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投案
形勢已經越來越嚴峻,由不得四王爺和劉家重新籌謀了。
皇後已經和四王爺達成共識,無論四王妃和劉家怎麽鬧騰,他們不能牽扯其中。
而目前,隻有劉家還不願放棄。
劉夫人子出事以來,日日以淚洗麵,在劉世輝麵前哭訴無論如何要保住劉麟。
劉世輝自然也是想保兒子的,曾經也想不惜一切代價保住兒子。
隻是那日陛下已經下了狠話,他不得不在家族榮耀和兒子之間做個權衡。
他跪在家族的祠堂前整日不語。
劉夫人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擦幹眼淚走到劉世輝身後,問去求皇後不行嗎?
劉世輝看著供桌上的牌位,沉默許久,才歎息一聲:“怎麽沒求過,王妃專門去了坤安宮,軟硬話都說了。一開始皇後念著齊開節剛死,需要我日後幫助四王爺。可眼下,隻能明哲保身。”
“老爺,麟兒會被殺頭嗎?”
劉世輝滿臉滄桑。按大承律法,科考舞弊按情節嚴重可處抄家,流放,極刑。
“除非麟兒主動交代,且在舞弊中沒有造成更惡劣的影響。否則-”
可是抄家,流放。哪一個也都夠受的。
“老爺,咱們去求求呂大人吧。讓他把事情說的簡單些,然後你去陛下麵前求情,咱們不要什麽爵位了,隻要麟兒平安。”
“胡鬧,若沒有爵位,另外兩個兒子怎麽辦?王妃如何在四王爺府中自處?”
手心手背都是肉,劉夫人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早知如此,當初何必讓他去走什麽刻科舉啊,讓他在府裏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也行。”
劉世輝被她念叨得有些煩了,
“現在說這些都晚了,事情已經發生了。隻能想辦法解決。”
說歸說,劉夫人說的也有道理
不如去求求呂大人,如果能主動交代,或許還能爭的一些機會。
此時,褚宇堯帶著管月,還有顧安捷已經到了呂府。
自從科考以後,呂宴一直休息在在家。
見到他們三個人來,他意識到,這次應該是來抄底的。
小外孫還不明所以,萌萌的道:“外公,來客人了呢?”
呂晏滄桑的臉上露出笑容,“虎兒乖,你在這乖乖練字,外公去招呼客人。”
“嗯。”小孩子眨巴眼睛,一副懵懂。
呂晏上來與他們招呼,管月對他微微一笑,便擦過他肩,去了涼亭。
呂晏剛要叫住她,顧安捷就開了口。
“呂大人,咱們借一步說話。至於月兒,她不會傷害孩子。”
呂晏還是不放心的看了看涼亭。
管月走到小孩的身後和他攀談起來。
小孩子是天真的,對誰都不設防。
管月問什麽就答什麽。
孩子的小名叫虎兒,原來跟爹和娘住在一個很華麗的府裏,後來就突然住到了外公這裏,然後很長一段時間看不到爹和娘。
管月也覺得心疼,這一切多少和自己有點關係。
“那你想念爹爹嗎?”
小虎先是點頭,然後又搖頭,眼睛有些害怕。
管月看在眼裏,“小虎不想爹爹嗎?”
“我想爹爹,可是又怕爹爹打我。”眼裏隱隱又淚花
“打你?”管月看著可愛的虎子,對張家的愧疚減少了很多。
“那一次,我自己溜出去找爹爹,好不容易找到他,他居然轟我走。後來人家說爹有了新的娘子,不要娘和我了。”
管月心疼的走到他跟前去,“爹爹以前也打你嗎?”
小虎子搖搖頭。“爹爹以前很疼我的。”
管月轉移話題。“那你娘呢?怎麽沒看到啊。”
小虎子撇嘴,“外公說,娘去陪爹爹了,等娘安撫好爹爹,爹就會像以前一樣疼我了。”
管月大概知道怎麽回事了,“虎兒的字真漂亮,是外公教的嗎?”
被誇心情就好了,虎兒眼睛又重新閃了光。
“嗯,這都是外公親自寫來的,讓我照著寫。”
“那小虎子可不可以送姐姐一張,姐姐也想練字。”
天真的胡眨著眼睛,閃動長長的睫毛,最後挑了一幅字給她,“這幅字,我已經練的很好了,就送給姐姐吧。”
官爺將那幅字小心疊起,塞入袖中。
堂內,呂晏和褚宇堯和顧安捷還在交談。
對於在考卷上做的手腳。呂晏一直不肯正麵回答。
似乎還在抱又一絲幻想。
管月總外麵走了進來,她仔細觀察三人的表情,便知事情又遇到了瓶頸。
“呂大人,你可知張克維現在何處啊?”
這個問題很突兀,但是三人都看到呂晏原本還硬抗著的一張臉,立即變了臉,有些無奈,無助,但是還有一絲希望。
“不知,呂大人可否跟小月去個地方。”
呂晏有些疑惑,警覺的問:“去哪?”
“當然是去找張克維,呂大人這麽硬抗無非是讓張克維重回官場,給春華姐姐和小虎一個好的未來。可你的付出也得給值得的人,我要讓你看看,張克維值不值得。”
她這話一說完,不僅呂晏,褚宇堯和顧安捷也有點懵。
不過他們倒是配合的呂大人哄上了馬車。
雖然管月沒跟褚宇堯說過在外麵看到過張克維的事情,但是褚宇堯信任她。
管月記得當時那個私房點心鋪老板說的地址南坊二街。第三個院子,姓沈。
馬車夫,按著她說的地址過來了。
管月讓他們都下了車,“麻煩你們在門兩邊等著,等到門開,你們就立即進去。”
三人沒有多問,按照她說的話做。
管月咳嗽兩聲,讓嗓子變了個大媽的聲音。
“沈姑娘在嗎?”
褚宇堯沒想到她還有這個本事,一臉驚呆的表情看著她。
“誰啊?”院子裏想起一個好聽的聲音。
“我是點心鋪的,您定的點心給您送來了。”
腳步聲原來越近,管月對他們使了一個眼色。
“我沒定點心啊。”
那姑娘剛一打開門,褚宇堯和顧安捷就衝了進去。
“你們幹嘛。你們幹嘛?”姑娘被嚇了一跳,也顧不得自己不整的衣衫了。
而一直在裏麵的張克維聽見動靜,趕緊跑出來看情況。
呂晏剛進門,就看見衣衫不整的張克維站在門口。
翁婿以這種方式見麵,竟一時不知從何開口。
任何事情,若隻是心裏知道,還能找一些理由,來偏偏自己,可要是親眼看到了,可就無論如何就騙不了自己了。
回去的馬車上,呂晏一言不發,已是氣極。
管月知道他是在生自己的氣。
思慮半天,還是開了口。
“我也是一次偶然機會,看見張克維與一個女子在一起。之前春華姐就因為張克維抱養外室而鬱鬱寡歡,後來找了我。聽了我的拙見,春華姐是挽回了張克維一段日子。”
這些呂晏自然是知道的,張克維養外室,拈花惹草。春華鬱鬱寡歡,可又不能找他這個當爹的傾訴。
後來有一段時間春華的心情好了,他聽說女婿在家的日子長了,本以為女兒苦盡甘來。不成想,後麵是更大的災難。
“呂大人,張克維此人秉性難改。加上之前被罷官,心性更是散了。你搭上前程為了這麽一個人,實在不值得。”
她以為呂晏不會說話,誰知半晌呂晏出了聲。
“老夫一直都覺得月姑娘所思所想,說話做事都異於常人。老夫今日就問問你,我此生鰥寡多年。隻得一女。她出聲時,母親難產,如今她家庭遭逢巨變,我已經年邁,不該為她籌謀嗎?”
“該,父母之於子女,是永遠的庇護傘。”
呂晏鬆了一口氣,“老夫一聲於國於陛下,兢兢業業,隻有此次自私了一回。若功過不能相抵,我願一力承擔。”
“呂大人,您一生為國培育無數棟梁之才,功不可沒。即使您在車次做了不可為之事,陛下也會念你多年之功。這些都不是次要的。而要要說的,你這樣為了春華姐,她的後半生真的就無虞了嗎?他已經負了春華姐了,你還想張克維會回心轉意,脫胎轉性嗎?”
呂晏也知道自己不過是抱著一絲縹緲的幻想罷了,“那我就什麽也不做了嗎?”
管月搖搖頭,“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與其將她交給一個不靠譜的人,不如教會她自生自強的本領。”
她這句話又像一個驚雷落在他們三個中間。
“月姑娘,果然是語出驚人。”呂晏看著她,尋思著這個姑娘倒是何方神聖。
管月歎了一口氣。“也許您覺得我的話不可思議,在您的意識裏,女人都是依附男人的。可如果那個男人靠的住依附著也沒有錯,如果那個男人不行,女人就得餓死嗎啊?”
這話說的夠直接明了,有些事情,雖然不容於世俗禮法,但是卻沒有錯。
他們送呂晏回府後,在返回的路上看到了劉家的馬車。
三個人相視一笑,科考舞弊案差不多到了尾聲的時候。
他們在一個岔路口分道,顧安捷回顧府,管月繼續跟著褚宇堯回了府。
一路上褚宇堯都盯著她看。仿佛她臉上有花一樣。
“王爺,你為什麽老盯著我?”
褚宇堯微微直起腰,“我在想把月兒看穿,看清你這腦袋裏到底裝了什麽怎麽都是稀奇古怪的東西。”
管月歎口氣,“就知道你們都不理解,反正以後總有一天,女子也能靠自己頂天立地的活著,而且活的很精彩,不再依附於你們男人,成為你們男人生孩子的工具。”
褚宇堯一摸額頭,“我認輸。”
……
據說當天夜裏,呂晏就進了宮,將自己與劉麟舞弊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其實,舞弊一經踢爆,老皇帝就猜到了是他。
隻是,呂晏親口說出來時,老皇帝還是惋惜無奈。
當下,他招呼呂晏坐下,坐在自己對麵,話起了往昔。
相識三十多年,君臣二十多年,是君臣,也是朋友。
他們聊了很多往事,回憶很多印象深刻的事情。
最後都在感歎,時光容易把人拋。
“呂晏,如果重來,你還會這麽幹嗎?”
呂晏想了想,搖搖頭,“我活了一輩子,讀了一輩的書,卻沒有一個姑娘活的通透。”說完自嘲的笑了兩聲。
老皇帝嘴角一勾:小月,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