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她好像瞎了很久
“她真跟大夫有仇啊!”
“不是有仇,她是怕,怕有人把她的一線牽解了。”,亓淩霄往裏挪了挪,躺的舒展開,星眸中都是小丫頭的心驚膽戰,伸手,安撫的撥一撥鬢角淩厲粘連的長發,盡量柔了聲調,“不用怕,隻要你不被傳開醫術高超,她是沒有空閑拿你的小命的。”
“一線牽?毒藥?可是我根本不會解毒啊。”,說到皇後那變態妖婆,紀纖雲心有餘悸的很,哪裏還發現的了現下她和冥王是如此親昵狀態,“她那麽精明,就算怕有人弄出解藥來,該找麻煩的也該是那些善於製毒解毒的大夫。術業有專攻,接生接的再好,骨頭接的再好,殺他們有什麽用?”
沒等冥王那邊開口,她突然靈機一動,堪堪送過一個大白眼,“肯定是在嚇唬我,皇後要真那樣,顧兄還能逍遙到現在?神醫,名滿京城,名頭那麽大,要按你說的,早該被收拾了。”
“師兄成名也是在這三幾年間,皇後忌憚奇貨堂的勢力加之確定師兄卻實沒那個本事,再者,我上次病重是父皇召師兄入府,此前,就算同在京城,一直陌路。不是皇後沒動過那個心思,隻是礙於種種,放棄了而已。”
“那時候我還想著,就一個遊醫,就算別人知道和你是師兄弟,也受不了多少連累,比起師父的正大光明,顧兄一直演戲挺多餘。現在看來,反正我要是顧兄,登你的門都不要登。咦,那個什麽毒?皇後那麽怕有人解了,她又最恨你,中毒的,不是你吧?不對不對,要是你中毒了,怎麽可能天天還跟她對著幹。不是你,也是對你很重要的人,誰啊?”
不可否認,小丫頭很聰明,亓淩霄卻不想讓她承受太多。
話鋒一轉,把話頭拉回,“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你隻要記得,絕對不能讓外人知曉你能醫旁人不能醫。當年皇後派人對薛太醫痛下殺手,令堂一屍兩命和她也脫不了幹係,據我推測,她是發現了薛太醫鑽研此毒至少有了些眉目。”
“皇後不會認為,我外祖和母親,把那些眉目傳給了我吧?我當年那麽幾歲,我知道個什麽啊。而且,我的醫術根本就不怎麽樣,碰巧能治幾個疑難雜症。”
“你畢竟是薛太醫後人,當年看你年幼沒有斬草除根,若是今時今日發現你身懷絕技,會如何?暗中給人看病,想法設法遮遮掩掩,她更會認為你心懷叵測。故意隱藏醫術精湛,就是為了掩蓋什麽,譬如,你對那個毒的解法知曉。”
跟著冥王思路走,紀纖雲心裏拔涼拔涼的,期期艾艾頹廢臉,“你幹嘛不早跟我說,早知道我就不給那個麵具男看病了,那個什麽少堡主更是別想。紙裏包不住火,天呐,露餡了我不就慘了。”
“你是不是還想說,早知道,我的病你也不會管的。”
“管,你的哪能不管?要不是我還有這點本事,你入土了,我不是一樣得死。你個惡人,死了就一了百了,還非拉我一個墊背的幹什麽?”
反正事情過去好久了,亓淩霄幸災樂禍的悠悠道,“說給紀相聽而已,想不到我因著這句惡言,柳暗花明。”
“你!”,紀纖雲一腳踹過去,有種把這貨皮鞭沾涼水猛抽的衝動,“原來你是嚇唬人,可是把我害苦了。你要是不說那句鬼話,也不會有那麽多倒黴事攤我頭上……”
亓淩霄不躲不避,側過頭去,目光如鉤,就那麽定定看過去,“那樣的話,我恐怕已經不在人世,你很想我死嗎?”
無波無瀾的聲調,紀纖雲卻出千回百轉的感覺來,那樣直視的目光讓她無所遁形,不假思索便急急道,“沒有,哪有,我怎麽會想你死呢。”
亓淩霄依舊那樣看著她,星眸中有她看不懂的情愫。
紀纖雲認定,人家這是當她在說謊,“天地良心,我是罵過你,可從來到想你死的程度。奧,你忘了嗎?在皇宮裏遇到刺客那次,我為了救你殺了那個老太監。還有,你想想,你把最後那個刺客殺死以後,虛弱到大口吐血。我要是想你死,趁機捅死你就好了,在皇後那裏,絕對是大功一件。”
“怎麽會忘呢?”,亓淩霄聲音有著別樣的輕柔,手指勾了小丫頭一縷發梢把玩,“腰上的傷怎樣了?這樣的陰雨天,恐怕會有些癢。”
“對啊,我都忘記了,腰上的疤也是那次留下的!我是為你受過傷流過血的人,衷心日月可鑒,竟然懷疑我盼著你死,哼哼,也不怕遭雷劈。”
“我一直心裏有數。”,旁邊有個如此歡實的,亓淩霄的心也雀躍起來,“皇後是你外祖和母親慘死的罪魁禍首,更禍及你多年淒慘無依,知曉了,你必然怨恨。之所以說給你,隻是讓你更加警惕,更加小心行事而已。記住,報仇的事情,我來做,你安靜看著便好。”
隻是其一,之所以說出來,他還是有些私心的。
此等血海深仇,沒人能置若罔聞,更不可能輕輕放下逍遙天涯吧?
“報仇?”,紀纖雲愣了一愣,刹那,雙手合十一臉感激的拜拜,“那就拜托你了,我很恨她的,不過我沒那個本事,隻能你能者多勞了。反正你也要對付她,咱們目標一致,你成功了就等於我成功了。”
對死去多年的原主親人實在沒感情,不過她可是實實在在受過皇後噬心散的折磨,還嫌表現的不夠咬牙切齒,忙又補上兩句,“老妖婆還給我下毒,疼的我要死要活,哪天她落在你手裏,千萬要幫我好好收拾收拾她。要是能找著噬心散,一定給她吃一吃。”
有仇有怨就好,亓淩霄心中有了底,整個人似乎都攏在一團喜霧裏,“拭目以待吧。”
看來蒙過去了,紀纖雲心裏暗暗鬆了口氣,“找大夫進府演戲,又宣揚你肚子大是中毒,那時候遮遮掩掩的,我還以為你就是怕人家知道你肚子裏是一團肉說不清楚。現在想想,把我擇的幹幹淨淨出來,真是救我一命。喂,明明做了好事,幹嘛以前不說出來?”
“說完了,再告訴你一句,不知恩圖報會遭雷劈,嗯?”,不容易,竟然念起他的好,亓淩霄慢悠悠戲謔,“我不是你,話多。”
“咦,我發現,你今天的話怎麽沒完沒了的。”,紀纖雲眨巴眨巴眼睛,愣怔怔,發現了難得的稀罕一般,“你……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平常那張臉老跟誰欠你八百兩銀子似的,一個字都舍不得多說,今天說的一串一串的,我怎麽覺得,你中邪了呢。”
亓淩霄驚覺,他今天話真多的離譜。
往常。幾天加起來說的話,也不見得有這半個時辰多。
“…。。別人都不用我多費唇舌,你若事事看的通透,哪用我如此操心。”,略一遲疑,亓淩霄理所當然甩過去一句。
他才不會承認,隻要兩人私下裏,他就很有說話的欲望。
多少閑話,都不會覺得是廢話。
紀纖雲斜眼瞪過去,“你是在說,隻有我最笨,隻有我才讓你費那麽多話嗎?”
“對不太聰明的,我一貫寬容。”,玩兒心乍起,亓淩霄好死不死的回嘴。
紀纖雲曆時炸毛了,一頓奪命連環腳,“沒想到啊,你是這樣的冥王,你在我心裏的偉岸形象是沒了…。。”
這種攻擊對齊淩霄來說,就是捶腿而已,他也不躲,就由著紀纖雲鬧。
半盞茶功夫不到,紀纖雲本就虛弱的小身板已經癱軟,抹著額頭汗,她驀然驚訝於,她好像瞎了很久。
“喂,你怎麽躺在我床上?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起來,快走。”
亓淩霄躺的四平八穩,閉眼挺屍,“每日這個時辰,我都在午睡。”
這是理由嗎?
這是理由嗎!
紀纖雲默默握起小拳頭,“要睡去你床上睡,這是我的床,我的床。”
“我又不是沒睡過。”
“你!信不信我揍你。”,摸清了冥王這廝的真麵目,紀纖雲真是沒一點怕的。
“馬上到去前院的時辰了,容我眯個半刻。清者自清,又沒人見著。”,亓淩霄打個哈欠翻身臉朝外去了,低沉的音調裏疲態盡顯。
好像也是,反正馬上走了,紀纖雲也懶得浪費力氣趕人。
撇撇嘴,拳頭隔空揮了揮,老老實實趴好。
背後清淨了,亓淩霄睡顏上浮起一絲奸計得逞的笑。
須臾,紀纖雲擰眉,似乎她又被某人唬住了。
什麽鬼清者自清?這可是男女授受不親的古代,沒人看見,孤男寡女也不該睡一張啊。
爬起來才要化身河東獅,就被砰砰砰的敲門聲攪了。
“……開門呐,開門呐……”
是逍遙散人的大嗓門。
“是師父,喂,你快起來!…。。”,紀纖雲一巴掌就拍過去。
不用小丫頭催,亓淩霄已經坐起,冷著一張臉,大步往外去。
他怎麽會有個這麽煩人的師父!
望著冥王匆匆背影,紀纖雲突然有種詭異的錯覺。
嗬嗬,這場景怎麽有種野鴛鴦私會被人堵在屋裏的既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