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五年後的小樹苗
第二百八十四章:五年後的小樹苗
五年前。
這些樹木還只是小樹苗,經歷過毫無人道的摧殘之後,弱不禁風,奄奄一息,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存活下去。
五年後。
那些小樹苗已經長大長高,亭亭如蓋,拚命迎著陽光,長成參天大樹。
開花時,白白紅紅的花朵,不同於桃花的妖嬈,也不同於梨花的潔白,只是一片淡然的紅色,一簇簇,一團團,如記憶中某個人的臉,嫣然如玉。
夙夜伸出手,手指碰觸到樹枝時,恰有風吹來。
風中帶著淡淡的花香,是她喜歡的味道。
可,她是誰?
為什麼他總是無意間中想起一個不存在的人?
那個人……
隱約閃過心底的掠影,只是輕輕浮現,再從記憶中消散,他想抓住那影子,終是無果。
每每如此,便覺悵然若失。
「皇上。」一個太監提著燈籠走過來,「皇貴妃求見。」
「不見。」夙夜眉頭緊皺,「你去回絕了她。」
「皇貴妃已經在殿外站了許久,說是有要事……」那太監還想說什麼,被他狠狠瞪回去。
「奴才遵命。」太監不敢繼續,忙提著燈籠離開。
夙夜突然沒了心情。
他冷著臉走到房間里,透過窗欞,看著淡月,慢慢閉上眼睛,聲音清冷。
「既然來了,就出來了吧。偷偷摸摸地做什麼?」
「皇上英明。」沈月離從窗外跳進來,自顧自坐下,倒了一杯茶。
「果然還是皇上的貢茶好喝。」
他一口氣飲了好幾杯才停下來。
夙夜冷冷地看著他,「你來這裡,只是為了喝茶?」
「自然不是。」沈月離重重地將茶杯放下,「他回來了。」
「他?」
「嗯,秦靈鏡回來了。」沈月離說,「我們尋找了這麼多年,一直沒能找到他的下落。沒想到,他竟主動回到了卧雲城。這一次,他跟溢清寒一起回來的,這對組合有點奇怪,不過,想到秦靈鏡和她的關係……」
他說著,自覺說得有些多,忙閉了嘴。
夙夜托著下巴,沒什麼特殊的表情。
「喂……」沈月離瞧著夙夜冷淡的表情,有些無語,「皇上,您,要不說點什麼?」
夙夜稍稍垂下眼,「就這事?」
「……」沈月離幾乎跳起腳來,「這件事不是大事么?」
「你這什麼反應?好歹也表現得更震驚一些,畢竟,我可是尋了他好多年。」
他看著夙夜的表情,最終還是默默地嘆了口氣。
「算了算了,給你。」
他將幾個捲軸放到夙夜跟前,「現在可以確定的是,溢清寒回歸卧雲城,秦靈霄自然也會回來。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六個將軍已經給了回應。」
「夙夜,現在我們很危險。就算是將軍們接下了金龍捲,也不一定會效忠我們。如果有異心,登基大典正是最適合反叛的時候。登基大典上不一定會發生什麼,我們必須考慮好任何一個細節和突發情況。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候。」
「先不說秦靈霄。這個溢清寒,原本就是二皇子的人。現在二皇子沉寂,不代表他沒有野心。溢清寒這個人手腕強硬,手下的軍隊也極為強悍,我們不得不防。」
「還有,從各個方向回歸的軍隊中,也難以確保他們全部忠心耿耿。我覺得咱們還是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能讓登基大典順利進行。」
「哦。」夙夜敷衍著。
「……」沈月離要被氣炸了。
他辛辛苦苦說了這麼多,為了朝廷大業也算是操碎了心。
當事人只給他回應一個「哦」字?
「夙夜,你未免太沒有緊張感了。」他咬著牙,「當年那一場可怕的戰爭才剛過去多久,我們不得不防,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夙夜靜靜地聽著沈月離滔滔不絕的訓導,目光悠遠,他轉了轉頭,垂下眼,「月離,明天我們上街一趟吧?」
「上街?」
「久違地,想去看看。」夙夜說,「這些日子,總是覺得沉悶,或許到外面走走,能體恤民情,也能散散心。」
沈月離的臉色有些古怪,「你要我陪你上街?」
「不可以?」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說,「罷了罷了,橫豎我的說教你也聽不下去,出去走走也好。」
卧雲城那麼大,秦羲禾才剛剛回來,他擔心個毛線。
「捲軸我放在這裡了。」他說,「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沈月離的身影消失之後。
夙夜也將窗子關上。
房間里的紅燭燃燒了太長時間,光芒微弱。
他拿起剪刀,細細修剪了燭芯,燭光跳躍了好幾下,照耀得滿屋子紅光。
夜已深,就算是夏天也有些寒涼。
夙夜躺在床上,不知怎麼,想起明天上街,竟有些興奮,還隱隱有些期待。
他不知這份期待感來自何處,卻是前所未有的輕快。
宮闈深深。
風乍起,吹動著宮燈閃耀,紅光瑩瑩處,一個盛裝女子站在流瀾殿門口。
她的臉頰蒼白,輕輕咳嗽著。
「皇貴妃娘娘,咱們還是回去吧。」一個宮女小心翼翼地說,「夜已經深了,皇上也已經睡了。」
白凈霜攥緊手。
遠遠地看著流瀾殿里的燭光閃耀,咬緊牙齒。
五年前,皇宮大亂。
她躲在房間的角落裡,僥倖躲過一劫。
等到天亮之後,宮人告訴她,先皇駕崩,太子殿下重傷,秦羲禾死亡,天下大變。
秦羲禾已死,心頭大患已除。
太子殿下登上皇位,還忘了關於秦羲禾的事情,也忘了日月蠱的事,還封她為皇貴妃。
她以為,這是天意。
可……
明明秦羲禾已經死了,明明她已經成了皇貴妃,明明皇上對她寵愛無比……
這一切,卻像是夢幻泡影。
這五年來,皇上從來不碰她,就算她想盡了辦法誘惑他,也只會把他激怒。
久而久之,他們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生疏。
白凈霜深深地看向流瀾殿里,轉身,抄手,眼底冰冷。
秦羲禾,區區一個死人,有什麼資格跟她爭奪皇上?
「我們回去吧。」她的聲音冰冷。
「是。」宮女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在夜色瀰漫的宮闈中,一步步走回鳴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