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為你停下來
蘇月茉這才明白了，昨晚裴崢說月亮會為你圓一次是什麽意思。
即便月亮不圓，我也可以為你停下來。
見她臉紅了，裴崢頓覺一日的奔波都值得了，心底裏一處很柔軟的地方，隱隱發癢。
昨晚聽她電話裏鬱鬱寡歡，說話都帶著哭腔，他當時都坐不住了，索性改了行程親自過來看一眼。
看她沒事，又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了，生怕她會厭煩。
自從她的態度有了變化，裴崢感覺自己好多行為都不受控製了，做事情變得優柔寡斷，舉棋不定，不像他。
“你今天能待多久啊？不是說公司那邊有急事嗎？”蘇月茉仰著頭問。
“能待兩小時。”裴崢指了指腕表說：“淩晨從華港直飛紐約。”
“這麽短？兩個小時，帶你去哪裏玩好呢？”蘇月茉撓頭。
“我又不是來旅遊的，”
裴崢淺笑了聲，抬手捏了下她衣服肩膀上的毛球說：
“不管去哪裏，你要不要先把衣服換了？”
蘇月茉這才發現自己穿著一身法蘭絨的草莓兔睡衣跑下來了，因為沒穿內衣，胸前平得像是用板磚拍過的，也不知道凸點了沒有。
這也太害羞了吧！
她下意識抱住了胳膊，快速上樓換了身輕便的衛衣牛仔褲，沒時間化妝便扣上了那個黑框眼鏡，蹬了雙平底鞋，重新氣喘籲籲的跑下來。
裴崢看了下表，再次驚詫，五分鍾。
九月中，氣肅而凝，露結為霜。
到了晚上9點多，小區外便人跡罕至，人們都聚集在小區廣場上那幾盞昏黃的路燈下聊天。
兩人並肩走著，腳踩在枯黃的梧桐葉上，發出細碎的沙沙響。
裴崢無意識地往她身邊靠了靠，夜風颯颯，隻有兩人胳膊接觸的地方火辣辣的。
“昨晚聚會受欺負了？聽你說話像是哭過。”
蘇月茉愣了下，被他這句話逗笑了：“沒哭，我那是感動的。”
這姑娘淚點低，他倒是忘了這一茬，光往最壞的地方想了：她受了委屈心裏憋悶，偷偷躲起來哭。
她抿唇笑著補充說：“我們這個年紀，被人欺負才不會哭呢，要打回去。”
“沒覺得你多大，不還是一小孩兒。”裴崢低聲笑。
晚風掠過，樹葉沙沙作響，晚蟲低沉幽鳴。
老城區十年如一日的靜謐，感覺整條街道都被兩人霸占了。
路過小區通往主幹道的十字路口，那棵大銀杏樹還是高高聳立著，比十年前更粗壯，更枝繁葉茂。
“裴崢，我們就是在這裏遇見的。”蘇月茉指了指那個十字路口說：“我高一剛開學的時候，也是晚上。”
裴崢四處打量了下，轉回來對上她期待認同的目光。
“那不是我們第一次遇見。”裴崢很篤定地說。
蘇月茉擰了下眉，反問道：“那是什麽時候？”
裴崢笑著垂眼看她，沉默半晌才緩緩道：“不告訴你。”
被蘇月茉賞了一個白眼。明明就是。
事實上還真不是。
裴崢永遠記得他第一次見蘇月茉的情形。
他那天輸了一場本應該穩贏的球賽，心情喪死了，坐在停車場邊的花壇沿上喝著可樂解氣。
慕容誌澤也氣得不行，搶過他嘴邊的可樂，邊喝邊罵新進來的邊後衛馮瀟陽是個錘子，中場還沒到就衝著自家球門瞎幾把開大腳，好好一個球讓他給幹了個烏龍。
慕容誌澤正罵著，裴崢抬眼發現自家的豐田花冠開進了停車場。
緊接著裴馨竹下了車，穿著一身考究的套裙，戴著珍珠項鏈和耳飾，隆重極了。
裴崢想了想，心說最近沒挨什麽處分呢，親媽過來幹什麽。
轉念又一想，就是挨了處分也是公司裏派個生活秘書過來處理，裴馨竹什麽時候管過他的事。
唯一的可能，就是裴馨竹跟學校的哪個老師好上了。
裴崢拍了拍慕容誌澤的肩膀勸他想開點，想不開就去拿板磚拍馮瀟陽一頓，然後懷著祝福的心情去捉奸了，畢竟他和米孝成的關係那時是最差的時候。
結果，他跟蹤裴馨竹一路小跑進了禮堂。
因為沒有座位，裴馨竹踩著那十幾厘米的高跟鞋看了兩小時的【學生英語風采大賽】。
裴崢那麽沒有耐心的人，愣是跟著蹲守了兩個小時。
選手上場順序是根據初賽和複賽綜合成績的倒序排列，最後一個女生上場時，裴馨竹終於有了反應。
她從包裏掏出卡片相機開始哢嚓哢嚓拍照，覺得不過癮又開啟了錄像功能。
裴崢嗤笑了一聲，望向台上時，被那個紮著高馬尾的女生吸引了。
她穿著一身粉色格子的校服裙子，沒有化妝，皮膚在舞台強烈的燈光下顯得煞白，晶瑩剔透，眉毛像兩條毛毛蟲一樣筆直。
她微笑著跟台下頷首，泰然自若地開口：
“Hello Everyone, I am your Molly, and I ’m back .”(大家好，我是蘇月茉, 我又回來了。)
很普通的開場白，裴崢卻被她逗笑了。
正巧他最近在看一本超級英雄漫畫，那個英雄出場的經典台詞是：【I’m back.】
他仿佛聽見這個女孩說，我來解救你無聊的生活了。
裴崢倚在禮堂的門口看她演講。
女孩聲音清甜，英文發音純正，是標準的美式英語。
後來裴崢才知道，蘇月茉沒接觸過外教，她的發音是通過模仿英文課本帶的閱讀錄音練習的。
她雙手捏著一份講稿，講到翻麵時候還會隨手將講稿扯過一頁，卻自始至終沒有看講稿一眼，自信極了。
當天那個女孩當之無愧獲得了第一名。
領獎的時候，她瘦瘦的一小隻站在隊伍最中間，懷裏抱著獎杯、證書、鮮花，穿著最樸素，卻讓周圍的盛裝都黯然失色。
裴崢從未見過裴馨竹那麽興奮，激動地擁抱、親吻女孩的額頭，連去省文化廳開畫展都沒那麽興奮過。
裴馨竹擁著蘇月茉往場外走的時候，兩人有過一次眼神交匯。
裴崢對她豎了個大拇指，蘇月茉出於禮貌微笑著點頭回敬，眼神未做停留，也沒有記住那個在角落裏對她笑得曖昧的少年。
可是裴崢那裏這個笑容不一樣，她笑起來眼睛含笑含俏含妖，從骨子裏散發出一種拿人的氣勢。
他心裏咯噔一下，仿佛聽見一個聲音說：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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