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月神之殤(四)
月神看上去十分難過，“是十瓣蓮的原因，我將它取回來才發現，有一瓣已經出現了裂紋，席決雖然得已複生，可他也因此缺了一魄。”
更讓她感到悲哀的是，這種傷害是不可逆的，即便現在殺了席決，幾萬年後他再複活，那一魄也回不來了。
十瓣蓮是逆天之物，逆天而行，向來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本想救席決，沒想到卻害了他。
雪姬心中了悟，這就是當日夫諸所說的：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大白鹿夠腹黑的，故意把壞掉的十瓣蓮送人。
“他現在這副樣子，智商如同三歲小兒，估計很難恢複記憶，當上了三界至尊也無法統治，你還要幫他鏟平天界麽？”雪姬問道。
“他憎惡天神，這是他以前最大的心願，我答應過他，隻要他想要的，我都會給他。”月神的語氣很篤定。
執念，當真可叫人迷了雙眼，蒙了心智。
冷杉已經越過銀河，落在雪姬身邊，與她並肩而立。
他冰涼的雙眸掃向月神，淡淡開口：“你拿什麽鏟除天界，靠攝魂散嗎？不說你不在的這幾個月，神農氏已經研製出了攝魂散的解藥，如今九重天上的天兵怕是都已經解毒了。”
“就是你派人在魔界下的攝魂散，也早就讓天蠶族給解了。”
魔眾也中了攝魂散？
雪姬訝異地看向冷杉，冷杉衝她微微點頭。
他今日與柳沉回去時，先去了一趟軍營，這一去才發現，軍中數十萬魔眾黑壓壓地聚成一片，裝備整齊地拿著兵器，不知道要去哪。
旱魃和王將軍帶著剩下少量的兵馬攔在營口，旱魃臉色陰沉，看起來很生氣，正在那破口大罵，眼看就要攔不住了。
冷杉詢問之下才得知，今天一大早，天界那邊派人拉了好幾車酸梅湯過來，說是未來主母雪姬神尊體恤將士們訓練辛苦，天氣炎熱，特意派人送了酸梅湯。
旱魃不喜歡吃酸的，便沒喝。
王將軍當時帶著一部分兵出去巡邏了，也沒喝到。
而那些喝了酸梅湯的魔眾，就像著了魔一樣，拿著兵器就要走，嘴裏還反複念叨：“鏟平天界，鏟平天界。”
冷杉剛與雪姬分開，阿雪根本沒說要讓人送酸梅湯過來。
他冷眼看過去，發現這些魔眾眼神渙散，動作機械統一，宛若被人操縱的傀儡，跟柳沉大婚當日，王將軍他們的表現如出一轍。
他馬上就想到了攝魂散，吩咐旱魃和柳沉帶人即刻去距離礪風城不遠的天蠶族，請蠶隱娘帶人來幫忙，自己留下攔住魔眾。
柳沉和旱魃這一去，發現天蠶族百姓居然被天兵給綁架了，蠶隱娘也在其中。
見他們過來，那些天兵二話不說就向他們發起進攻，現在神魔兩界的關係已經今非昔比，這些天兵貿然動手，肯定有貓膩。
二人製服了那些天兵，解救了天蠶族百姓，從蠶隱娘口中得知，今天清晨時分，這些天兵來到天蠶族，什麽都沒說，直接把大家綁了起來，雖沒有傷人，卻在四周牢牢看守著，似乎是為了不讓她們出去。
來不及多說，柳沉表明了來意，蠶隱娘當下就帶著人去礪風城，幫助冷杉他們給魔眾解了攝魂散。
這時長纓也趕回來了，轉述了九重天的狀況，冷杉謝過蠶隱娘後，立即帶著人馬就來找雪姬了。
聽冷杉講述完，雪姬已經猜出事情的大概，她看向月神：“你是怕我給天蠶族傳信，讓蠶隱娘來幫忙解毒，所以才讓天兵把他們綁起來，不讓她們出來，對嗎？”
月神微微一笑，“可惜我這幾個月忙著複活席決，不知道你已經幫著老神農把攝魂散的解藥製出來了，你已經猜到了會有這麽一天，是麽？怪不得大父一直說你聰明，你從來都是比我強的。”
自打猜出有人在幫席決大量製造攝魂散，雪姬的內心就一直隱隱不安，所以才會在這幾個月跟著老神農和辛夷一起，把攝魂散的解藥煉製出來，以備不時之需，畢竟不是每次都能即時找天蠶族幫忙的。
雪姬惋惜地搖頭，“我多希望沒有用到這解藥的時候。”
但她還是不死心地想要勸一勸，不為別的，就為她和月神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
“阿月，你要知道，即便席決長著和大父一模一樣的臉，即便他是大父惡的化身，他也不是大父，你說他憎恨神，所以你要幫他鏟平天界，可大父何嚐不是神？你何嚐不是神？”
月神漫不經心地看向那些玉樹，“惡的化身又如何？他不是大父，那誰是？是這些沒有生命，萬年如一日冰冷的玉樹麽？”
“至於神，我可以不做神，本來我也不稀罕，隻要能永遠地跟他在一起就好，阿雪，我真的太孤獨了………”
看她已經執著到失去理智，雪姬疲憊地閉了閉眼，“你費了這麽大力氣複活他，又知道他厭惡大海，想必我要是說把他封印到歸墟之海，遠離三界，你也是不肯的。”
“他雖失去了記憶，但因為他本身的特殊，留在三界中吸食欲望和惡念，終有一日他還是會變成那個濫殺無辜的席決，我現在不殺他，遲早也會殺了他。”
月神轉過身，緩緩走到雪姬麵前，無視冷杉渾身散發出來的敵意，抬起頭與雪姬對視，眼神中是雪姬不曾見過的鋒芒，一股看不見的硝煙在二人之間緩緩升起。
“你已經殺了他一次，我不會讓你再殺他第二次。”
一陣風吹過，一如當年月宮賞月，無數桂花花瓣隨著風紛紛揚揚地飄揚在空中，形成一場美麗的花雨，此刻卻無人欣賞。
雪姬靜靜開口：“阿月，你是要跟我動手嗎？”
月神笑容清淺：“說起來，你和阿妍脾氣都衝，小時候總看你們互相打架切磋。你我相識這麽多年，師承大父，卻從來沒好好切磋過。”
“阿雪，我說了，我需要你的神骨，你不給，我就要自己拿。”
一直沒說話的灼妍聞言大驚，不可置信地看向月神，“阿月，你瘋了嗎？你要阿雪的神骨幹什麽？當初大父為了讓阿雪遠離天龍鬥爭，把她入了神籍，阿雪是北神，沒了神骨她就是個廢人了。”
月神沒有看她，隻是嘴角輕輕挑起，眼神帶著一點不屑，“北神？她的北神，是我讓給她的，現在我要收回神骨，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