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月亮為你而圓
靜謐的夜裏,萬物都休憩了,隻有枝頭一隻寒鴉還清醒著,嘀嘀咕咕如泣似訴。
蘇月茉坐在花壇邊的木質長椅上,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輕輕應了一聲。
“想哥哥了沒?”裴崢接著逗她。
聽那個輕佻的語氣就知道,原本就沒期望她能回答。
蘇月茉沉吟了一下,似乎也沒必要遮掩什麽,大方地說:“想。”
裴崢靜了一瞬,第一反應是被她捉弄了。
想起她今晚參加聚會,以為還沒結束,壓低聲音問:“玩大冒險呢?”
蘇月茉笑了,語氣裏帶著點埋怨:“是你打給我的。”
“對啊。”裴崢半個身子沉在沙發裏,聲音也變得慵懶:“剛開完會,人都傻掉了。”
能想象得出,他此刻肯定正大喇喇得躺在沙發上,沒什麽坐相。
這人在長輩麵前慣會裝得板正,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的時候就皮得不行。
要是跟她在一起,那就真沒什麽校霸包袱了,橫衝一下,直撞一下,直到惹得她生氣了才肯罷休。
那時的裴崢年少血氣盛,不會暗戳戳的表達喜歡,就這麽笨拙地逗惹她生氣,卻能輕易騙過對情感同樣笨拙的她。
“你明天回去嗎?”蘇月茉問。
“嗯。一早的飛機。”裴崢隨口答。
她看了下手機,已經是夜晚11點多了。
聽裴崢提過公司那邊有挺多事處理的,蘇月茉就沒再多言讓他別太趕了,說了他也不會聽。
感覺到她興致不高,裴崢又不舍得這麽快掛掉電話,主動找話題問:
“聚會順利嗎?”
“老師很開心。”
“替我問好了嗎?”
蘇月茉沉寂了一下,坦誠道:“對不起,忘了。”
聲音裏帶著點鼻音。
裴崢倒沒有埋怨,像寬慰她似的,輕聲說:“沒事,下次你帶我去。”
海風習習,微涼的氣流夾雜著薄霧,輕輕粘附在花壇裏那一簇簇金黃的菊花上。
天上的月亮淺淺的勾著,灑在地上的清輝卻分毫不減。
靜默時間太久,裴崢聽她那邊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到,試探問:“茉茉,你睡了嗎?”
“沒睡,我賞月呢。”蘇月茉笑著說。
裴崢扯了下簾子,望了下窗外,清了下嗓子說:
“茉茉,閉上眼睛許個願,明天月亮會為你圓一次。”
鬼扯。人的意誌力再強大,又怎麽可能強得過自然規律。
蘇月茉抬眼看了下掛在夜空中的彎刀,嗤笑著表示不信:“騙人。”
……
蘇月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這天是周六,蘇昌海和許明舟要去老家參加鄰居家孩子的婚禮,大清早就開車回了漁港老家。
給她留了條子說要到周一才回來,這幾天讓她自己想辦法解決溫飽。
下午三點多,德國剛到上班時間,Scot 給蘇月茉的SKYPE上回了消息,說他已經給港豐的經營部門發了郵件。
郵件裏明說了,為了避免再有類似紕漏,點名要之前籌備項目的MollySue 來主導項目,他們才考慮繼續執行合同。
蘇月茉回複了信息,開始做新的項目跟蹤計劃。
因為滯後項目太久,手頭資料短缺,她打電話跟婁勁東要了近一個月來的技術文件變更記錄。
婁勁東直接把自己的郵箱賬號和密碼發了過來,多餘的話什麽都沒說。
忙完這些堪堪已經到了晚上,肚子咕咕餓起來,驚覺自己一天都沒吃東西。
實在懶得下樓,蘇月茉扒了下裴崢帶的那些小零食,撕開兩個榴蓮糕,邊吃邊扒拉這幾天的朋友圈。
蘇月茉沒有屏蔽人的習慣,昨天晚上又加了不少同學的微信,一時間朋友圈的內容堆積了好多,刷了好久才滑到裴若卿的旅遊圖片上。
剛放下手機,微信響起來了,是裴崢發來的:【今晚的月亮很圓吧?】
蘇月茉訕笑了一聲,仰在床上抬手回複:【並沒有】
少頃,對麵發來一條信息:【你再看看?】
蘇月茉掀開紗簾,推開窗戶,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這一天海霧挺重,繁星隱退,月亮淺淺的勾在那裏,有些孤獨。
樓下花壇裏的的桂花樹快謝光了,隻有在夜深人靜,感官被無限放大時才能聞到殘存的香氣。
剛要抬手回複確實沒有,視線的餘光掃了一下屋後那棵大榕樹,平時空蕩蕩的樹杈下立了一抹高挑的影子。
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扒著窗沿看,發現那團影子動了一下,衝著她的窗口招了下手。
微信語音響起來,接通的瞬間,口鼻裏的酸氣瞬間把眼眶充盈了。
裴崢聲音裏帶笑:“看見哥哥還不下來?”
蘇月茉心花猛地炸開了,轉身往樓下跑。待跑到那棵榕樹前時,她才看清了,確實是裴崢。
他穿著那件迷彩風衣,簡單的白衣黑褲,昏黃的路燈下人影格外瘦削,利落極了。
裴崢雙手插在兜裏,往前迎了幾步,聲音也帶著他特有的自信勁兒:
“有這麽想哥哥嗎?鞋都跑掉了。”
笑容隨性,語氣坦然,仿佛再見麵並不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跟他的淡定一比,蘇月茉驚覺自己太不矜持了,前天跑扔了箱子,今天跑掉了鞋。
在情緒控製上,她始終都沒辦法做得像裴崢那樣好。
“你怎麽會在這裏?”蘇月茉紅著臉問。
“你確定要光著腳問我這個問題?”
裴崢彎下腰去,一隻手托起她的雙腿,另一隻手攬著腰將她抱了起來,像提一隻小貓咪似的,輕飄飄的。
“最近沒好好吃飯吧,還這麽輕。我可是一支煙都沒抽過。”
裴崢眼神犀利,感覺回到了十年前的某個夜晚,裴崢居高臨下看著她,狠狠戳著額頭說:言而無信,不知其可也。
跟一個重信的人打交道,真要小心自己說的每一句話。
走到樓梯口,裴崢輕輕將她放下,她踩住自己的拖鞋,理了理額前的碎發問:“你怎麽來了?”
兩人無聲對視了許久,裴崢直直盯著她,盯得人心裏發毛。
“不是你讓我來的麽,”
裴崢雙手插在衣兜裏,彎下腰來湊在她耳邊說:
“ 有人跟我說她半夜在賞月亮。”
“其實是盼中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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