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一）

  經過我多日研究，終於發現紅袖隻有在走神時，才會察覺到我的存在。於是趁這期間，我便努力與她說話。起先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便不甚在意，後來在我解釋得吐血之前，她終於信我與我說話了！我感動得幾欲落淚道：“話說這幾日我不小心看到你的夢境，看到你的往事，咳咳……那什麽，我不是有意的，與你說這麽多，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能否行個方便。要不你暫時先解開心結放我出去後，你再結回來。”我自認為我說得盡力了，可紅袖接下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還是令我心碎了一地。她說：“心結稱之為心結，又豈會那麽容易被解開？若像你說的那麽簡單，我又何苦要與他決鬥？”沉思了一會兒又道：“放心吧，明日在舍利河畔與他決鬥，若我戰死，定會在死之前，乘著最後一口氣解開心結放你出來！”看來從頭到尾她早已做好了始終一死的準備，我無話可說。之後她也不願再與多我說話，明天……她便要與瀟辰楓決鬥了，而方才最後的一番話對我說出來，就像是在交代遺言。我獨自蹲在地上畫圈圈，畫了三百多個之後，柳千庭那廝終於出現了。這次他似乎有備而來，直接道：“時間緊迫，我和薑一大鵬找到了瀟辰楓，做了些計劃。我就說一次，決鬥之時，你便按我說的做……”我打起精神，仔細的將他說的話全部記在心內。第二日大早，我用小柳給我的一片葉子在眼角抹了抹，於是紅袖眼前所見的，我便頓時一同納入眼內。能再看見外頭景色的我，頓時有些興奮。轉念然想到小柳這廝寶貝倒是不少，若日後出去定得想辦法結交結交，誆一些過來玩玩……紅袖提著她一貫隨身的劍，著了一身比往日都更加嫣紅奪目的裙子，鬢邊發絲輕挽，簪著一朵素淨的白色小花。美麗冰冷而危險的麵容，帶著讓人看不懂的顏色。她說她最恨的就是瀟辰楓，可臉上卻從無恨的表情，有些的隻是一些空洞死寂。舍利河在徐州城外不遠的運河旁邊，論起源頭本是大運河多年前發大水，衝出來的一條分支小河。河寬左右不過二十米，卻深得很，沒有人知道這條小河將流向何方，隻是此河的水麵終日泛著一絲絲白色霧氣。遠遠看著，風景倒是有些獨特，成了徐州成外的一大特色。此時這充滿特色的舍利河兩岸站滿了人，俱是這幾日湧進成看這場決鬥的武林人士，他們分批紮堆圍著，抱著手中刀劍兵器，個個精神奕奕看著河中間一隻竹排。竹排上站著一個身姿高大，淩風瀟灑的灰色身影。他的發絲和衣闕淩風飛舞，如山中的灑脫的隱士，清雅中帶著幾分煙火味，叫人對他產生無限好奇。紅袖抱著懷中的劍，步伐穩當堅定，眨眼便從路旁幾叢不知名的花樹裏出來，走進眾人的視線。然而她的出現，令在場的江湖人士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便是江湖忌憚多年的紅袖魔女！殺人如麻，喜怒無常，多年前更是滅了蕭家莊。如今蕭家後人幸得天憐重新回來，要的就是親手血刃這個女人，為家人報仇，為武林除害。所以今日這一戰，何其意義重大……瀟辰楓此次與紅袖決鬥乃是眾望所歸，而紅袖頂著眾人的仇恨來戰，此行幾乎是必死無疑。因我從兩旁觀看的人群中發現，覺得若瀟辰楓赴戰失敗他們便會合力而上，今日勢必要除掉紅袖。我暗自為紅袖捏了一把汗，她卻像是看不見這些危險似的，忽然騰空而起飛向舍利河中竹排，站在瀟辰楓的對麵。此刻我終於仔細的看見了瀟辰楓的容貌，那的確是張善惹桃花的風流臉，隻是記憶中他那愛笑溫柔的表情，換成了經年滄桑沉穩。此刻見紅袖過來，眼裏稍有些驚喜又落寞。我有些擔憂他到底是不是來決鬥的，然後證實，果然不是。“你終於肯見我了，這些年過得好嗎？”瀟辰楓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傳入紅袖耳朵裏。我能感覺到紅袖身子明顯微怔了一下，或許她與我之前想的一樣。明明抱著必死的決心來與人決鬥，哪知對方卻忽然與你開始閑聊了，你說這扯不扯？“都到了這個地步，你覺得問這個有意義嗎？”紅袖冷冷道。兩人果然還是說不到一塊兒去。隨後紅袖不負眾望率先出劍，紫紅的劍柄含著鋒利的劍身，從劍鞘裏飛出，然後隨著主人騰空的身子挽出一串劍花，又帶起身後一片水浪，呈現鋪天蓋地的姿勢向瀟辰楓撲去。紅袖的劍招精煉，編織出這不可破的陣法，緊緊地將瀟辰楓困在劍陣裏，幸好他出手不慢，右手不知從哪裏變出一把細長的寒劍，在紅袖的劍陣裏旋身破陣。估計是這一戰陣勢太過浩大，四周圍觀的人，俱都以驚歎的目光望著二人。劍光，水浪，霧，以及劍與劍碰撞的伶仃聲，都太過驚天動地的浩大。沒想到這二人竟然勢均力敵！於是大家一時間都不由得慶幸，幸好此前自己沒有單獨去找紅袖單挑，若是去了必定死無全屍……二人看似緩慢危險又浩大的打鬥場麵，其實有一半是被人用術法編織迷惑眼球的。會有這個局麵，當然要多虧了我和薑一柳千庭大鵬四人。昨日小柳找我，便是要讓我乘紅袖心智薄弱的時候，利用他教我的方法重新控製她的身體，然後和同樣被薑一上身的瀟辰楓，好好將那驚天動地的誤會解開……被我重新控製身體後的紅袖，元神被拘在我曾經待的那個結界裏。此刻她終於震怒了，暴戾的喊我放她出去。我自然不能放他出去，對麵與我接著過招的瀟辰楓也被薑一俯身控製。我和他邊打邊為瀟辰楓與紅袖解釋爭取時間。這時，我才發現薑一劍法真的很不錯，為將時間拖得久些，所以他每每出劍都在計算之內，與我堪堪打個平手。每每出劍雖看著招式淩厲，其實處處讓著我。雖然他此時用著瀟辰楓的身體，不過一想到那日坐在房頂上與我說心裏話的他，我心裏就十分舒坦。薑一雖占著瀟辰楓的身體，可話還是能依舊由瀟辰楓本人說出，這真是個難得的機會。瀟辰楓珍惜著這個機會到：“紅袖你聽我說，我來不是要和你決鬥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死。我來是想救你的，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今日得幾位朋友的幫忙，所以才能和你說出這些。”這些話由瀟辰楓說出，身體卻由著薑一和我繼續打鬥，劍光裏一片燦爛，乍聽這話便有些奇怪。我自然也讓紅袖說話，我一邊出招一邊聽她淩厲回答，感覺自己的嘴受別人控製一張一合，說出不受控製的話，真是奇妙啊。“你說的這些，以為我會信嗎？三年前我就對你絕望了，如今……便不會再有希望！這些年你處心積慮不就是想要報仇嗎！”薑一出劍迅速，又與我拉近距離：“你為什麽不肯信我一次？我沒有抱負你。三年前因為和父親的矛盾間接害了你，可當時的情況我無法解釋，所以你恨我我不怪你。如今我重新回來，就是想跟你解釋一切！”我不緊不慢的出劍，紅袖繼續不屑道：“你想說，當年你誤會我下毒又殺了你的二夫人，你早就知道？你想說你為你的母親害我流產，也是你安排的？你想說當年你故意跳崖讓我內疚也是你的計劃？你想說這些年你假借我的名義，讓我與武林為敵再與你決鬥，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嗬，未免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