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往事如煙
慕容湛雖說是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了，但是麵對慈禧，第一次感受到了這位幕後統治者的強勢，還是不免緊張起來，汗流浹背，“卑職求學歐洲，是為了學成歸來，報效朝廷。
卑職雖遠在海外，然卻無一刻忘記自己是大清的子民，如今身為大清的臣子，也定當克己守禮，忠君愛國。”他無聲地咽了下口水，額頭滲出了汗珠。
慈禧先是悠閑悠閑品了一口茶，“你現在身居要職了，手裏頭又有兵有槍，做事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樣隨性了。
在本宮眼皮子底下辦事，既要懂得規矩，也要知道自己為誰效命。要是敢心懷二心，我定饒不了你。
不要以為我現在不管政事了，就拿你沒轍了，真要讓我察覺一絲端倪，那要懲治你，就跟踩死一隻螞蟻一樣。”
慕容湛：“臣之忠心，日月可鑒，若有不臣之心，當受千刀萬剮而死！”
慈禧：“自打本宮垂簾聽政伊始，那漂亮話聽得都快爛耳朵了。好些人，昨日還在你麵前說忠心耿耿，誓死效忠，可是第二天就因為身懷異心、不忠不孝而成了孤魂野鬼。
你不用說，本宮自有眼睛看，本宮能看得到的地方，不止這間屋子，也不止頤和園，整個北京城都難逃本宮的法眼，你在北京城下辦事，一舉一動都在本宮的掌控之中。
別怪本宮沒有提醒你，即便是你有什麽其他想法，也得攔在肚子裏，不然，到頭來，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慕容湛又磕了下頭，“臣誓死效忠皇太後，皇太後今後若是有需要臣的地方，臣定當萬死不辭！”
慈禧這才緩了緩語氣說：“本宮姑且相信你吧。好好表現，不要讓本宮失望，讓皇上失望。”
慕容湛從殿內出來，還心有餘悸，以至於裕榮公主從身旁經過，都沒有注意到。
“站住！”
慕容湛轉過身來，一時半會竟然辨識不出眼前人來，隻覺得似曾相似，“敢問姑娘是……”
一旁的侍女喝到：“見了公主，竟然還行禮。”
“公主？”慕容湛還愣了一會兒，又抬頭望了一下眼前人，這才意識過來，“臣參見公主。”
裕榮：“慕容將軍好健忘，這才過了不到一年，就把本公主給忘了。”
慕容湛低著頭說：“卑職眼拙，還望公主恕罪。”
裕榮：“你之前不是挺神氣的嗎？怎麽當了官之後，反而變得如此老實了？”
慕容湛：“公主麵前，臣不敢無禮。”
裕榮：“你不敢看我，是不是覺得心虛？”
慕容湛：“臣不知道公主在說什麽。”
裕榮：“你抬起頭來。”
慕容湛這才緩緩地抬起頭來，兩人的視線交織的那瞬間，猶如兩極相反的磁鐵，竟然都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次換到裕榮低下頭去了，又挑起眼睛來，臉上帶著一絲期待，“你知不知道，你還欠我一樣東西？”
慕容湛木訥了一會兒，“臣愚鈍，不知道公主說的是……”
她又生氣了，“你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來找我。我們走。”說完，她便轉身離去了。
慕容湛站在原地，望著她那漸漸離去的背影，腦海中還反複回想著往事，終於，他從腦海中的記憶本上，翻到了去年與她最後一次對話的那一頁。
（“我現在就殺了你！為她報仇！”裕榮抽出匕首，架在慕容湛的脖頸上。
他又緩緩地扭過頭來，從容不迫地說著：“我一個人的性命，何足掛齒？如果能用我這條命換來真真姑娘的性命，我現在就毫不猶豫地獻出自己的性命。
可是人死不能複生，她已經死了，不能再回來了。如果公主執意要一命抵一命的話，在下也甘願引頸受戮。
隻是，眼下邊關垂危，國家蒙難，將士們需要我，戰事需要我，還請容我上陣殺敵，為國捐軀，也算死得其所。若是僥幸生還，回來之時，定當負荊請罪，公主到時候再取我性命不遲。”
裕榮手裏緊緊地抓著那把匕首，顫抖的刀刃在他的脖頸上擦出了一道血痕，裕榮眼睛迸發出悲憤，掙紮了一會兒，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刀，“再讓你多活些日子，等戰打完了，你還活著，我一定來取你性命！”）
整一件事，除了他這個“始作俑者”之外，隻有裕榮一個人知道來龍去脈，而自己這一年來，也因為真真自盡這件事，心懷愧疚，惶恐不安。現在有這麽一人惦記著，內心的情緒就更加複雜了。
“我還欠了她一條命……沒想到我還留著這麽一筆血債，這下可就頭疼了。”雖然嘴上這麽說著，但是心裏卻漫上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期待感來，連他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他拍了一下自個的額頭說：‘想什麽呢……明明是受苦受罪的麻煩事，不知道要浪費我多少時間跟精力。’他趕緊離開了這個令他手足無措的地方。
裕榮走到慈禧麵前，見到她還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便走上前去，“孩兒來給額娘請安來了。”她蹲下身子，給慈禧按摩腿部。
慈禧慵懶地睜開眼睛，“什麽事這麽高興啊？”
裕榮還停下了手頭上的動作，一臉錯愕，“哪有高興？我沒有。”
‘全寫在臉上了，還說沒有？’慈禧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坐起身，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看。她這種年紀的女人，對少女內心深處那種朦朧的情愫異常敏感。
慈禧笑了下說：“怎麽？難不成你在外麵是有什麽豔遇了？”
裕榮突然露出了慌亂的神情來，推了一下她的身子，“你瞎說什麽呢？”她又站起身來，假裝去倒茶，“我的生活平淡無奇，每天不是種花看書聽戲就是伺候您，哪有什麽豔遇？”
慈禧大笑起來，得到答案後心滿意足地躺了下去，笑笑說：“好好好——你說沒有就沒有，等你有的時候，來跟我走說就行。
別怪我沒有替你著想，這種事情可得抓緊，有機會不把握，晚了，說你不定你的如意郎君就是別人的了。”
裕榮端著茶，轉過身來，“孩兒還年輕，就想著能多陪陪你，舍不得離開。”
慈禧：“你也不年輕了，明年就要十八了，這要是放在民間，孩子都有了。再不嫁，就是明日黃花了。”
裕榮：“十八也不老，我聽說，洋人那裏，三四十歲再嫁人都是正常的。”
慈禧聽完，又大笑起來，“三四十歲？都能直接進尼姑庵了，都不知道那群洋人怎麽想的。你要是有這心思，我先提前給你把寺廟建好，就建在頤和園旁邊，省得你到時候來我這園子不方便。”
裕榮倒生起悶氣來，將倒好的茶又放到了桌上，坐到慈禧旁邊，嘟著嘴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