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保護還是監視
人就是這樣，很容易掉進自己預設的思維怪圈裏，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會想辦法往自己認定的事情上靠攏，結果離真相越來越遠。
比如以前薄彬捉弄她，你知道三點水加一個來讀什麽嗎？
她想當然就說讀lai，薄彬又問那三點水加一個去呢？
她寫在紙上瞅了許久，感覺這個字不是讀“去”，但又不知道讀什麽。
直到做別的事分了神，回來再看：這不就是法律的“法"嘛！
這件事也是一樣。
馮瀟陽以前總是找她麻煩，所以遇上這個事情時，她就認為馮瀟陽恨裴崢，所以要跟她過不去，從來沒有考慮過別的可能。
秋天的海風冷得刮人骨頭，蘇月茉越聽越覺得驚駭，感覺身邊像是蹲滿了野獸，隨時要跳出來把她撕個稀巴爛。
這種危機四伏的感覺讓人不寒而栗，她不自覺打了一個冷戰。
裴崢連忙脫下外套給她穿上，緊緊攬著她往那棵大榕樹下走。
“茉茉，幫哥哥回憶一下，他們在你幹媽墓前做那些事，裏麵有馮瀟陽嗎？”
蘇月茉隻看了一遍，那些畫麵到現在都記憶猶新，他們滿臉淫笑，聲音放蕩，捏著嗓子怪腔怪調，令人作嘔。
午夜驚魂時，她還曾夢到過他們淩辱的人是她。
蘇月茉靜下心來想了想，那些麵孔全是陌生的，甚至，幾乎全是青澀的少年。
她搖了搖頭。
“視頻是馮瀟陽拿給我看的，但是畫麵裏沒有他。”
蘇月茉抬眼望著裴崢說：
“說不定那視頻是他拍的，所以沒有露臉。”
“聲音呢？”裴崢問：“馮瀟陽那個性格，如果在場一定會起哄的，裏麵有他的聲音嗎？”
“沒有。”這點她很確定。
盡管那些人怪腔怪調，矯揉造作，但是馮瀟陽的聲音她不會聽錯，確實沒有。
裴崢點了點頭，似乎是印證了他的猜測。這件事情，始作俑者另有他人。
街口刮起一陣邪風，蘇月茉連打了幾個噴嚏。
他把蘇月茉擋在那個大榕樹的樹洞裏，斜身在她麵前，擋著風口。
“哥哥，你懷疑這些不是馮瀟陽做的？”蘇月茉問。
裴崢思忖了片刻，微微點了下頭。
“我不是為他開脫，他沒那個腦子。”
“以我對馮瀟陽的了解，他魯莽、愚蠢還好麵子，他整人的辦法一定是低級的但又是高調的，要吸引人來圍觀你的落魄，而不是這種誅心的辦法。”
裴崢說：“他都未必知道你有多在乎你幹媽。”
蘇月茉不以為然，輕聲反問道：
“或許他就是恨極了你，去調查了，知道我和幹媽關係好呢？”
裴崢聞言笑了，認真看著她的眼睛，搖了搖頭。
“他不是針對我。真要報複我，你就不會安然無恙了。”
裴崢伸手戳了下她的鼻尖，緊了緊嗓子說：
“毀掉我在乎的女孩子，最直接和最徹底的方法，你知道的。 ”
蘇月茉臉紅了下，扯著衣領緊了緊。
這點她倒是不懷疑。當初馮瀟陽整蠱她的時候，隻會使那些不痛不癢的招數。
他不敢真對她怎麽樣。
隻是放話說要睡了她就被拍斷了眉骨，裴崢這人的脾氣真不是好惹的。
裴崢這麽判斷，是因為當年跟他打架的時候就看出來了，馮瀟陽膽小怕事，隻是嘴上厲害，不是個大奸大惡的人。
裴崢想了想，接著說：“再說了，你幹媽討厭紅玫瑰這一點，隻有我們幾個親近的人知道，連買她的粉絲都不知道，馮瀟陽不可能打聽到。”
蘇月茉仔細想了下，這中間確實有個拐點。
高三到大二那幾年，馮瀟陽經常纏著她搞一些惡作劇，不痛不癢。
此後到讀研期間，馮瀟陽沒有出現過。
她畢業那年，馮瀟陽忽然找上她，出手狠決，目的性很強。
蘇月茉有點明白了：“所以我爸那起假車禍可能是他安排的，他以為我家裏沒錢，就會為錢屈服。我當時說要賠錢，他挺意外的。”
馮瀟陽拿著那個視頻來給她看時，能看得出心裏挺沒底的，看樣子也沒報多大希望。
當時孔蔚要籌備自己的工作室，創業貸款好久都批不下來。
蘇月茉心一橫，拿了一份薪資調研報告給馮瀟陽說，這是我同窗師姐的薪資水平，你得拿錢買斷我的前程。簽約金100萬，你給我就簽。
她沒想到，馮瀟陽爽快答應了，隔天就拿出了一份詳盡、苛刻的競業協議和保密協議。
有種做任務的感覺，不惜代價，隻要她答應就行。
再結合裴崢之前問她的問題，她進港豐後，馮瀟陽確實沒有為難她，也沒有管她混成什麽樣，跟他之前處心積慮把她挖來的行為符不起來。
存在回憶裏的蛛絲馬跡都翻騰出來，那些不合理的事情竟然合理了。
馮瀟陽隻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計未成，還受了高人指點。
“要去查那些視頻裏的人嗎？”她想了想問：“我可以想辦法從馮瀟陽手裏騙出來。”
“不用，那些人都是小嘍囉，拿錢辦事，估計都不知道正主是誰。”
裴崢輕蔑笑了一聲，道：“馮瀟陽那麽蠢，應該也不知道。”
蘇月茉有些沮喪。
裴崢俯下身來，輕聲問：“茉茉，你怕嗎？”
蘇月茉搖了搖頭，想了想在裴崢麵前沒必要遮掩，又點了點頭：
“有一點。不知道誰費這麽大心機拉我去公司，目的是什麽？”
蘇月茉撓了撓頭，困惑：“是港豐有問題，還是我有問題。”
“不用怕。”裴崢抬手撫了撫下她的頭發，像是安慰她似的笑了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沒有危險。”
裴崢看著她，目光安定祥和，讓人莫名心安。
“嗯，我相信你。”蘇月茉不自覺往他身邊靠了靠。
兩人靜默了許久。
裴崢的笑容斂了起來，身體鬆散地倚在樹幹上，雙目失焦，帶著點肅殺氣。
為了不讓她擔心，裴崢沒有說明他的擔憂。
如果真是米孝成，這麽大費周章來算計蘇月茉是為了什麽呢？
為什麽不是跟他有血緣關係的裴若卿？
為什麽不是掌握著裴家財政大權的裴馨月？
如果不是米孝成，那躲在後麵的人又是誰呢？
那個人把蘇月茉困在港豐，是為了保護，還是為了監視？
這些問題太複雜，纏成一團亂麻，想抽絲剝繭都找不到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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