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應當何去何從
第262章 應當何去何從
像是為了配合心情,從雲府出來,陰沉的天空下起雨來。
秋雨纏綿,淅淅瀝瀝。
雲意潔白紗裙上沾了泥點,她皺起眉,嬌媚的臉上,寫滿不悅。
她覺得這是不好的兆頭。
雖然送弟弟流放,的確算不上什麼好事。
雲意癟嘴,正打算蹲下身之際,忽然一道人影,比她更快。
是容修。
他今天穿了一身素黑的長衫。
容修平日里,服裝顏色多以月牙白為主,只有在嚴肅的場合,他才會穿黑色。
他沉默的蹲下,仔細給她清理裙子上的污垢。
雲意抿了抿唇,沉默著沒有開口。
容修整理了約莫片刻,站起身時,口吻壓的很低,「還是沒有弄太乾淨。」
她低頭看了眼,輕輕嗯了聲,「就這樣吧。」
雲守道還在病中,雲祺和雲岩都不放心,一路左右攙扶,將他送進馬車。
一行人各懷心思的出發了。
流放顧名思義,是最苦最累的刑罰。
流放之地,多為偏僻荒涼寸草不生的地域。
容修昨日詢問過,得知眾人是從京城出發,一路西行,向著西邊蠻荒而去。
馬車在綿延不斷的秋雨中前行,先後停留在了京城門口。
天色灰濛濛的,還沒有完全亮起來。
城門四周聚集了不少百姓,都是要出京的。
興許天氣稍冷,他們有的蜷縮在一起,有的撐著傘抖腿等候,申請不一。
雲意放下窗帘,收回視線。
「手冷不冷?」容修將她的手,握到大掌之中,溫聲詢問道,「天越來越涼了,等回頭得差人給你做秋冬的棉服了。過幾天我讓人送過來幾匹布料,你看上一看。」
「我沒心情。」雲意喃喃的靠在車壁上,「你看著辦就好。」
容修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
他眉頭皺起來,一本正經的看著她。
「雲兒,我知道你的心情,實際上我並不比你好過到哪裡去。」
「是嗎?」雲意漂亮的杏眼朝他看過來。
在觸及彼此視線后,她危險的眯起眼,「你難道不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嗎?皇上的態度很迷惑嗎?我一直想不通,明明是秘密審訊的,怎麼會出現多人更改口供一說,但其實只要夠大膽,將懷疑的對象換成那個人,一切都順理成章了,不是嗎?只有他才能夠堂而皇之的出入刑部,只有他的權勢,能讓所有人噤若寒蟬,不敢反抗。」
他指的是誰,兩個人都很清楚。
「你不要亂說。」
容修皺眉,用手捂住她的嘴,「在我面前說這種話,我可以當做沒聽見,但是在外面,被有心之人利用了,你我小命都不保。」
「你以為你我只要小心周旋,就可以安然嗎?」雲意覺得可笑。
他們身處危險的地位,被時局所困,有時候並非獨善其身,就能修得正果。
從雲展出事後,她就在想,想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想到底誰才是背後的受益者。
起初沒有頭緒,後來漸漸明白了。
張大人財大勢大,最是疼愛兒子,他拼搏一生為的就是自家兒子。
如今兒子死了,他像是失去了奮鬥目標,對外宣布將休養身體。
至於他名下的那些產業,全部由姚東浩來接手。
姚東浩是個有才學的官員,但並不是個經商的好手,他膽小怕事,愚蠢忠心。
最後的受益者,說到底還是皇家。
把一個精明的老狐狸搞垮,換上一個容易控制的笨蛋。
只要上位者願意,稍微用點手段,張家偌大的家產,就會落入國庫。
而雲家功高震主,被皇帝除掉是早晚的事情。
雲展的流放,很與可能只是個開始。
雲意不願意這麼想,在她印象里,余宣帝雖嚴肅,但卻是個正直的人。
是她低估了龍椅的可怕嗎?
她不知道。
容修看著迷茫的她,伸手將她摟在懷中。
「你不要亂想,有我在,你自然會安全,誰若是傷害你,我定然讓他墜入萬劫不復之地,至於雲家,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雲展即將前往西疆地帶,路途漫長,我會派人盯著,一直到他安然無恙。」
雲意似笑非笑,點點頭,「但願一切順利吧。」
關於余宣帝的猜測,無疾而終。
卯時三刻,城門開了。
無數百姓立刻排隊,蜂擁而出。
容修攙扶著雲意下車,不多時看見了姍姍來遲的雲展。
他形容枯槁,少年的臉上,充滿了滄桑和無力。
一身破爛的衣服,掛在身上。
風吹過來,布條隨風而動,越發襯托出他的瘦弱。
他手上腳上都戴著鐐銬,每走一步,就發出清脆碰撞的聲響。
本來生無可戀的他,意外看見雲意后,忽然咧嘴笑起來,露出白白的牙齒。
雲意眼眶倏地熱了。
她推開容修的手,小跑著走過去。
「姐!」
雲展笑嘻嘻的叫道,髒亂的臉上,笑容燦爛,晃的人睜不開眼。
她到跟前,作勢要抱他,他往後縮了縮手,表情有短暫的僵硬,「我身上臟。」
他小聲的嘀咕著,兩隻手戳來戳去。
雲意瞪他,伸手抓住他的衣領,使勁往下拉。
少年故作誇張的哎喲了聲,張開手臂,將她溫柔的環抱住。
在牢獄里待了幾天,他身上的味道有些一言難盡。
雲意卻恍若未聞,抱著他的手,又緊了幾分。
「展兒。」
「四弟!」
在雲意身後,雲祺和雲岩,帶著蹣跚的雲守道,緩緩跟過來。
雲展眼睛一亮,鬆開了她后,笑的沒心沒肺。
他先看向雲守道,低聲道,「爹爹,我走了之後,你要好好照顧好自己,不要因為孩兒的事情,而氣壞了身子,是孩兒不孝,讓您平白遭此傷害,你若是再有三長兩短,孩兒實屬良心難安!」
「你還知道!」雲守道抿唇,戳了戳他的腦袋,下一句,話鋒陡轉,「好好活著,阿爹等著你回來,下次回來,定要讓你堂堂正正!」
雲展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並沒有回答。
兩位兄長稍加交代一番,身後的士兵,開始催促離開。
他視線最後看著容修,壓低了聲音道,「王爺,當初你娶我姐時,心思不純,我是知道的,但耐不住我姐願意,如今見你們二人甜蜜恩愛,也算我姐傻人有傻福。你要好好待她,不然我殺回來,也不會放過你!」
雲展走了。
容修心思卻並不平靜。
他不知道雲展臨行前的那番話,是在暗示他知道些什麼,還是有別的深意?
做賊心虛,讓他嘗盡了苦果。
關於雲守道及雲家,關於雲意及他們的感情,他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