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轉圜
春雨如酥,淅淅瀝瀝的打濕了地麵。
空曠街道上,隻有燈籠在亮著,偶爾傳來幾戶人家聊天的聲音。
更夫報了二更,寧靜的夜被一陣馬蹄聲劃破。
年長者,看著從家門前一掠而過的馬影。忽地站了起來的。
“看來邊關出事了。”
騎馬人,背上插竹旗,邊關急報。
管月夜裏睡得不安穩,傷口開始長新皮,癢的很。
剛要睡著,忽聽府裏有了動靜。
原本管月住的院子裏前院遠一些,一般的動靜聽不到的。
這會時辰,這麽大的動靜,應該是出了什麽事。
她披衣走到外間,看小歡睡的正熟。便沒有叫她,自己取了個燈籠向外走去。
走到前院發現前院府裏的家丁都在忙碌著。
她想拉住一個問問,出了什麽事情,但又怕打擾他們。
褚宇朗從走了出來,看著管月挑這燈籠無措的站著那。
偶爾低下的雨水打在頭發上。看著甚是讓人心生憐惜。
“小月。”
管月似是在走神,聽見有人叫她茫茫然的“啊”了一聲。
看到褚宇朗換好了朝服,來到他麵前。
“王爺,出了什麽事?您現在就要去上朝嗎?”
褚宇朗左右看了看,帶她進了內裏的院子。
“北魏突犯我邊境,父皇急召上朝。”
“可這府裏。”
“有備無患。北魏與大承十年相安無事,這邊皇後剛被禁足,父皇增設武舉,那邊就出了事情。難保不是齊家搞的動靜。”
管月一聽,心裏有些慌。“會打仗嗎?”
褚宇朗思考片刻,“說不好,總之這兩日不要出去,有事的話多帶幾個人。”
“王爺,東街坊小歡那邊怎麽辦?”
“你的人就是九王府的人,我自會派人好生護著。”
管月聽了心裏稍安。
“快回去休息吧,當心著涼。”
管月微一點頭,“王爺,您也小心啊。”
褚宇朗微笑,看著那個瘦小身影慢慢的向內院走去。
回去後管月怎麽也睡不著。
事情發展的太快,她須得好好籌謀。
直到天亮,頭疼的厲害才眯了一會。
“姐姐,姐姐。”小歡在耳邊叫她。
她忽然睜開眼,一下坐了起來。
慌張的問道:“出事了嗎?”
小歡一夜睡到天亮,自是不知夜裏發生的事,更不是外麵的情況。
“姐姐是做夢了嗎?這好端端的怎麽會出事?”
管月回了神,“沒事就好,王爺回府了嗎?”
小歡又是一愣,“王爺今日又早早上朝了嗎?”
管月歎了一口氣,也不想跟她說昨晚的事情。
“是的,這幾日事情多。還有小歡這兩日就不要往外跑了。”
小歡以為她是那晚遇襲後害怕,便用力的點頭。
吃過早飯,管月讓小歡去找一幅西北地圖過來。
大承的西部沿線和北部沿線是連著的。
西邊鄰夏,北接金國。
這兩個國家都是遊牧國,兵強馬壯,對承國的邊境壓力很大。
大承第三代皇帝,高瞻遠矚,建立了西北鐵騎。
每年西北鐵騎的軍餉占大承全部軍餉的一半。
夏國,和金國來說,金國的國力稍微弱一些。因為他的地裏氣候不好,一入冬,就是風沙暴雪這樣極端天氣,很多馬匹會被餓死,但是現在來犯未免有些“晚”,現在天氣開始複蘇,牛羊開始繁殖,正是休養生息的好機會。
此時來犯,恐怕必有內情。
一直到晌午,小歡準備好了午飯,管月一聽說褚宇朗回來了,一口沒吃,放下筷子就快步走了出去。
“慢點姐姐,傷口。”
小歡的叮囑也沒能讓她慢下來。
“王爺,現在事態如何?”
褚宇朗剛走到院子。一身朝服沒有換下來,看她焦急又蒼白的臉,心似乎被掐了一把。
“跟我到書房去。”
“今日朝堂上隻議兩件事,一個金國犯境,另一個皇後的事情。”
“金國的事情怎麽處理?”
“目前軍報隻說金國洗劫了北麵的黎曼州,其他的消息還在進一步探查。而皇後的事情,菊葉還在審,本來要招了,夜裏突然又變卦了,現在還在撐著。”
管月冷笑一聲,“這麽明顯的前後勾連。”
“目前也隻能讓他麽演下去,邊境絕不能出事。”
“為何?咱們的西北鐵騎仍不能與他們抗衡嗎?”
褚宇朗點頭,“我們的鐵騎入了冬就會休養生息,而金國的馬是在立夏之後開始休養生息。因此現在是我們的鐵騎戰鬥力最弱的時候,此時不宜開站。”
管月能理解。金國入冬之後,他們需要不停的尋找新的草地也喂馬和牛羊,因此整個冬天是他們最活躍的時候,因此經冬之後他們馬更加鋒利神勇。
“如此看來,皇後的事情隻能到菊葉。”
褚宇朗冷笑,“甚至也不用到菊葉。”
他們所猜不假。
原本專門記錄宮女入宮檔案的記事館走水之後,宮女阿彩如何入宮,入宮後何人審查等一係列的事情無從查起。
可當下午,突然就有了眉目。
宮女何彩爾是經詹媽媽介紹入宮的。
詹媽媽從前在宮裏伺候太妃的,和記事管掌事太監劉子意是對食。太妃過世後,詹媽媽也出宮去了。
好巧不巧,出宮後正好與何彩兒的父母住了一個街坊,以來而去也熟了。
何父好賭,有點錢就去賭坊,何彩兒年齡大也沒嫁人,是因為每次何父問人要天價彩禮。
姑娘大了嫁不出去,聽說有一種地方能培養女孩嫁到大戶人家做妾室能有好多銀子,這便賣了過去,但是那種地方來錢慢,認識了詹媽媽,聽說在宮裏有錢,若是被陛下看上,那就可以飛上枝頭做鳳凰。
何父做著當國丈的美夢,通過詹媽媽將何彩兒弄進了宮。
至於雲姐兒和雁娘的死。是劉子意聽說雲姐兒和雁娘議論彩兒的事情,便買通雜役館的掌事,才有了那晚記事管走水,兩個小姐妹葬身火海的事情。
傍晚,管月宮裏傳來的這些消息。不置可否的笑了起來。
褚宇朗看著有些灑脫的她,嘴角微微勾起,很快又放了下去。
“王爺,就算這些都說得通。那情絲坊得知消息提前轉移怎麽說?那晚十二王爺與我遇到死士刺殺又怎麽說?就算是一個館的掌事太監能神通廣大到宮內宮外互通有無?囂張到刺殺備受皇帝寵愛的十二王爺?”
“小月冷靜些。”
管月深吸一口氣,“王爺。我沒有不冷靜,也沒有因為事情發展成現在這樣而失望,隻是覺得他們怎麽也把謊話圓的漂亮些,把我剛剛提出的問題解決了。”
褚宇朗歎口氣,“他們不需要把謊話百分百圓滿掉,他們隻要捏著國之命脈,一切就解決了。”
“那雲姐兒和雁娘白死了?還有記事館的劉子意恐怕也得問斬。到頭來,這件事裏的受害者都是無辜的人。”
“你在心疼那些無辜的人?”
管月搖頭,“也不是。”她哪有資格可憐那些人?說不動自己哪一天也會成為那些無辜的人,可是她什麽也做不了,就像這件事裏那些慘死的人一樣,他們什麽都做不了。
此時,宮裏麵,褚宇堯也是如此問玉貴妃。
“我遇刺的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月兒那一箭就白挨了嗎?”
玉貴妃很淡然,本來大家以為玉貴妃是最失望的那個人,因為如果皇後被廢掉,陛下肯定立她為新皇後。
但其本人對此心中毫無波瀾,甚至很平靜的勸慰十二王爺。
“不會不了了之,任何朝代前朝後宮曆來都是君主猜忌的地方。如今皇後與外臣勾結,企圖用邊境來向皇上施加壓力。這招看似管用。其實是把自己逼向絕路。本來陛下可以隻收兵權,甚至收回三分之二的兵權,被他們這麽一逼,一旦你父皇準備好反製,齊家將不複存在。”
“母妃你說父皇接下來會做什麽,怎麽做?”
玉貴妃看他一眼,“堯兒,你父皇有意傳位於你,那麽如果現在你是你父皇,你將會怎麽樣做呢?”
褚宇堯刷的站起來。定定的看了玉貴妃一會。
“先派金衛暗暗潛入裏州,查明邊境的真實情況,安撫好金國。然後從齊家手裏拿回西北鐵騎。”
玉貴妃笑著點頭,“因此這段時間裏,先穩重後宮。且讓他們多活兩天。”
當天晚上,皇後的禁足解除,菊葉被皇後宮的人從宗司領了回去。
那些原本以為皇後會就此倒台的人立即又轉變的舵向。
有人傳言,齊家此次再平定北金,日後在大承國,沒人再能動搖齊家地位分毫了。
天落下黑幕,皇上身邊的高公公過來傳話,皇上今晚不過來和明早就不來玉春宮了,怕她多想,又命人送來一盒如雞蛋大小的珠子。
玉貴妃看似大方,其實是心裏壓根就不在意。
“眼下國事繁忙,陛下日理萬機仍能想到臣妾,臣妾叩謝陛下聖恩。”
高公公見此,高興的回去複命去了。
倒是褚宇堯想到自己遇到襲擊那晚,父皇在玉春宮氣的要廢後,這才幾天過去,已經恢複皇後的自由身,還特地過去陪晚膳早膳。
帝王心千回百轉,難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