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西風自涼(十三)
聽見浴室門口傳來的聲音,男人微微側眸掃了一眼,然後拿衣服的手,猛地一頓。
落進他眼裡的,是這樣的一幕。
浴室門口白霧瀰漫,女人裹著一條白色的浴巾,露出了細潤如脂粉若膩光的香肩,烏黑而柔順的長發隨意的披在肩頭,上面有水珠不停的往下滴,許是因為剛泡好澡的緣故,她的臉頰撲紅撲紅,渾身的肌膚白裡透紅,看著他的眼神充滿的慌張和無措攖。
席琛的眸子暗了暗。
子衿緊緊的攥住自己的浴巾,獃獃的看了他良久,才結巴的問:「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償」
她的聲音帶著些許顫音,男人不慌不忙的收回視線,聲音過分平靜:「剛剛,進來拿換洗的衣服。」
原來是這樣。
剛要鬆一口氣,她又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如今的場面,似乎有點詭異。
五步外,席先生還在那兒,不緊不慢的翻衣服,而她卻是手足無措的站在浴室門口,進出也不是。
子衿猶豫著要不要先進浴室等他走了再出來,可是轉念想想,如果進了浴室,會不會讓男人誤以為她不信任他?
正晃神,突然聽見了男人喑啞的聲音,在安靜的卧室里響起,他說:「我給你吹頭髮吧。」
「什麼?」
女人愣了下,旋即,就看到席先生將剛剛翻出來的換洗衣服,一件又一件,塞了回去。
他關上衣櫃的門,筆直朝她的方向走去,經過她身旁的時候,落下一句「過去坐好」就進去浴室拿吹風筒。
男人剛剛說話的時候,溫熱的呼吸有意無意撲灑在了她的敏感的耳朵上,子衿繃緊身體,忍不住一僵。
她的目光帶著些許錯愕,因為面對男人突如其來的轉變,有點緩不過來。
席琛出來的時候,女人還杵在門口,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沒有出聲,直接走到床邊,將吹風筒插進插座,然後轉身,靜靜的看著還站在浴室門口一動不動的女人。
子衿對上他清淺的眉目,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可是又說不出是哪裡怪了。
「那我先換件衣服……」
「不用麻煩,很快就好。」
男人的目光坦然,子衿一頓,思忖了幾秒,到底是慢慢吞吞走了過去。
剛坐下,耳邊就響起了呼呼的風聲,緊接著,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穿過了她的髮絲,有一下沒一下的撩著她的長發。
溫柔到了極致。
亦如記憶中的那個席琛。
子衿心跳如雷搗,中規中矩的坐在床沿,席琛就站在她的身後,眉目低垂,手拿著吹風筒,動作看著有些笨拙,卻又十分有耐心。
卧室里只有吹風筒發出的呼呼聲,明明很吵,空氣卻難得瀰漫一片溫情。
良久良久,誰都沒有出聲打破這份美好。
等到頭髮快要乾的時候,身後的男人關掉了吹風筒,室內恢復了寧靜。
子衿剛要站起來,他就突兀的問了一句:「你腦袋上的疤痕是怎麼來的?」
疤痕……
女人起身的動作一僵。
席琛注意到她的變化,微微抿唇,指腹穿過女人的髮絲,摩挲在那條猙獰的疤痕上,聲音低低啞啞:「小衿,告訴我,怎麼來的。」
男人要是不提,子衿也差不多要忘記了有這一條疤痕的存在。
她陷入了沉思,怎麼來的……好像好久了。
「十歲左右吧,被人推到牆上劃到了。」
女人云淡風輕的話,卻令男人的手止不住一顫,他狀似無意的問道:「是和人打鬧不小心劃到的嗎?」
話落,子衿搖頭,「是為了救人。」
席琛嗯了一聲,沒有打斷她的話,好像是在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子衿一邊想,一邊說:「是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小男孩,記得是我抄小路回家的時候無意撞見的,他被三四個高大威猛的男人圍住,那些人手裡拿著棍子對他拳打腳踢,我當時腦熱,看到后也忘了要報警,想也沒想就衝上去幫忙,沒想到反而幫了倒忙。」
說到這,她停頓了一下,無奈的失笑,完全沒有看到身後男人漆黑如墨的瞳仁。
「然後呢。」半響,他問。
「然後……」子衿想了想,時間過去這麼久,記憶難免模糊,她半開玩笑:「我也記不得了,挨了幾棍我都痛到沒知覺了,醒來後人就躺醫院了。」
「那個男孩呢?」
「不見了,我醒來后,他就不見了。」子衿說完,喃喃了一句:「也不知道他挨了那麼多棍,活沒活著。」
席琛的身軀微微一怔。
他的眸子暗如深淵,垂眸,盯著那條蜿蜒的疤,風馬牛不相及的問了一聲:「疼嗎?」
男人的聲音很啞,子衿又是一愣,「什麼?」
席琛摩挲著那條疤痕,慢慢的說:「傷口這麼深,一定很疼吧?」
子衿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詢問她腦袋上的那個傷口。
疼嗎?
記得當時好像是被那些人用力的推到牆上,被一塊尖銳的石頭劃到的。
應該是很疼的,但是太久了,她記不太得當時的感覺了。
於是就含蓄的回答了兩個字,「還好。」
還好么。
席琛笑了一笑,眼底溢滿了落寞。
怎麼可能還好呢,應該疼死了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身後的男人始終沒有出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子衿摸了摸披在肩膀上的頭髮,乾的差不多了。
她回頭,想跟席琛說聲謝謝,只不過剛轉頭,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傾身的男人拖住後腦,緊接著那些想說的話都被他用柔軟的嘴唇堵了回去。
頃刻一瞬,如遭雷擊,子衿看到面前放大的俊臉,懵了懵。
還沒緩過神,男人已經將她放倒在柔軟的被褥里,欺身而上。
見狀,子衿一慌,下意識要逃脫,只不過雙手很快被男人扣住,十指相扣,她動彈不得,只能驚慌又困頓的看著他。
好像是不能理解,他為什麼突然會對她這樣。
席琛靜靜的看著身下的女人,半響,薄唇輕言:「小衿,遲了。」
聞言,子衿一臉迷茫。
他抿了抿唇,緩慢的說:「不可能像剛開始那樣了。」
男人的話,讓子衿渾身一怔。
是啊,他們如今的關係,怎麼可能再恢復成剛開始那樣。
這幾日,都不過是她在自欺欺人吧了。
席琛凝視著女人黯然的眸子,薄唇輕輕落在她的眉目上,感受到女人輕輕顫抖的睫毛,他說:「小衿,你相信我。」
你要相信我。
男人的話,好像注有魔力一般,不停的回蕩在耳邊。
子衿輕輕皺眉,目光掙扎的看著他。
他不知道,她一直都相信他,不相信的,是自己罷了。
再次看向席琛,他的眉目依舊清淺如斯。
女人的內心百轉千回,她望進男人溫柔如水的黑眸里,怔了怔,最後好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眸子突然清亮了起來。
她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回握住男人的手。
好像是在無聲的期許著什麼。
男人挺拔的身軀忽的一怔,爾後,笑了。
他彎腰,親啄了一下女人的嘴角,那模樣,好像是在給予她獎勵。
子衿看他一本正經,沒忍住,被逗笑了。
席琛見她笑逐顏開,挑眉,隱隱勾唇:「笑我?」
男人的眸子有些危險,子衿立馬噤聲,心虛的搖頭。
不過晚了。
席琛已經再次封住了她的唇,這一次,吻的比以往都要深情,都要熾烈。
窗外夜色瀰漫,屋內繾綣柔情。
子衿不知何時,雙手已經纏上了男人的脖子,兩人緊緊相擁,吻到動情的時候,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亮起來的屏幕上,閃著「沈睿程」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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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微博:越來越白的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