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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煙火

  第237章 煙火

  「怎麼了,這個什麼集團?」


  阿朗重新搶過手機,看著上面的字樣撇了下嘴,一看這幾家就是大頭投資商,不然不可能排在這麼靠前的位置。


  「楚天集團。」靳文重複念了下這幾個字,眼底有深深的憂慮,轉向詔時,「你怎麼發現的?」


  「消磨時間。」詔時淡淡笑了笑。


  「還消磨,你去水裡消磨下怎麼樣?」阿朗差點沒聽出是詔時在自嘲,真要一腳起飛,但想到那個集團還是忍住了,「說話,楚天集團怎麼了?」


  「你沒聽說過嗎……也對。」靳文調出手提電腦,稍微按了幾下,將一頁資料湊到阿朗面前。


  阿朗湊近來看,飛速跳著大段大段的文字。


  房產。主要的經營項目就是房產開發,白樺城甚至全國排名前三的房產開發商,市值百億。


  房產開發外,涉及項目有建築業、餐飲業……和其他知名傳統企業做大了以後的套路無疑。


  「這怎麼了?」


  「看名字。」


  阿朗帶著疑惑向上拉動了下,掃到現任繼承者的名字,同樣稍微愣了愣。


  楚盡明。後面跟著他的一些商業履歷,每個都帶著耀眼的光環。


  「楚?」阿朗覺得這可不是個巧合,楚天集團里也帶個楚字,多半就是以這家族創始人的姓氏來冠名的。


  「是的。楚天是第一任創業者的名字。」靳文解釋。


  「咱們認識的人里是不是也有個姓楚的……你們學長?」


  上次行動時還見過他。阿朗仔細回憶了下,想起了在荒山坑道里他護在季心然前方的樣子。


  「是。」靳文重新笑笑,笑得有些勉強,「楚洋……就是這個家族的人。」


  「有沒有搞錯?」


  阿朗重新看了遍楚天集團後面的財務數字,眼睛睜得很大,他完全沒想到楚洋家會這麼有錢……不,有勢力……不,這已經不是用普通詞能形容得了的了。


  如日中天。搜索了三四秒,也只想到這個不達意的東西。


  「他那麼有錢……參加香草酒會幹什麼!這不是給大家添堵嗎?」


  阿朗的咆哮更給附近的人添堵,連對面小攤的商家都在議論這屆遊客素質真低。


  「解謎是他的興趣,再說他手裡怎麼可能沒有秦家的邀請函。」靳文側重點不在這邊,而是望了眼沉思不語的詔時,多半他們側重的東西是同一個。


  「阿時,這不是簡單的巧合。」


  「嗯。」


  「要不要派人稍微去看看……」


  「不用了。」詔時搖了下頭,「別做無用功。」


  「你們兩個什麼意思?」阿朗有些發懵,不知道他們在這節骨眼上談楚家幹什麼。


  想來想去,只有一點想問。


  「他們就是林鳥的競爭對手……也以出售情報為生?」


  「確切的說,從事的是更危險、更隱蔽的情報工作。很多都是從外城來的,甚至海外,所以只能算有交集。」


  靳文的話說得委婉,實際上楚家暗中掌控的都是灰色情報。


  見不了光的東西,在某種程度上更有被瘋搶的價值。這一點行事風格和林鳥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五叔似乎和楚家人關係甚好,彼此都有過救命的交情,林鳥和楚家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相安無事,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那你的意思是……他們本可以滅殺林鳥?」阿朗壓低了聲音。


  「倒也不一定。真要鬥爭也是兩敗俱傷,所以和楚洋也差不多是這樣的關係。」


  亦敵亦友,歷來如此。靳文想著那位在眾人面前風度翩翩的學長,也不禁苦笑了下。


  「所以你們想去哪裡看?快點決定。」


  被這忽然插入的楚天集團信息搞得莫名其妙,但阿朗沒時間多追問了,眼看著指針就要接近五點十五,真要是六點「處刑」,再不行動去哪裡都來不及了。


  「他是養子吧。」


  「嗯。「


  「資料庫里也搜不到。」靳文按了幾下筆電的按鈕。


  「十一年前,楚家在遠山醫院裡收養,作為繼子,保送國外念書。」那點能查到的履歷詔時的印象清晰得都不需要刻意去記。


  「喂,別閑聊了,到底去哪裡?」阿朗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這邊的煙火還要不要查?」


  「我在想一件事。」詔時慢慢將頭重新疊回兩手之間,「會不會咱們才是在做無用功,實際上兜了很大一個圈。」


  「你什麼意思?」阿朗一愣,「解開那首破童謠了?」


  「沒有。」詔時回答得很乾脆。


  「那你……」


  「直覺。只是有種這樣的直覺。」詔時盯著微波四起的湖水,「一直感覺哪裡不太對。就好像屏幕被用幕布擋住,在前方忙碌,照明光線打到幕布上,就會呈現出一個個身影。」


  「什麼亂七八糟的?」


  阿朗實在沒聽懂,都什麼時候了,詔時還有心思打啞謎。


  「換個思路考慮。」靳文也沒時間多等下去了,飛快調出了白樺市的地圖,標記了幾個地點。


  這幾個地點包括通江大廈在內,都是全市著名的較高地點,站在樓頂能將全市俯瞰個遍。


  「幹什麼?」詔時看著推到眼前的筆記本電腦。


  「不幹什麼,挑一個。看你的運氣了,咱們只能選一處繼續調查,其餘的……交給分部好了。」


  沒想到靳文也會用這種抽籤的方式來決定目的地,阿朗和詔時同時望著他,他似乎是認真的。


  靳文的思維方式是反其道而行之。既然Z喜歡看戲,現在有可能選擇一個最高、景色最好的地方來觀望煙火,那站在城裡最高的地方再好不過。


  只有這樣才有種成就感,好像站在貴賓席上了一樣。


  「虧你想的出。」阿朗冷汗,感覺說得也比較靠譜,於是跟著催促詔時,「選哪個?」


  「你們真認為Z是那樣的人?」


  「別提你外城、大陸什麼的可能,選一個。」


  詔時被逼無奈,隨手指了下最眼熟的通江大廈。


  「那就去這裡。也有可能正是想著已經在這裡出了兩次大事,所以林鳥不會再繼續調查的想法,另闢蹊徑。」


  靳文同意詔時,將其他幾個地點傳送到分部手裡,隨即帶這兩人找最近的出口點找林鳥的接頭人。


  時間是五點二十,就算最高速趕到車上,用能力橫穿過堵塞的橋,也只能是在六點前勉強趕到通江大廈。


  「所以這裡的煙火大會我們真的要放棄調查了?」已經坐在車裡,阿朗依然放心不下,在陸續亮起的燈火里回望麗水山莊的方向。


  「戰略性放棄。」靳文親自開車,「就像剛才說的,煙火開始時,處刑已經開始了,所以沒有什麼意義繼續留在這裡。」


  「能不能換個詞。」阿朗皺眉,似乎還是有些不服氣,畢竟第一個提出來這裡看的也是他。


  「放心,還是會做好兩手準備。讓這邊的人密切注意動向就好。」


  靳文話音未落,後座上的詔時忽然抬起了頭。


  「怎麼了?」阿朗稍微被嚇了下,還以為他終於緩過神,詐屍了。


  「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派這邊的人注意動向?」靳文也被他問得一愣,從後視鏡里看著他,「有什麼問題嗎。」


  「前一句?」


  「……兩手準備?哪一句?」


  「兩手準備。」詔時重複念了下這四個字,聲音有些拖長。


  「怎麼,你要三手?」


  見詔時遲遲不答話,阿朗又有些忍不住了,甚至想揪他到副駕駛這邊清醒一下。


  「兩手……兩方。時間差。」詔時眉間紓解,好像解決了什麼世紀性的難題,長長地舒了口氣,同時自嘲地笑笑,「是啊,這麼顯而易見,為什麼早沒有想到。」


  「你想到什麼了?」靳文一愣,跟著帶了幾分驚喜,這樣的詔時才是解謎時應該有的狀態。


  「多謝你們兩個,地點不知道,但至少走出了這個圈套。」詔時向阿朗伸了下手,「手機給我。」


  「你敢有一次把話說得更清楚些嗎?」


  看著詔時在不停翻找什麼,阿朗也想湊到後座和他一起看,被靳文伸手攔了下。


  「讓他查吧。」靳文也像稍微放心了些,保持車速平穩,示意阿朗不要干擾。


  而滑動了半天,詔時的目光才終於鎖定在一條消息上,神色不亞於宇航員第一次登上太空,迅速按了放大的顯示按鈕。


  又過了一分鐘,目光才漸漸恢復銳利,像是鎖定了獵物的神情,搖了搖頭,再次自嘲地笑笑。


  「你……發現什麼了?答案?」


  阿朗的反應幾乎可以用震驚形容,他已經拿著手機看那噁心的拼圖一下午了,又跑前跑后地調查,要是詔時因為這一句莫名其妙的「兩手準備」就破了局,那他還不如跳進江水裡涼快下算了。


  詔時沒直接回答,而是慢慢舒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好像已經交了卷,暫時坐在座位上平復一下心情。


  「說話啊!」阿朗急了,都快五點三十五了,哪還有時間給他繼續賣關子……


  「原來如此。確實和想的一樣,咱們都被投影放大了。」詔時嘲弄一笑,「看不清自我,也看不清簡單的本質。」


  「哲學課很好玩?」


  阿朗還要在說什麼,靳文插話過來,「能不能說清楚些,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簡單的東西,被大家都想得太複雜。所有人都掉進了信息的汪洋大海,又跟著錯誤的燈塔前行,很容易迷失掉就在身邊的存在。」


  「這提示是什麼?」看另兩個人都還一頭霧水,詔時提問。


  「……童謠?」兩人對視確認。


  「畫上是什麼?」


  「孩子?」


  「孩子會喜歡童謠?」


  「當然了,不然呢?」


  詔時簡潔一笑,稍微向這兩人鼓了下掌:「恭喜,找到了前進的第一步。」


  「那是應該恭喜……什麼啊!」阿朗要發怒了,「在咖啡店的時候我不就說過,這提示也可能是和孩子相關,不是涉及的面太大……」


  「你看,又在沿著成人的思維前進了。」詔時攤了下手,「不覺得越走越偏離本心了么?」


  阿朗愣住,半天沒反應過來,靳文也若有所思。


  「你是說……」靳文也反應了一會兒,「最開始我們的思路就是錯的?不應該按照常規、成人的思維來想。」


  「正解。」詔時點了下頭,「這才是這張圖和這文字提示正確結合的處理方式,是把鑰匙。」


  態度是鑰匙。關鍵是要按孩子的思維去行事。


  成人不喜歡的童謠,孩子卻很喜歡。


  成人覺得荒誕的東西,孩子們不一定覺得荒誕,還會覺得有趣新鮮。


  硬是按照成人的想法來行事,一輩子也走不進孩子的世界——那張畫里的世界,更讀不懂這童謠真正的含義。


  讀懂含義才知道樂趣所在,也才能這童謠真正的秘密,知道這提示真正想要說的是什麼。


  「所以,你是想說……」阿朗有些混亂了,用孩子的思維想事,孩子要怎麼去理解那個童謠?

  這幫熊孩子大腦怎麼長的,能覺得那種沒邏輯的東西有趣?


  「相當。」詔時補充說明,「孩子的世界非常簡單,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但是又充滿想象力,世界在他們眼中並未定型,所以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甚至大人覺得大膽和古怪的理解。」


  在他們眼中,太陽可以塗成任何一種顏色,綿羊可以在天上飛,銀河就是天上的河水,甚至還可以從裡面打出靛藍的水來喝。


  雖然想象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但畢竟是Z的謎題,最終還是要落到地點上。


  而一次能讓他們認知到這麼多色彩、這麼多新奇東西的地方,也莫過於那個所有孩子都喜愛的地方。


  「遊樂園?」


  阿朗再次皺了下眉,靳文也同樣迴轉過來,不用說,兩人臉上也都帶著些不可思議的表情。


  「對,遊樂園。」詔時笑笑,「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正好符合這童謠里描述的那些東西。」


  七彩的夜。在孩子的世界里,遊樂園就是七彩的地方。


  把紅色獻給你的眼睛;紅色可以是惡魔的眼睛,也可以是戴上了特殊的彩鏡。


  綠色灑在地上,變成星星;綠色可以是草坪的顏色,孩子們眼中的草坪可以是任何形狀。


  冰激凌,天空。 這也是遊樂時必不可少的東西,而飛過的紫色綿羊大多是某種可以騎乘的玩具。


  能飛到天空上摸一下銀河,也是很多孩子的夢想吧。


  靳文和阿朗一時誰都沒說話,不用說,這想象和推理也離他們猜得差得太遠,簡直距離了十萬八千里。


  「就算你說的對。」靳文咳了下,「全城這麼多遊樂園,去哪裡找?」


  國際化的一座,知名的五六座,但不是這個問題。萬一私家後院里放置的旋轉木馬什麼的也被當成遊樂園,或者社區公共設施、庭院也被那些「孩子」算上,範圍跟全城也差不多了。


  「你們認為呢?」詔時微笑反問。


  「我根本不認為這對。」阿朗瞥了他一眼,但還是接了下去,「剛才你就在說什麼『時間差』?」


  「不錯,還是有注意到的東西。」詔時稱讚了句,「就是這個『時間差』。」


  電視台通告的六點,但Z說的是七點。一小時的時間差,難道不是Z的圈套,用比喻的話叫什麼「錯誤的燈塔」嗎?


  「最初我也只認為是個陷阱,所以迷茫了很久,思維到這裡就斷開了,找不到下一步的聯繫。」


  如果只是陷阱,線索就消失了。詔時也想不通遊樂園的下一步去哪裡找,轉移到圖畫上或是其他方向也是徒勞。


  Z沒有可能記錯,莫名多出的一小時時間差像是巨大的牢籠,困住了他。他是要用這一小時去哪裡行動?或者數字一代表某種含義,和圖裡的數字相關,組成密碼?


  「所以要感謝你們的對話。阿文的那個『兩手準備』提醒了我,撥雲見日。」


  「不客氣。」靳文微妙地停頓了下,面不改色接受了讚譽,「只要把答案說出來就好。」


  「本來也不是同一場煙火,而是有兩處。」詔時緩緩答覆,「在城中還有另一場煙火表演。」


  大部分人聽到「煙火大會」,想到的都是同一場煙火表演,帶入這個框架心理之後,自然產生了種「記錯時間」的錯覺。


  所以一直在同一個屋子裡打轉。如果跳出來看呢?


  原本就是兩場,只是邏輯遊戲。六點的是全市知名的那場演出,而七點的規模則小得多,只有少數人知道。


  「我懂了。」阿朗終於轉悟過來,「城裡的某個遊樂園,煙火表演!」


  說著也不想跳江了,搶了詔時的手機,直接導向地圖。


  「幹得好。希望還來得及。」靳文也終於暫時將心放了下去,調轉方向。


  「當然來得及,因為時間是七點。」詔時的面容沉在夜色中,看著車窗外波浪起伏的江水。


  「正是好戲開演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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