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報酬
秦先生似乎也是第一次站上講台，他的聲音比平時更加洪亮了幾個分貝，震得黑板上的粉筆字跡灑落灰塵，隔壁隱隱約約傳來的交談聲驟然停頓。
他彷彿一個反殺了數學老師的體育老師，渾身散發著與教室格格不入的氣質。
柯子墨不動聲色地調集神性，構築起氣流屏障，挽留住隔音牆的尊嚴。
右側的瑪雅將脊背挺得筆直，眼眸中閃爍著激動的光彩，她效仿著在墨江三中曾看到過的場景，拖著長腔回應道：
「老——師——好——」
柯子墨側目瞄了一眼標準模範生坐姿的瑪雅，配合地放鬆對身體的約束，扮演著對前途漠不關心的學生。
他想讓瑪雅體驗到更真實的人生。
「老師，今天我們學什麼？」瑪雅舉起了手。
秦先生指了指課桌上的書本：
「他們教的東西咱們用不到。
「這些都是側重原理方面的課程，以後要往科研部發展，跟咱們沒關係，我也不會。
「我要教你們的，是如何在野外環境生存下去。」
「這個我略懂一點。」柯子墨開口道，語氣夾雜著不屑和自大。
他要刻畫出站在教師對面的形象。
「你覺得會生個火、做個飯、蓋個小草屋就算野外生存了？」秦先生理解了柯子墨的意圖，沉浸入臨時搭建的舞台，面色不悅地批評道，「第五紀的環境是人類的噩夢。
「超凡種漫天遍野的世界里捕食和競爭都要激烈得多。
「相比之下第六紀簡直稱得上和平。
「我不希望未來你們死在哪個無名遺迹里。
「反正教你們已經夠麻煩了，我不介意更麻煩一點。」
終於來了……
柯子墨利用【嗜謊者】控制住面部的細微表情，防止被秦先生察覺到自己過於渴望的情緒。
他在聽到要晚訓的時候就有過猜測，因為付靈向龍脈申請的僅是近戰技巧的指導，如果需要學習理論也可以在訓練過程中同時進行。
既然特意來了總部的教學區，那就說明要學習的是純粹的「知識」。
結合晚餐時候秦先生疑似與10086早就認識，而且兩人關係還不錯，柯子墨猜測10086也許以這種方式兌現當初的承諾。
他去獵殺改造種，龍脈為他提供超凡知識和過往紀元的歷史。
如今柯子墨的任務已經超額完成，該輪到龍脈給予報酬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柯子墨從玩鬧的狀態中擺脫出來，比學專業課還認真。
秦先生點了點頭，發問道：
「首先我要說明，龍脈掌握的完整知識可追溯到第五紀，但在此之前的歷史僅有破碎的記錄，至今無法還原。
「但可以大致確定的是，第二紀世界由龍族主宰，第三紀由冥族統治，第四紀則是利達爾文明的時代。
「需要注意的一點，這些種族都只是那個紀元的主要種族，並非唯一種族，仍有許多種族與他們共同存在於同一個紀元。
「比如北歐的奧瓦族，曾和龍族爭奪過主導權。
「雖然延續至今的種族不在少數，但沒有一個保存下來了完整的歷史記錄，畢竟一場戰爭就可能抹去一切。」
少言寡語的秦先生這時候彷彿一個真正的老教師，細緻入微地傳授著知識。
「尋常的野外生存對超凡種而言沒什麼難度，除非專精於精神層面超凡力量。」秦先生打開電子白板，登入龍脈內部系統，放映預先準備好的圖文材料，「像我們這樣側重於戰鬥的，第六紀的野外環境根本構不成威脅，遇到危險也基本可以獨立應對，疾病、食物、水源、導航等等都無法危及生命。
「但遺迹是個例外。」
柯子墨一下子就聯想到了零號要塞恐怖的混亂風暴。
即使是首領級的自律守衛也無法安然脫困的狂暴能量亂流，如果是普通人誤入其中，大概下一秒就可以考慮下輩子在哪出生了。
「遺迹通常是在靈氣枯竭后關閉或坍縮的異空間，又在各種巧合的條件下重新開啟。」秦先生切換至下一張圖片，繼續講解道，
「由於靈氣上涌后達到了維持異空間入口的條件，近期遺迹出現的密度和完整度大幅提升，我們主要講講怎麼在遺迹中生存，順便插入一點在現界通用的知識。
「我先問問你們，進入遺迹后第一件事要做什麼？」
柯子墨腦海中頓時閃過數個答案，他稍加甄選，回答了更加通用的一條：
「尋找附近的安全區。」
秦先生點了點頭：
「這是一部分，但更重要的是確認遺迹所屬的時代和環境。」
「形成遺迹的異空間基本都是由超凡文明開闢或從現界中剝離出去的，內部環境往往與創造它的種族和所處時代密切相關。
「第五紀是超凡種族最多的紀元，也是形成遺迹最多的紀元。
「確認遺迹的時代和尋找安全區並不衝突，但卻能提供大量的附加信息。
「第五紀又被稱為『黑白紀元』，以動蕩的平息為分界線，劃分為全世界混戰的【紛爭時代】和繁盛輝煌的【生息時代】。
「比如後者的聚居地代表著情報和安全，前者則隨時可能受到A級超凡種的重點關照。
「紛爭時代殘存的記載不多，還原出的歷史也漏洞百出，我現在教太多也只會誤導你們，影響你們自己的判斷，你們只需要記住——紛爭時代一切為了活下去。
「而生息時代則和平得多，遺迹數量相較於紛爭時代更多，保存完整度更高，也更有可能出現運轉至今的生態系統。
「除了利達爾遺迹那種主動封閉的，大部分遺迹都因為靈氣濃度過低被迫脫離了現界，幾千幾萬年裡無人維護，完全處於失控狀態。
「探索遺迹首先要記住，想讓古老的設備再度運轉是一種奢望，而原本不存在的東西則可能在漫長的時光中誕生。」
秦先生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兩人，確定他們仍在認真聽講，嗓音低沉地說道：
「然後就是最重要、最關鍵、關係到你們能不能活著走出來的規則。
「遺迹必定存在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