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墜崖
想來,這應該是第一次和九王爺單獨出去。
馬車走了好遠,還沒到。
“王爺,你剛說嶽中是個奇人,那-,他‘奇’在哪兒?”
褚宇朗思忖道:“此人為人正直,剛正不阿,為官十年,手下無冤假錯案。深受父皇賞識,卻在父皇擢升他入朝時,突然提出辭官。就在京郊桐鄉買了個園子,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這確實勾起管月的好奇心,“那此人到底為何辭官?”
褚宇朗搖頭,“不得而知,而且辭官也不回鄉,也未娶妻生子。”
“倒真是個奇人。”
馬車一路行著,管月想著在馬車外跟著走的慕晨,今天距離這麽遠,他一定會累的。
“王爺,要不讓慕晨上馬車吧。”
“你可以再試試,看看今天能不能說服坐馬車。”這話聽起來有些調侃。
管月掀開簾子,看到慕晨那冷冰冰的臉,還是放棄開口了。
“王爺,前麵馬上到了山路,不好走,您和月姑娘坐穩點。”
管月後背挺直貼著車廂,雙手抓住車廂的秤。
褚宇朗見她如此緊張。樣子有些搞笑。不禁笑了起來。
“他趕車技術還是可以的。再不濟還有慕晨和本王呢。你以為慕晨為什麽不肯上馬車?”
“啊?為什麽?”這個問題管月一直覺得是因為他本身有毛病。
“如果他坐馬車,遇到危險,他不能第一時間反應。因此,隻有在外麵,才能更好的預知危險。”
話音還沒珞,突然感覺馬車定不有異物。
“王爺小心,馬車快一點。”是慕晨的聲音。
褚宇朗臉色驟冷,凝神經靜聽。
隻聽長劍碎石,四周想起一陣碎石落下的聲音。
褚宇朗用內力傳到外麵:“慕晨。發生什事了?”
“回王爺,剛剛自山頂落下一塊巨石,尚不能判斷是不是有人為之。”
“小月,你在馬車裏麵不要動。”
“王爺。”
管月沒叫住他,人邊已經飛出了馬車。
此處懸崖聳立,根本看不清的情況。
褚宇朗叮囑其他侍衛,“不能掉以輕心。”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狂奔起來。
“王爺,王爺,馬突然受驚了。”車夫忙喊道。
“小月。”褚宇朗和慕晨同時喊道。
前麵是懸崖,車夫還是沒有控製住馬。
褚宇朗和慕晨用內力向前追,可是馬就像發瘋似的。
眼看就要掉下懸崖,馬車師傅跳下馬車,用盡全力將馬拉過來。
馬一個用力,將後麵的車廂甩到了懸崖邊。
“月兒。”褚宇朗情急之下喊了出來。
還好崖邊有一個巨石,馬車被擋住了。
在車廂內的管月被甩的頭暈腦脹,已經顧不上害怕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得救,剛想挪動。隻聽啪的一聲,馬車軸承斷裂,車廂瞬間下墜。
管月不明所以,以為自己急此一命嗚呼。
隻聽啪的一聲,車廂瞬間四分五裂。
身子開始下墜。
褚宇朗也縱深一躍。
“王爺。”侍衛們驚呆了。
管月一不敢相信,他就那樣跟著自己跳了下來,幾乎沒有猶豫。
“王爺。”可她的聲音一出口就被氣流給擊散了。
褚宇朗從腰間拿出一條鞭子,用力下打了一個圈便將她勾住。
她下墜的速度也變緩,褚宇朗運力下來,抱住了她。
“月兒,沒事吧。”
管月頭還是昏沉,無力的趴在她胸前。
模糊中,隻說了一句:“王爺,你為什麽跳下來,多危險啊。”
褚宇朗隻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沒事了。”
心裏卻道:當然是不想你有事。
意識逐漸下沉,緊接是周身一陣刺骨的寒冷。
她慘叫起來,隻聽一聲聲焦急的呼喊:“月兒,月兒。”
然後便是無盡的黑暗。
慕晨帶著侍衛順著一側懸崖,開始往下尋找他們。
他長期在瑉子山生活,對這些怪石嶙峋的崖壁自是不害怕。
可是隨行的幾個侍衛不行,幾次跌跌撞撞,已經有人受傷。
慕晨隻得讓受傷的人上去等著,另外再讓受傷較輕的回王府找支援。
朦朧意識裏,管月覺得周身開始有了溫度,她貪婪的吸收這些溫度,不斷的向暖源靠近。
越往前越暖和。
忽然一隻大手攔住他,不讓她再靠近。
那隻手又覆上額頭,然後又把她扶起來。
兩股暖流自肩甲處流入。
管月想說“舒服”卻開不了口。
最後她躺在一個溫暖的懷裏,那隻手不停撫她的頭發。
現在他們落腳一個山洞裏,褚宇朗找了幹柴生起一堆火。
這懸崖下有個寒潭,他為了給管月驅寒已經耗費了太過內力,眼下天已經黑了,他們隻得休息一晚,第二日再上去。
懸崖間晝夜溫差大,現在已經起了冷風,不住的往山洞裏灌。
管月似乎很畏冷。
他的體溫隻能勉強維持她不冷,卻不能暖和。
管月覺得冷就會一直動,似乎找一個暖和的地方,
他們的外衣都已脫下放在火堆旁烤著。
褚宇朗隻覺呼吸越來越沉重,體內的一股力量開始不受控製。
他將背靠著躺在懷裏的人,轉過來。
那張笑臉因為一冷一熱激的通紅,他伸出後去摸那張臉,那半張的小嘴現在極具誘惑力。
放在臉上的手下滑道脖子上,在往下,碰到衣襟時,卻突然停下來。
他將她放平在草堆上,自己走出了山洞。
雖然白天是一片春和景明,但是懸崖間卻還似深冬。風碰到崖壁,收到有力的回聲。
管月在又冷又吵的環境中睡了一晚。
第二日,意識醒轉,還沒睜開眼,就感覺到渾身骨頭像散架一樣的疼。
睜開沉重的眼皮,才發現自己在一個洞裏,她忍痛直起身子。看著陰暗的山洞,不禁毛骨悚然。
她記得落崖的時候,九王爺也跟著跳下來,並用鞭子勾住了她。
可現在,怎麽就自己一個人。
她氣喘籲籲,站了起來。
“王爺。”
沒有回應。
她繼續往外走,“王爺。”
沒有回應,她就一直往外走,直到看到光亮。
“王爺,王爺。”她感覺自己很虛,聲音不夠大。
她扶著一側崖壁,喘息一會。
最終用盡全身力氣,“王爺。”
褚宇朗摘了果子回頭,聽到她的喊聲趕緊跑了過來。
見她扶著崖壁,低頭喘息,心裏一陣柔憐。
“你醒了。”
聽見熟悉額聲音,管月一顆心放鬆了。
“王爺。”她喜極而泣。
褚宇朗扶她坐了下來,“我出去找了些果子,沒想到你這麽快就醒了。”
“我們是墜落崖底了嗎?”
褚宇朗遞給她一個青色的果子,“你先吃點東西吧。”
管月接過來咬了一口,覺得這果子出乎意料的甘甜。
“王爺,這果子好甜。”
褚宇朗便又遞給她一個。
再吃一個還是一樣的甜。
“王爺,你真會挑果子。”
褚宇朗咬了一口,“本王多次在外打仗,有時晝伏夜出,就會躲在這種人跡罕見的地方,時間久了。就知道什麽的果子能吃,什麽樣的果子好吃。”
“王爺,我記得昨天我落下時,一開始很熱,後來一陣刺骨的冷,那冷感覺足以要了我的命。”
“那是一個寒潭,那是常年的積水,曬不到太陽,所以特別冷。你的身體太弱了,這次回去後,要好好調理。否則,別人以為你在九王爺府受了虧待呢。”
管月沒有說話,又吃了一個果子,感覺恢複了點氣力。
“王爺,咱們怎麽走出崖底。”
“不急,慕晨他們肯定會帶人下來找我們,你且再休息一會。”
慕晨帶著府兵下了懸崖,他們正在褚宇朗剛剛找果子的那片密林。
“大家注意腳底下,這樣的密林,是蛇類動物最喜歡的出沒的地方,且有毒。”
眾人唏噓,都開始打量腳邊。
穿過密林,衣衫都被汗水濕透。
“王爺,月姑娘。”
管月聽見聲音,高興的站了起來。
“王爺,他們來救我們了。”
褚宇朗卻並沒有很欣喜,反而是讓她先躲起來。
“王爺。為什麽?”她不能理解。
“任何時候都不能粗心大意,萬一這時候來的是敵人呢。”
“不能吧。”
“如何不能,那個巨石是怎麽回事,馬又怎麽突然誰受驚。這都還是個謎團。”
管月在腦海裏過了一遍,跟來的幾個人,還有當時在場知道他要去桐鄉的人,如果問題出在那,那就太可怕了。
褚與朗看出他有些瑟縮,又道:“別怕,這麽些年,明槍暗箭,本王見得多了。”
“王爺。”
“月姑娘。”
聲音越來越近。
褚宇朗辨別聲音,確實來自自己人之後,才慢慢走出山洞。
“本王在此。”
管月坐在洞裏,看著洞口的他,迎風而立,衣角發絲,隨風飄蕩。
她又發現了她送的那支簪子。他居然還帶著,一直帶著。
“小月,出來吧,是慕晨他們。”
褚宇朗突然轉頭叫她。
管月鬆了一口氣,扶著洞內的石壁走了出來。
“王爺,你沒事吧。”
慕晨帶著府兵跑了過來,待看見刮越臉色發白虛弱的從裏麵的走了出來,他竟然忘了自己下山時的承諾,也忘了這些日子的隱忍,走過來就抱住她。
“小月,你還好吧。”
管月渾身疼,趕緊推開她。
“我沒事,就是骨頭疼,你剛剛把我的散架了一樣。”
這一推倒是讓慕晨清醒了,平時話不多的他倒是解釋了。
“下山是,小晚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保護好你,你要是出事,我沒法見小晚了。”
管月歎口氣,“所以,你為了保護我,一直不坐馬車是嗎。”
慕晨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
“王爺說的。”
慕晨回頭看向褚宇朗,“王爺,咱們什麽時候上去嗎?”
褚宇朗看向管月,“小月是身體撐得住嗎?”
她自然是不想因為自己而耽誤進度,“我可以。”
這一通會到崖上,可不是說著玩的。
看著筆直跌落。沒有多高,但是他們要順著一側有坡度的山體上去,那是相當遠。
管月還沒上到一半,就已經兩眼烏黑。
府兵們輪流背著她上山。
等他們到了崖上時,府兵們已經累得不行,管月也睜不開眼。
有人給她嘴裏塞了一顆藥丸,“不要咽下去,就在嘴裏。”
頓覺喉嚨間一股清涼,整個人仿佛被喚醒一樣。開始來了精神。
管月睜開眼睛,看見了顧安捷。
“你怎麽在這裏?”
“慕晨派人去找支援時,也派人去惠食堂通知了我。當然,十二王爺也來了。”
管月回頭看,十二王爺正和就王爺說話,見她醒轉,便走了過來。
“月兒,你哪裏受傷了?哪裏不舒服?”
褚宇堯蹲下來,仔細打量她。
她搖搖頭。“除了沒勁,其他感覺還好。”
顧安捷補充道,“我剛剛探了她的脈搏,脈力很弱,體內寒氣過重,不調不行。你昨晚是不是落入冰水中。”
“嗯,王爺說那是個寒潭。”
顧安捷一愣,在探她的脈搏。
“你剛落入寒潭之後,是不是王爺幫你逼出寒毒。”
管月皺眉,“想不起來,我落下時,隻覺全身像在火裏烤一樣,幸虧王爺抱住我,落下速度慢一些。然後我隻覺一陣刺骨要命的寒,就失去了意識。”
“嗯。你的體質,落下那個寒潭,若是沒有把寒毒逼出來,隻怕你小命休矣。”
管月倒抽一口氣,腦子有些蒙圈,原來自己又一次離死亡這麽近。
她回頭看看褚宇朗,眼神裏充滿感激與依賴。
顧安捷又拿出一粒藥丸,塞進她嘴裏。
“我先回去了,給月姑娘調配幾位藥材。她的身體不調不行。”
管月有些不好意思,“顧公子,調的藥能不能不那麽苦。”
“我盡量。”顧安捷居然應承了她。
“哎,表哥。”褚宇堯拉住顧安捷,“除了吃藥,還有其他發自輔助她調理的。”
顧安捷挑眉,“練武啊,她這麽瘦,骨骼又軟,練武太適合她了。正好,他們王府有一個武舉人。”
“知道了,表哥,你走吧。”
身後顧安捷和褚宇朗他們告別。
管月吃了顧安捷給的兩粒藥丸,休息一會已經好多了。
她回過身去對九王爺說道。“王爺,咱們可以走了,我好多了。”
褚宇朗有些遲疑,他是了解她心思的。
“這裏到桐鄉已經不遠了,你再休息一會。”
可是他們已經耽擱一夜了,“王爺,我真的已經好多了,不用再為我耽擱時間。”
褚宇朗想了想,“好,你先上馬車。”
現在褚宇堯也帶了一部分人來,褚宇朗得做一下調整,讓剛剛下過崖底的人回去休息,而在上麵等著的人跟著去桐鄉。
本來讓慕晨回去,但是慕晨就是不肯。
褚宇朗沒法,隻好讓他跟著。
管月在馬車上等了半天,也沒見褚宇朗上來。
“九王爺怎麽還不上來?”
褚宇堯笑了,“九哥在他自己的馬車單個,你這是在我的馬車。”
“什麽?”
管月想下去。被褚宇堯拉住。“你幹嘛,坐哪不是一樣坐啊?”
可是管月現在隻想和褚宇朗坐在一起,畢竟他那毫無猶豫的縱深一躍,實在是太戳他了。
“我要下去和我家王爺做一起。”
這時,簾子被掀開,褚宇朗站在馬車外麵。
“你在車上好好休息。”
“王爺,我想。”她想說去和他一起坐,但是他的眼神冷的判若兩人。
褚宇朗已經冷冷的放下簾子。
“你看,九哥,都讓你好好在這坐了。”
難道是錯覺嗎?
管月思忖著,每一次感覺就要靠近他了,卻被他一把推開。
第二次了。
第二次了。
“十二王爺,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下。”
根本沒等十二王爺答話,她就趴了下去。
褚宇堯看著那個乖巧瘦弱的小身板,心疼,心酸,又無奈。
他察覺到她的心意的在搖擺,而這種搖擺死他不能控製的。
他也不知九哥的心意是什麽,如果接受她,剛剛明明可以把她叫走,為什麽眼神那麽冷漠?
如果不接受她,為什麽又給她希望?
一個人的心意不定,讓另外兩個人也被吊著,上不上,下不下。
但是話說回來,如果九哥接受她,那自己會放棄嗎?
不會。
自己的心底很快給出了答案。
他長歎一聲,欲罷不能,說的就是他自己。
可他又情願這樣愛著她。
罷了,罷了,既然知道自己的心意收不回來,那就如何去管她是否能回應自己呢?
褚宇堯索性也閉上眼,感受馬車的移動,心裏漸漸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