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出了阿珠的夢境，回聖廟時天已蒙蒙亮。阿水不見人影，我打了個哈欠準備去休息一下，再來理清這些頭痛的事。小柳突然出現在我麵前，嚇得我瞌睡醒了一大半：“怎麽樣，一晚上過去，戰況如何？”我無奈道：“你怎麽走路沒聲音啊，嚇得我要說的全部忘了。”越過他準備回房間睡覺。哪知小柳忽然從我身後扯著我的一縷發絲：“明日就是他們的婚期了，就算你不著急他們的事，難道忘了你對我說的七天，也隻剩下不到四天了嗎？你打算怎麽辦，睡覺睡過去？”我吃痛的無奈停下，順著發絲的軌跡退回到小柳麵前，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真是不叫人省心啊。“我從阿珠的夢境裏看到了她的過往，也就是她的執念。看了一圈看得我心內雜陳，她始終不信我說的，天亮了也隻是默默的坐在床邊發呆。我用兔子的身體對著她說了幾句，她忽然猛地大哭，我不知道她作何感想就隻好先回來了。”小柳沉思半天，終於放我回去補覺。臨走時就著回廊，我背對著他手一揮：“天黑叫我，說不定還得走一趟，你先幫我盯著會兒吧。”身後沒有回答，我也沒打算等著那回答，小柳會知道分寸的。腳下似乎踩著棉花般的感覺，終於迷迷糊糊的行至房門口，卻又遇到一位不速之客，是阿水。她嚴肅的看著我，清冷的眸子瞧得我後脊梁一陣發寒冷，她說：“你們窺探過我的記憶了！”我確定這不是個問句，隻得言辭閃爍的幹笑著。這事到底是我不道德在先，隻是沒想到這麽萬無一失的行動，事後都還能被她發現，這姑娘果然厲害！我在腦中思索著要用什麽言辭，將這事兒圓滿搪塞過去，忐忑的心不安的在等著阿水的宣判。然而她卻沒有生氣的痕跡，歎了口氣道：“罷了，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我也省得和你們解釋了。如今你該知道這件事有多麽重要吧，我不方便插手。姣閑，你要牢牢記得答應過我的事才好。”後半句隱約有些寒意，我知道時間緊迫了。但這兩天我剛恢複原身，憑著鳳凰神力量支撐身體到今日，隱約已經有些虛弱的趨勢。近日格外容易疲勞，剛才遇到小柳時因怕他擔心，才強行撐著與他鬧一番勉強不被發現。而此刻我覺得要休息一番是何其困難啊。幸好，阿水接下來沒有再為難我，我成功的入房休息。見到周公的前一刻我忽然想到一些什麽，比如阿水格外在乎顏琅的婚事，幾乎超過了對象是自己的妹妹，這真是令人費解，還沒來得及深究，思緒便陷入混沌了。待到一覺醒來，屋外已經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我掙紮著坐起來披著外衣到門口賞這一場雨。雨聲伶仃，似一曲悲傷的前奏。更倒黴的是，我居然看到了棲在對麵屋頂的鳴叫的烏鴉，真是不詳啊。也不知顏琅與阿珠的事情進展得怎麽樣了。穿好衣服覺得精神好多了，便到東院去找小柳商量。剛踏出幾步，發現他竟然也過來找我，且我眼尖的還發現他手裏竟然捧著伏魔爐。我好奇的瞪著他走過來的身影，疑惑道：“不是應該先做顏琅那件事嗎？你拿個爐子過來做什麽？就算外邊下雨，也不用烤火吧。”小柳兀自正色道：“他們的事急不來，倒是你。你以為你瞞得過我嗎？”我不自在的低下頭，覺得他不愧為一山妖王。又聽他繼續道：“這爐子是薑一給我的，我也不知道如何使用，剛才去內殿問了阿水。她說這爐子是件至寶或許能救你，不過需要付出的代價比較大。需要生人魂魄祭爐，令裏頭魔澤動蕩時，再找到一件神物作為介質，引出裏頭的巨大魔澤注入到你的身體裏為你續命。”我悵然接道：“這說了和沒說一樣，這麽艱難而又殘忍的辦法，如何實現。就算後頭找到那件能做介質的寶物，可那生人的魂魄……難道要你我去殺人不成？”可小柳不死心道：“你難道忘了？聖殿裏供奉的鳳凰石，便能作為那顆介質。”心裏猛的一沉，我不敢去看小柳的表情，我能想到他能這麽說，必定是下了很大決心的。更可怕的是，他對能做介質的寶物都這麽執著，說明那麽將來殺人取魄就更不會手軟。我從未見過他真的大開殺戒，他在我心裏是個善良的妖，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我都沒有資格去這麽自私的讓他為我殺人。這個話題討論到這裏戛然而止，因我二人觀點不同，實在是沒有辦法繼續討論。明日便是顏琅與阿水的大婚了，阿水忽然找不到人影，隻能任由我與小柳在殿裏苦等。小柳見我擔心忽然道：“我去找過阿珠了，帶了些顏琅的血給她。”我驚嚇的看著他，惶恐道：“你，你，你把顏琅怎麽樣了，不會……”小柳見狀無語的解釋：“我隻是隱身進入他的房間，故意打碎了茶壺，在他撿碎片的時候動了點手腳，取了些他手上的血罷了。”我將一顆心安撫好繼續等待，料想阿珠此刻應該知道答案了吧。此前想過，若此事實在不成功，那麽明天就算他們二人非要成婚，我與小柳直接一人打昏一個將他們分別送去天南地北，永不見麵也是一樣的。不過顯然這麽做不靠譜，基於做人原則我們也不好實行暴力，如今隻能讓他們自己選擇，屆時再出手便好。可這樣做最大的痛苦就是等待，一顆心懸在半空不上不下實在很難受。時間終於熬到第二日正午，天空放晴，草色漸深。我暈頭轉向的看著小柳：“這時候他們應該拜了堂吧！”小柳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壺酒開始自斟自酌，幽幽答了一句：“應該是吧。”我泄氣頹敗的坐在椅子上，料想完蛋了，待會不知道該怎麽和阿水解釋才好，這事兒我終究幫她辦砸了。許久之後阿水的身影兀自從門口陰影裏走進來，我倒吸一口涼氣看著她。可她接下來同我說的話卻令我始料未及。她說：“你答應我的事，已經做到了。謝謝你？”我臉上寫滿驚訝與疑惑，盯著她臉上冰冷而頹唐絕望的表情。她艱難開口：“顏家的花轎到了阿珠家，阿珠不見了，顏家隻得到了一封解除婚約的信，而顏琅看過信中所寫後什麽也沒說轉身走了幾步，便氣得暈了過去。”我再次大大的吃了一驚，幾乎不敢想象此刻躺在病榻上的顏琅該是怎樣一副表情。可終究這事算是做成了，心裏的大石頭也而放下了，不知為什麽我卻一點都放心不起來，相反心裏還開始擔心。隻剩下三日壽命的我，此刻也再次虛弱的也兩眼一黑暈了過去，看來這鳳凰神的力量也支撐不了我多久了。在陷入混沌之前腦中忽然閃過薑一的臉，我多麽強烈的希望在我死之前，他可以不再恨我。再次醒來，我已不辨時辰，小柳守在我的床邊神色陰鬱。我看著他打趣道：“我好不容易醒過來，你這是什麽表情？開心一點嘛，我看著心裏也好受點。”語畢，發現我的聲音居然也是嘶啞的。小柳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弧度，我看得好笑不已，勉強支起身子我問他：“現在什麽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