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夜，我愛你（三）
第184章 夜，我愛你（三）
「丫頭……」冷夜欣然的目光帶著濃濃的愛意與寵溺，他一直以為她若是知道了定會鬧起小脾氣要他好看的，可她卻如此明事理，非但沒有責怪他故意隱瞞真相，反而為他哭了，叫他怎麼捨得丟下她一個人？
「我不知道該叫你北晨還是冷夜，但是我想告訴你，不是因為你為我死過我不想讓你死，而是因為我捨不得，我捨不得你！所以你一定、一定不能死！」歐陽嵐泣如雨下，努力讓空出的左手抓緊吊住右手的繩子，就連懸在半空的身子也不停奮力掙扎著。
「丫頭，無論是北晨還是冷夜，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不可能讓你去送死。你一定要好好活著，照顧好自己。」冷夜低低的聲音緩緩響起，他不再去看歐陽嵐，而是狠心閉上眼睛，其實他是害怕，害怕再多看一眼就捨不得離開她。
但他知道她一直是堅強的，就算他不在了，她也能倔強的活下去。
歐陽嵐決然搖頭，更加用力的掙紮起來，只希望樹枝快點斷，快點斷，可是「嘎吱嘎吱」的聲音一直作響，卻始終沒有折斷，再抬頭看看冷夜，他的臉色是那麼堅定。
「你要死了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我會恨你了一直恨你的！」歐陽嵐咬著牙關拼盡最後的力氣怒吼，只望他動作慢點再慢點。
「真是感人哪！果然是生離死別這種東西最能打動人心了，看得我真有點不忍心了！不過你再不自行了斷繩子只怕是要斷了！」理路一揚手，一顆子、彈朝著繩子飛去，不偏不倚正好擦邊而過，眼看著繩子隨時可能斷掉，冷夜緩緩扣動扳機。
「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會一個人活著！我說到做到！」眼看著冷夜就要死在自己面前，歐陽嵐心中凜然，左手更加用力抓緊繩子，下身猛然上躍，希望能攀著繩子跳到樹上，卻不想用力過猛那細枝承受不住，「咔擦」一聲折斷了……
「丫頭！」冷夜驚得還來不及丟掉木倉，迅速撲過去抓住繩子的一頭，歐陽嵐懸在峭壁上的身子停止下墜。
冷夜看著手中只抓緊的半截繩子驚出一身冷汗，他扔掉手中的木倉將她往上拉，卻不想就在此時，理路緩緩揚起手中的木倉，對準他的後背……
子、彈劃破夜空，穿透空氣，最後嵌入血里、肉里，冷夜忍著手臂上的疼，將繩子的一頭緊緊纏繞在手心，一點一點用力往上拉。
「少爺！」身後，阿林驚慌出聲，想命令手下的人反擊，可忌與理路瞄準冷夜的木倉，不得不眼睜睜的看著他受傷。
理路冷冷回頭看了一眼阿林等人，揚手又是一發子、彈，打在冷夜另一隻手臂上，手不受控制的一滑，冷夜眼裡閃過一絲慌亂，抓緊繩子，綳著弦往上拉，可明顯有些力不從心。
懸在懸崖上的歐陽嵐聽著上面的木倉聲，心裡亂成一團，仰頭對著上面大喊，「別拉了！別再管我了！繩子快斷了我不想你跟著我一起死！」
「閉嘴！」冷夜幽涼的聲音傳下懸崖，可他手上的血也跟著滴落下來。
溫熱的液體滴在歐陽嵐臉上，聞著鹹鹹的血腥味，眸里無盡的慌亂，深深吸了口氣，側過頭，看了眼只聽得見濤聲，卻不見形的海洋，抬眸，眸光落在他臉上，神情轉為嚴肅，「答應我，一定要好好活著！一定要照顧自己！」
冷夜面色緊繃，拉著繩子的手一點一點磨出血絲，可那繩子卻好像沒有盡頭一般，怎麼也拉不到頭，怎麼也無法看到他想看的人，只能聽著那從下面傳來的微弱的聲音。
歐陽嵐臉上全是汗水和眼淚，仰頭，中間的半截繩子就要斷了，她艱難的粗喘著，雙目清然，眸光異常溫柔的看著上面那張看不清的面孔，忽然沙啞的輕喚他的名字，「夜……」
或許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麼喚他了。
「我在。」冷夜心一片悸動，他低低的應著，頭上滲出的冷汗和血液融為一體，在夜空劃過一道軌跡，濺落在歐陽嵐手上。
「我愛你……」感受著他溫暖的聲音，歐陽嵐眸底漾開一絲清淺的笑，喃喃吐出三個字，左手驟然用力扯斷了系在右手上那半截搖搖欲墜的繩子，身體直直向著暗黑無邊的海面墜落了下去……
「丫頭——」一聲破碎的呼喚，響起在山頂，周圍，在那之後，恢復了平靜……
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掉下去了，理路眸中閃過一絲惶然，微愣之後再次舉起手中的木倉對準冷夜，既然那個女人死了，絕對不能讓他活著，不然他絕不可能放過自己的！
「啪」的一聲瞬間響徹整個山頭，雖看不清狀況，身後的阿林等人已紛紛有了動作，很快脫身並將理路的人制服，並迅速朝這邊包抄過來。
「你……」黑夜中，一道影子緩緩墜地，帶著不甘帶著怨氣。
「少爺！」阿林朝這邊跑來，以為是倒地之人是冷夜，卻不想跪在地上那人是理路，他暗暗鬆了口氣。
方才那一幕真的好險，幸好少爺並未因為歐陽小姐的死變得麻木，搶先一步開了木倉，不然只怕此時死的人就是少爺了！
山頂，冷夜還僵硬保持著剛才的動作，目光空洞望著暗無邊際的懸崖，握緊手中的斷繩，短暫的失神過後，緩緩站起，身轉向了從頭到尾一直冷漠欣賞著這一幕的一群人，寒聲幽冷，「一個不留！」
阿林眸光黯淡，看了眼那片懸崖，重重點頭，隨後轉身執行命令。
清冷的山頭木倉聲不絕，伴隨著呼嘯的夜風，還有海邊更加洶湧的波濤聲，一陣連著一陣，劃過這片漫無邊際的夜空。
被成功救下的艾琳怔愣的看著地上橫躺的屍體，抬眸，靜靜望著那抹孤單悲傷的背影，腳步如帶了枷鎖，沉重、艱難，寸步難行。
她……真的就這樣死了？
白天還在婚禮上爭鋒相對，水火不相容，這一刻她卻就這樣活生生從自己眼前掉下去了，還是在得知身世之後，為了保全自己被單手吊在空中受盡鞭刑之後才死的。
原以為這輩子都是敵人，就算不是仇敵也永遠不可能是朋友，可她卻確確實實是為了救她們。
「對不起！」艾琳一臉頹然，滿是內疚跪在他身後，眼淚止不住流了出來。
站在懸崖邊上望著許久，冷夜難過的閉上眼睛，心中的痛一點一點蔓延開來，從來沒有落過一滴眼淚的他，此時悲痛的俊顏上儘是淚痕，不知沉默了多久，他緩緩轉身堅定而冷然的說，「她沒有死。」
不是不會死，而是沒有死。
艾琳微微一愣，可片刻之後輕輕點頭，低聲呢喃著，「是，她不會的。」
如果她是他心中的一道光，那麼她願意幫他守住這道光留下的希望和溫暖。
她站了起來，靜靜的陪在他後面一直站著，也不知道站了有多久，身後忽然響起車子的聲音，不是一輛，是一隊。
趕來的司瑾和Jackson墨然等人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人站在懸崖上的一幕。
只這一幕，不想用，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將車猛地往旁邊一靠，推開車門，三人向著他們奔跑過去。
「我馬上聯繫其他人，讓他們幫忙尋找人。」Jackson反應很迅速，安慰了拍了下冷夜的肩，拿出電話，開始聯絡人員尋找。
「警局也一起加入行動。」墨然附和了一句，同樣痛楚的望著那一片懸崖。
「落羽幫也加入。」司瑾失神的看著冷夜握在手中的斷繩，若是他能早點脫身趕來，或許她就不會死。
傷痛歸傷痛，Jackson卻還是和他們一樣都是清醒的，他雙手各自搭上冷夜和司瑾的肩，卻不想摸到的竟然兩坨濕漉漉的液體，仔細一看才知道這兩人都受了傷，「找人的事交給我，你倆先去醫院吧。」
這麼一提，其他人才注意到他們二人身上的傷口，冷夜的是木倉聲，應該是和人對戰是被打重的，可司瑾怎麼也會受了重傷還趕來了？
「這裡有我和老墨，你們安心去療傷。」Jackson和墨然兩人將受傷的二人扶上車，爾後對著阿林幾個吩咐，「快送他們快去醫院！」
流了這麼多血，再晚只怕性命堪憂！
「我也去！」艾琳也急忙跑了過來。
Jackson淡淡看她一眼，暫時放下偏見，對阿林幾人輕輕揮手。
關上車門，幾人匆匆上了車調頭離開。
看著他們的車子漸漸行遠，Jackson才回過神來，見墨然一臉痛苦的神色，他的手搭輕輕他肩上，一句安慰之後開始叫人清理現場，並分頭派人全力搜尋歐陽嵐的下落。
……
下山的這一路上，所有人都是沉默著不說話，尤其是後座上的冷夜和司瑾兩人，自始至終沒有動彈過，就連眼睛也沒有轉過一下，甚至連表情也是一樣的默然。
坐在前頭的艾琳也曾悄悄回頭看過他們，想說些什麼，可看著他們的樣子，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她甚至沒有勇氣回去面對尚且剛剛大婚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