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喪心

  第九十五章:喪心

  夙央的身體越發不好。


  他昏迷了接近一整天的時間,好不容易恢復了意識,又陷入到猛烈的咳嗽中。


  秦羲禾喊了好幾次太醫,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束手無策。


  這樣,提心弔膽過了五六天的時間。


  春末夏初,天氣越發熱了起來。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在紙上塗塗畫畫,想著該怎麼把現代醫術運用到這裡來。


  夙央的病,古人說是癆病,是能死人的。


  大約,就是肺結核之類的病。


  在現代醫學上,肺結核並不算什麼大病。


  可惜的是,她根本不懂醫術,就算是知道一些土方法和急救措施,也治不了夙央的病。


  想了許久,無果。


  她無比煩躁地將手中的紙團扔出去,托著下巴發獃。


  「太子妃,太子妃,不好了。」煙月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您,您快去看看吧。」


  「太子不好了。」


  「你說什麼?」秦羲禾放下筆,匆匆忙忙跑向裡屋。


  裡屋里,夙央吐出了許多鮮血。


  就算是咳嗽停止了,也無法抑制住吐血。


  鮮血染紅了床上的白色帷帳,地面上也一片觸目驚心的殘紅。


  一些血跡已經乾涸,斑駁得不成樣子。


  夙央奄奄一息,那張臉上毫無血色,他趴在那,眼睛一眨不眨,除了口中不斷吐血之外,活像個死人。


  「煙月,快去請太醫。」秦羲禾嚇了一跳,「快。」


  「不。」夙央用儘力氣抓住她的袖子,「沒用。」


  「不用喊太醫。」


  「我……沒事。」


  煙月有些為難,她愣愣地站在那,看到床上一片狼藉,默默背過身去。


  「他們治不好我,不用喊他們。」夙央說。


  「可是,不喊太醫,我們怎麼治病啊?」秦羲禾抓著他的手腕,「你現在的樣子實在太危險了。」


  那種模樣,像極了將死之人。


  「別喊太醫,千萬,不要喊太醫, 別……」夙央說著,又開始吐血。


  他佝僂著身子,不受控制地吐出好多鮮血。


  鮮血形成一灘水窪,屋子裡滿是血腥味。


  「別擔心,我,沒事……」


  夙央幾乎用盡全身力氣,重複著,「別喊太醫,我沒事……」


  說罷,他手一垂,雙眼一翻,人已經失去了意識,脈搏幾乎停止跳動。


  「喂,夙央,夙央你別嚇我。」秦羲禾聲音都變了。


  她不是沒見過死亡,更不懼怕死亡。


  相反,在從前,死這種事對他們來說就像家常便飯。


  可,為什麼……


  為什麼夙央變成這樣,她的心裡驚慌不已。


  那種感覺,她甚至無法控制。


  「太子妃,奴婢去喊太醫。」煙月說著,匆匆忙忙往外走。


  「別去。」秦羲禾喊住她。


  「煙月,這件事,你一定要死死保密。有人問起來,就說太子殿下最近身子不好,比較嗜睡。」


  她聲音嚴肅,「葯讓人照常送來,一切都如常,不管什麼人問,包括皇上和太後娘娘問,也不要說漏嘴。」


  「事關重大,若是泄露出去,我們可就麻煩了。」


  煙月臉色蒼白。


  好在她是個性子穩重的,很快就鎮靜下來。


  秦羲禾緊緊地咬著嘴唇。


  她雙手有些顫抖。


  手指放在夙央鼻下,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著,想感受一下他的氣息。


  可是,沒有!

  沒有。


  夙央的呼吸已經停止,他的臉色灰白,身子在一點點變僵硬。


  溫度也在慢慢消失。


  秦羲禾坐在他身邊,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夙央死了?


  那個男人死了?

  她的小樹苗同學還沒來得及長大,也沒來得及把他培養成八塊腹肌一夜八次郎的參天大樹,他就死了?


  騙人的吧……


  她顫抖地抱起他,心中慌亂複雜,腦海中一片空白。


  夙央的身體逐漸變涼。


  如仙人的身姿僵硬地躺在她懷裡。


  咳嗽聲也從這個世界消失。


  夕陽映照下的橙色光芒里,他如逐漸消散的暮靄,璀璨無比,卻,終將落幕。


  秦羲禾拒絕任何人靠近。


  從斜陽散落時分到深夜,就那麼抱著夙央,一動不動。


  她一直等著,等著他醒來,變成夙夜的樣子,然後一邊惡狠狠地吼她一邊害羞。


  沒有……


  全都沒有。


  夙央就那麼僵硬在她的懷裡,身子冰涼。


  沒有呼吸,沒有脈搏,沒有生命體征。


  她的小樹苗,還沒來得及解釋賞花宴那天的事情,也沒來得及長成參天大樹,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死在她懷裡。


  「夙央……」


  「我是想跟你決絕,想跟你做個了斷。」她握著他的手,「那是因為,我是個特別小氣特別自私的人,我忍受不了你的心在別人那。」


  「君既無情我便休。我不想讓自己太難堪。」


  「我一直以為,我可以跟以前一樣,高高興興在你的世界做個坐吃等死的路人甲,順便找點樂子什麼的。」


  「我錯了,夙央,我錯了。」她低下頭,吻著他毫無血色的唇,喃喃,「從我對你霸王硬上弓那時,我大概,已經……」


  把心給丟了。


  丟到了他那裡。


  「我不知道什麼叫愛,也不知道怎麼愛一個人,所以我不知道我對你是什麼感情。我就是,就是覺得好難過,這種捨不得的感覺,應該就是愛吧。」


  「你醒過來好不好?」


  「夙央……」


  很難過,心難過得如要撕裂一般。


  眼淚一點點滑落,落入他的臉頰,在那張完全失去血色的臉上留下殘痕。


  「哭什麼哭?他又沒死,你給他哭喪是不是早了點?」夜空中,一個冰冷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秦羲禾擦了擦眼淚,「誰?」


  沒人回應。


  一陣風來,一襲白衣閃過。


  淡淡的葯香縈繞。


  房間里多了一個白衣白髮,皮膚白皙,唯獨額間有一枚月牙印記,如月光般清冷的男人。


  那男人異常俊美,他緩帶輕衫,站在屋子裡,翩若仙人驚鴻,異常瀟洒。


  「真麻煩。」他微微蹙眉,將夙央從秦羲禾懷裡搶過來。


  又一陣風過,他與夙央憑空消失。


  秦羲禾沒看清他是怎麼來的,也沒看清他是怎麼離開的。


  等到回過神來之後才發覺,夙央被他搶走了。


  「包子。」她嚇了一跳,「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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