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會面
第178章 會面
鬼火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忽然在空中熄滅了。
「Z……你怎麼會在這裡？」
鄭春梅驚恐地退後了一步，似乎沒想到這個人會出現一樣。
這她預想中的不太一樣，之前在行動時就已經說好Z會離開很長一段時間，最後抓捕季心然的時候才會出現，但可能也不會親自現身。
預定好要來抓捕季心然、將她帶回去的另有其人，並且這項行動基本已經全權交由那個人——分給她鬼火的「主人」處理了，所以鄭春梅才敢來大張旗鼓地行動。
她對季心然、詔時的恨意雖然不如對丈夫那麼強，但既然獲得了新力量，拿他們練練手也不錯，所以當「主人」吩咐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就來抓捕了。
只不過她不是來奉Z的命令將季心然帶回去，而是奉一道私下的命令——「主人」的命令，利用這個時機，直接將季心然除掉。
真正想讓季心然死的是她的「主人」。雖然疑惑過，感覺「主人」不該和季心然有什麼血海深仇才對。
戴著面具的男人沒有說話，只是晃了下右手，似乎熄滅掉那個鬼火只是揮動了下空氣一樣簡單。
祭壇附近的氣流開始紊亂，風呼呼吹過，不時變動風向，氣壓忽升忽降。
卓然的殺氣跟著蔓延開來，比動搖的風更為凝練，也更為動亂。
這個人……就是Z。
季心然迷糊地打量著來人，不知為什麼，總感覺他如此熟悉，但又和對沙狐的感覺不太一樣。
對沙狐是完全害怕不起來……而對Z，畏懼的感覺更強一些，有點像在街上遇到了十多年沒見的老朋友，想見又不敢認的感覺。
這是什麼錯覺……是因為雖然同是敵人，但知道Z一時不會動殺心，所以短時間內更為放心一些嗎……
「你……你不是應該出去……怎麼可能現在回來？」
鄭春梅已經完全錯亂了，她也不是傻子，周圍的殺氣完全能感覺到，而且自從有了力量之後才深刻地感覺到氣場之間的差距。
例如現在。僅是站在Z的面前就有種崩潰、想要坐倒在地上的感覺，深深的絕望感從內心升起，這絕不是單純知道打不過的緣故。
她確實很想除掉季心然，而且「主人」也為她算好了後路，一旦Z生氣，後果由「主人」來承擔。
現在這個時機惹怒Z的話……主人也不可能趕到這裡。
出乎意料，對面的男人輕笑了聲。
「在你問我問題前，我應該先問你才對。」語氣聽起來也很柔和，雖然用了變聲器，低沉得極度不自然，「我問你，誰下的命令？」
鄭春梅一愣，不知該怎麼回答。
「誰下的命令讓你來除掉她。」Z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和朋友敘舊，「你和她沒有太大仇怨，不應該是自主行動，對嗎。」
「我，我……」
鄭春梅滿頭大汗，雖然對面的Z並沒有用一句指責的話語，但意圖卻全被他看穿，加上這直透心底的震撼讓她說不出完整的話。
「既然沒有太大仇怨，就當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她怎麼樣。」Z說話時似乎帶著些笑意。
鄭春梅更加不知怎麼應答了，看在Z的面子上放過季心然？不，這不可能是在請求，對面的人僅是用氣勢都能將她壓垮，根本不需要請她手下留情。
這麼說……是在諷刺？還是在威脅？還是單純地想讓她難堪？Z的話她聽不懂。
和Z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但這個人始終神秘莫測，說話也好做事也好……沒有能讓人看懂一點點的時候。就連組織的頭領闊教授似乎也對他無可奈何，充滿防備心理。
這不奇怪，任誰面對又強大又詭異的人都會主動升起些防備心，因為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他會做出什麼事……就像現在這樣。
「可以嗎。」Z還在追問。
「可……可以……」
鄭春梅從來沒覺得兩個字的詞能說得比千鈞重擔還要沉，已經腳一軟，先坐到地上了。
「很好。」Z的聲音依然帶著種笑意，「你的主人現在在哪裡？還在基地？」
「她在……」鄭春梅牙齒有些打顫，「在這附近，怕……」
「怕我會像現在這樣突然折返回來，干擾你們私下的行動。」Z順著她的話音繼續下去，「所以一旦你沒成功或者被其他人阻礙，她就會親自出手，為此不能離這裡太遠。」
鄭春梅目瞪口呆，不但要說的話被說完了，還順帶多了分毫不差的推測。這個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這麼說來，一開始他就已經看透了她們這二人組可能會違抗他的命令、私下行動，之前放出的會遠行的消息是假的？
這一招將計就計直接反擊了回來，殺得她綽手不及。
從一開始就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有她們不知道，還以為抓到了天大的好機會。
真是大錯特錯。而一旦錯……賭上的可能是生命。
「Z……你放過我吧。」鄭春梅忽然沒了剛才的氣勢，從來沒嘴軟過，這次也不得不求饒，「我和她沒什麼太大的仇恨，也是服從了主人的命令才……」
Z輕輕一笑。
「而且……而且我還有孩子……」鄭春梅這時候才想起還有兒子可以當擋箭牌，「看在童童的份上……」
「知道了。」Z打斷了她，「你先出去吧。」
「真的可以……」
「去吧。」
鄭春梅幾乎不敢相信這是Z的決定，Z居然會真的放過她，站在原地愣了好幾秒。
直到發現Z真的沒有追究，才淚流滿面轉身衝出祭壇的正門。
Z沒有動，只是在祭壇附近靜靜站了十幾秒。
遠處傳來尖利的慘叫，夾雜著叫喊救命的聲音，但也只持續了一小段時間就漸漸淹沒在了鼠群的啃噬聲中。
「去吧。你的孩子，我會找人幫你照顧好，放心。」
Z緩緩將剛才的話補充完整，笑了笑，像是對遠處的屍體最後致意一下才轉身回來，看著牆上的季心然。
「你……」
季心然雖然虛弱，但依然能聽清那慘烈至極的喊叫，雖然全身都被定住但卻有種近乎絕望的清醒，「你還是……殺了她……」
「是的。」Z挑起了下音調，「那又如何？她求我放過，可我也沒有答應，僅此而已。」
季心然看著他，喘息有些艱難。這個人……果然是不能輕視的人。如果詔時以他為對手……一定非常危險。
而Z卻只站在那裡，似乎並不著急移動，而是在靜靜打量牆上的人。
雖然被面具隔斷，看不到他的眼神，但季心然似乎能洞察到那目光一般。可以想象……如果有目光隱藏在漆黑的面具之下，一定是帶著熱切、迷醉、又微微飄搖的目光。
他不像是在看人，而像是藝術愛好者站在斑駁的長廊中靜靜地欣賞一幅畫卷，跨越時光的畫卷。
「終於只剩下我們兩人了。」Z開口，聲音依然低沉，「意外嗎？在這裡和我見面。」
「……意外。」季心然喘息著，攢足了說一句話的力氣，「我沒想到……你的目標會是我。」
Z笑了，稍微掩了下臉上什麼繪文都沒有的面具。
「你會感到意外也很正常……連我都有些意外，會因為你臨時調整了些策略。」Z稍微抬高了目光，「知道嗎，最開始我是想直接捕捉詔時的，看到你卻改變了主意。」
「改變了……主意？」
「對。你比我想象得更有利用價值。不……各方面都很有價值，簡直是天然的寶藏。」Z向前走了兩步，步伐緩慢，「你也發現了？」
「發現了什麼？」季心然越來越迷茫了，只是內心恐懼感還在上升，不敢接近這個男人。
「果然沒有發現。」Z又靠近了兩步，這個角度已經能很好地欣賞眼前人，伸出手就可以觸碰到，「也對。璞玉一般都不會發現自己的光芒，往往需要別人的打磨……」
「……你想做什麼？」
季心然目光一下都不敢離開他的手，被他觸碰到幾乎要喊出來，但又無能為力，拚命掙扎也掙脫不了這張網。
「放心，我不會對你做過分的事。至少現在一定不會……越是好的晚宴，越要等到最後才能享用。」Z完全不在意她的掙扎，只是手掌輕輕觸碰在她的手臂上，被匕首刺破的地方還在流血。
季心然睜大眼睛，似乎看到了很不可思議的一幕。
黑色光芒交錯的渦流順著她的手臂盤旋上升，自發凝結在傷口附近，阻止了血液向外滲出，但也絕非止血劑那麼簡單。
渦流像是有生命一樣，貪婪地將血液吸食進去，甚至傷口邊緣都不受主人控制，啃噬了幾口。
季心然咬著嘴唇，嘴唇都被咬出了血痕。
「弄疼你了？」Z沒有移動手的位置，像是非常迷戀她身上的氣息一般，轉頭看著她的手背，望了眼上面的刻印。
「你還帶著這個。說明你還是不想忘掉他……是嗎。即使現在你在我手中，已經逃不掉了？」
「那刻印是……
不是由她操縱，怎麼可能由她來決定時間。相對而言季心然更為後半句而戰慄——確實已經逃不掉了，不會有人來營救，從此要落入這個人的掌控之中。
即使Z想對她做什麼都不可能反抗得了……他帶著比詔時更為兇殘的氣息，就算情緒看起來穩定，也依然是個危險的人。
就要被他帶走了。
阿時……
想起這個名字，季心然低下頭，再也無法控制情緒，大滴淚水滑落下來。
可惜，昔日沒能近距離感受你的光芒。我低估了你的殺傷力，只能怪你不自覺，總是靠近過來，帶著那麼純凈的氣息。
然而後悔已經晚了。所謂宿命，就是沒有退路。
Z沒有看到她的表情，更像是自語些讓人聽不懂的東西，停頓了一會兒，像是感覺到淚水的氣息才轉過頭來。
「為什麼要哭？」
季心然沒有理會他，只是一直流淚，發出隱忍的抽噎聲。
「你還在想他？」Z伸手，從她的臉上借過一滴淚水，放在指尖輕輕捻了下，「沒想到你還是如此痴情的人。」
「想忘記嗎？忘記是很簡單的事。」Z的話音中依然帶著笑意，「說不定讓你忘記，詔時會更加混亂？」
「真沒想到我也會這麼做。」Z停頓了下，又像是自語一般，「還以為只會觀察，不會出手……算了。不也是很有趣的事嗎。」
季心然沒有聽到最後的這句話。在此之前，流淚已經用盡了最後的力氣。
所以只臉上停留著淚水，靜靜垂著頭，像是睡著了一樣。
Z揮了下手，牆上的蛛網立即像是遭到了數道利刃攻擊，紛紛脫落下來，蠟燭的燈火也按特定的順序一個接一個熄滅下去。
季心然從牆上掉落下來，軟軟地倒在他的懷中。
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能帶走她。Z看著季心然睡著的容顏，又望向重新封印起來的石門，陷入沉思。
袁小月被帶來，林鳥一定會出動。季心然因為救人心切一定會跟來……那詔時就絕不會坐視不管。
可原以為詔時會出現，甚至做好了第二手準備，但從始至終都沒看到那個人的身影。
詔時在打算什麼？因為上次的事情所以放棄？那就別怪他先下手一步，好好體會一下之前從未注意過的光芒了。等他再想做些什麼時，可能已經晚了。
Z帶著季心然走到門邊，解開封印，看著石牆向兩側退去。
異能者小隊的那些人不是不想回來，而是一時半刻應該回不來。已經成功地將他們引到岔路上，出口都貼心地預備好，已經是給他們最大的仁慈。
原本想讓他們全都葬送在這裡的。阿朗的能力成長了不少，也算是強大的威脅。
算了，得到的太多反而不是件好事，有一個已經足夠。
「……阿時。」
疾馳的冷風似乎喚醒了些許懷中的人，懷中的女孩抓了下他的風衣邊緣，但卻皺了下眉，緊攥的手指又一點點放開。
即使昏睡，依然不忘記那個人。是因為相識得太早了嗎。
Z沒有多管，只是始終保持急速前行，他還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比如那個「主人」，等將季心然找好地方安置下來，他要好好找她談談。
「你不是阿時。你是……」
季心然發出了些模糊的音節，後面的話又都聽不見了。
能認得出來？
Z不太確定，反正在她面前隱藏或者暴露身份也都無所謂，早晚她都會知道，所有人都會知道……待時機成熟之後。
「是嗎……你回來了。」懷中的女孩似乎沒等到詔時，有些失落，但也重新露出了寬慰的笑容，「有沒有受傷……」
即使昏迷，想的依然是別人的事情。
「小然。」Z沒有停下，只是呼喚了聲她的名字，想看看她到底還有多少殘留的神智。
而看起來她雖然意識不清醒，感知力卻還在，忽然抓住他的衣服，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停下……停下來。在這裡……」
這裡？
Z暫時收起腳步，望向前方。正巧經過的這裡可以說是荒山設置的最底層，這裡有個巨大的坑洞，深不見底，像是什麼東西劇烈爆炸后殘留下來的。
「你聽見了嗎？聲音。」
Z搖搖頭，他不知道季心然說的是什麼，只想先離開這個地方。
「它在呼喚我。」季心然笑了，鬆開手，像是要飛走的風箏一樣。
「它在讓我……回家……」
強烈的光芒，瞬間閃現。
即使實力強大如Z，一時也沒能抵得住這光芒，被這幾乎能洗刷天地的凈化光線逼得後退了幾步。
季心然漂浮起來，像是被透明的肥皂泡所包圍，乘著光芒流束，向幽暗的地底墜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