子墨及時抑制住了論證的慣性,令思考沒有滾向深淵。
但排除了大部分變數,這個程度已經足夠了。
他抬起頭,主動與秦先生的眼神交匯,隨後「無意」間偏移視線,將對方的注意導向其他地方。
緊接著,柯子墨使用【次神術——鏡花水月】轉移到了另一間空教室,而在原地留下了一個可操控的幻象。
攔截不了神術級的傳送嗎……
柯子墨對龍脈的空間封鎖有了新的認識。
然後他沒浪費時間,取出一枚古舊的硬幣擲向半空。
錚鳴之音輕響,硬幣旋轉落下。
看著命運給予的指引,柯子墨嘴角微揚,返回了原位。
講台上的秦先生放下水杯,說教道:
「同學們別走神,咱們接著講。」
……
馮棠一手挎著裝滿了待批改試卷的提包,一手將購物籃遞給陌生的收銀員。
她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上次那個熱情的身影,於是朝收銀員搭話道:
「你們這裡那個獸人小姑娘沒來嗎?」
收銀員揚起標準的微笑,手中掃碼的速度不減,同時回答道:
「她好幾天沒上班了。」
不知為何,馮棠感覺她的笑容少了許多溫度。
她拎著蔬菜肉食,沿著熟悉的路線回到家中。
令馮棠略感驚訝的是家裡那位白撿的神明竟然沒有如往常一樣倚靠著窗檯仰望星空,而是圍著碎花圍裙,把廚房的案板搬到客廳的桌子上,生疏地握著菜刀,按照電視節目中教的方法處理著食材。
更嚴謹一點來說——毀滅食材。
馮棠換上拖鞋,把剛買的東西放進冰箱,然後一邊處理起來星河造成的慘劇,一邊嘮叨道:
「你怎麼突然想起來拆家了?」
「不是突然想起來。」星河放下危險的菜刀,清潔乾淨雙手,溫和地說道,「我很早就想學著幫忙了,只不過今天才開始。」
馮棠無奈地嘆氣道,宛如面對一個不爭氣的學生,不自覺地帶上了說教的語氣:
「也對,都活了幾萬年,晚幾天對你來說沒啥區別。
「你要是想鍛煉時間的敏感性,可以試試把什麼時間做了什麼都記錄下來,之後再反覆回憶。
「算了算了,你歇著吧,我去做飯。」
望著馮棠忙碌的身影,星河略帶歉意地笑了笑。
他烹飪的水平仍然停留在處理簡單食物的階段。
不過記錄生活,倒是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