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傷心的笛聲化作無形的牽引,隻片刻,周圍的虛空終於開始動搖隱約變換著。片刻後周圍終於呈現出刮著大風的山坡,天上的雲被風吹得四散,花草更是經不住的彎下腰。我不自覺的感到有些冷,忍著張望一會兒後,果然見坡上出現阿水了的身影。沒想到她這時還隻是個漂亮的小姑娘,若不是那眉宇間與現在吻合得不差一絲一毫的冰冷之意,還真是令人難以相信,眼前這個梳著小辮粉粉嫩嫩的七八歲小姑娘會是她。此時的她容貌雖還未長開,但隱約便已能瞧出將來美得不可方物的影子,即使眼下穿著粗衣布裙。小柳和我一同張望站在山坡的阿水,隻見她一臉委屈明明強忍著淚,卻笑著看著天空。我才發現她站的山坡下,有個人影騎著馬快速的奔馳而過,留下一串黃塵。阿水望過天空後忍住淚水,又接著看向遠處騎馬離去的背影。一個美麗的身影忽然走到她身邊,同樣是白色衣裙,甚有氣質不過眉眼處有幾分歲月印下的痕跡。阿水忽然轉過身,小小的拳頭握緊委屈道:“母親!”女人聞言,溫柔的蹲下身來,慈愛的撫摸她的頭發。阿水的小手,指著已經騎馬消失的背影方向諾諾問:“他是阿爹嗎?”女人搖頭,啞著嗓子說:“不,他不是你的阿爹,他是族長的繼承人,母親配不上他。”小阿水忽然不甘心的反駁:“可他卻是母親肚子裏妹妹的阿爹!他不要我們!”說完垂下頭,小小年紀的她低垂著分外美麗可愛的眉眼,又生氣又無可奈何。女人歎氣的看著她,一手不自覺的撫上微微隆起的小腹,良久後悵然的牽著阿水的手轉身離去。我看得一陣唏噓,原來這就是阿水心中的傷心往事……在唏噓的同時又明白了什麽,心弦猛的一扯。照她二人剛才的對話來說,我大概聽出,當年的族長繼承人,如今的族長顏卓拋棄了阿水的母親,也就是阿珠的母親!換句話說,阿珠是顏卓的私生女,也是顏琅同父異母的妹妹。原來繞了這麽一大圈,阿水之所以要我阻止顏琅與阿珠的婚禮,是因為他二人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若真讓他們倆在一起,不就是一出兄妹亂倫的悲劇嗎?我想阿水大概是礙於母親的死和不忍妹妹傷心,才始終不肯說出事實,導致喜歡顏琅的阿珠越陷越深。唔,此番要拆散他們,這到著實是個好借口。我扯了扯小柳的衣袖:“我覺得這事好像非做不可了。”小柳雙手抱胸點頭讚成。窺探完這些時我們還並未出來,畫麵還在繼續,轉為此時阿水被選為聖女。與母親分開後不久,她的母親喪夫三年,卻被發現懷有身孕。如此品行激怒了寨子裏的族人,大家商定要將她活活燒死。直到行刑那日,她也未曾招出誰是所謂的奸夫。阿水母親行刑那日烈日炎炎,空氣裏帶著不安的嚴肅氣氛,大著肚子被綁在木樁上的阿水母親,沒撐多久,便腹痛難忍的要生產了。她哭著哀求族人許久,才贏得族人開恩允許她留下孩子,那是她能為顏卓做的最後一件事。火場中間圍起簡陋的黃色帷幔,一個時辰後孩子終於出生了,阿水母親望著那眯著眼的小巧的臉蛋,甚者不敢去抱抱她,便絕決的自行跑進火裏含恨而去……而當阿水氣喘籲籲腳步踉蹌的從人群裏擠出來跑到刑場上時,難過得撕心裂肺的一聲高吼。顧不得傷心,她隻能強以聖女的身份,拚死保住母親剛生下的妹妹。眾人雖然不依,奈何礙於得罪“神“的女人,就是得罪天神的戒條,隻得做罷答應……看到這裏我竟叫我有些傷感,為這小小年紀喪母,又差點失去妹妹的阿水傷感,難以想象她以她當時的年紀是怎麽獨自撐起局麵的,既要保存妹妹,又要忍住對拋棄母親的顏桌的恨意直到現在。小柳忽然提醒道:“差不多了,天快亮了我們出去吧。”我點頭答應悻悻出來,阿水還未醒來。出了阿水的房間,便開始和小柳著手計劃“拆散”顏琅與阿珠的姻緣。他二人愛得難分難舍,阿珠為了顏琅不惜自殺更是不必多說,從前想到這些去拆散他們還深覺自己有些缺德,如今看來,我這到是為他們做了一件好事。第二日,天氣異常的沉悶燥熱,我找到阿水時,她正在在聖廟後院的陰涼處煮茶。我悻悻過去矮身坐在旁邊,就著桌上的熱茶遞給她一杯,引出話題:“這麽多年,你一直住在這裏嗎?”阿水接過茶後,閉目放在鼻邊聞了聞,待睜眼時又放下:“我七歲被選為聖女,從此便住在這裏修習術法,已經習慣了這裏的一切。”我暗歎還好這姑娘的性子,倒也不是太過冷淡的不易相處。這般冷漠,想來是心裏太多壓抑的情感和長年與世隔絕的緣故,獨自將一壺茶飲盡後,也不打算跟她計較便起身離去。出了聖廟門口,小柳在一處陰涼草地上等著我,懷裏還抱著一隻兔子。我認出來那正是我前幾日附身的小白兔,一時心中感慨的踱步走過去。小柳驚奇道:“這兔子你認識啊?”我伸手摸著小兔子的頭笑笑:“當然認識,還熟悉得很。”小柳可惜的歎了一聲:“唉,我還高興今晚找到加餐的野味呢,看來是空歡喜一場。”我聞言警惕的接過兔子的:“你怎麽有這麽殘忍的想法?”說完瞧著小柳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暗自低了低頭愧疚了一番,往日在修文山,我也的確也吃過不少動物,此刻這隻兔子隻因與我有一番恩情才格外愛惜。小柳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善良的大小姐,你準備今天怎麽去告訴阿珠那件事,還有兩日便是她們的婚期了,你動作可得快點了。”我鄭重的思量一番,腦子閃過剛進這寨子裏的情況,那時阿珠對我當時還是兔子的化身很是歡喜。思及此處,不由得意氣風發的笑道:“看好了吧,我就以兔子的形態去見她!”小柳:“……”……由於這事兒人多反而礙事,所以我打算單獨行動。小柳樂得清閑的回聖廟,說是找阿水下下棋打發時間,我讚同的打算抱著兔子去找阿珠。原本是想附身在兔子上直接去找她的,衡量的一番後覺得若真這麽做,以兔子的四條小腿就算是蹦到天黑,也不一定到得了阿珠的住處,想到這些隻得作罷。於是我抱著兔子穿過寨子,沿路問阿珠的住處,一路上在心裏不停的打腹稿,待會我要以什麽樣的方式接近她?忽然出現在她房間?這好像不太符合常理。突然出現在她家門口假裝受了傷?恩,這個主意倒是不錯。青石為路黑瓦白牆的苗寨木樓為景,在族人瞧我驚訝的目光中,就著夕陽的餘暉,我總算是找到了阿珠的家裏。阿水曾對我提過阿珠出生時,因為母親的關係怕被族人排斥,在某日被她悄悄的寄養在一家世代務農的家裏。此刻我正站在這家農戶門口。這家農戶實在修得淳樸低調,兩進的四合院子,若隱若現立在院子外的幾顆參天的大樹下,此刻被金黃的夕陽餘暉映照得重影斑駁。雖然造型樸素,不過因最近要辦喜事,現下屋裏屋外掛著不少的喜字燈籠,與紅色綢緞紮成的大花兒裝扮,顯得溫馨喜慶。我有些猶豫,覺得這溫馨喜慶怕是要在我到到來下被摧殘,這種當壞人的感覺實在是非常不好。一番猶豫後我還是附身進兔子的身體裏,一路小心翼翼的從籬笆縫隙蹦進去,由於我得為自己尋個留下的原由,便用障眼法在後腿上做出受傷慘重鮮血淋漓的摸樣。這傷痕做得叫我自己看了都不忍心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確定萬無一失後蹦進裏院,映入我眼簾的是是一棵與房頂差不多高的合歡樹,樹上開滿了毛茸茸的合歡花,分明是潔白的花朵兒,卻被夕陽的顏色染得暖暖得金色,有些還在微風中飛舞。我腦子蹦出兩個詞語:“唯美,浪漫!”叫我沒想到的是這樣浪漫吸引人的場景下,竟然有個一身耀眼緋紅的身影,正在樹下張開雙手快樂的旋轉。及腰的墨法隨著她的步伐一起飛揚,像是在跳舞又像是單純的旋轉,歡快的向眼前這棵合歡花傾述自己內心的幸福。我朝著這個身影靠近幾步,清楚的發現這個身影正是兩日後要與她的心上人成婚的阿珠。天真小巧的臉龐畫上此時了精致的妝容,美得竟然有些成熟的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