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西風自涼(十二)
那個眼神,就跟在看陌生人一樣。
子衿微微一僵,身旁的顧子默看了她一眼,薄唇緊抿。
進去后,兩人靜靜的站在一旁,似懂非懂的聽著席琛與那幾個醫生的談話內容,子衿的目光,遊走在男人的臉上。
只不過是一個晚上的時間,男人的臉色好像憔悴了許多,眼瞼下發的烏青也是,清晰明顯償。
這應該是整夜難眠的結果。
想到這,子衿微微抿唇,莫名有些愧疚。
等待的時間沒有很長,十多分鐘過後,席琛就送別了那幾個特意由美國趕來的專科醫生。
席琛回來的時候,子衿還未出聲,顧子默倒是先開口問他了,「宋城的情況怎麼樣了?」
男人漆黑的瞳仁掃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還是那樣,各項指標很穩定,人醒過來就沒事了。」
如果醒不過來呢?
子衿不敢問,不敢想象,如果宋城醒不過,她和蘇牡柔,該得承受多麼大的傷痛。
顧子默見身旁的女人一直在沉默,一眼便洞悉了她的憂慮,安慰她:「別擔心,沒事的。」
無意的舉動,落在席琛的眼裡,分外諷刺。
他面色如常,聲音淡涼:「兩位自便,我先忙了。」
話落,子衿抬眸看向他,剛好撞上男人又深又沉的眸子,她心頭一跳,後者波瀾不驚的移開視線,離開了病房。
顧子默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兩人的異樣。
他看到女人黯然的眸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出去一下,你待在這兒。」
說完,緊隨席琛,匆匆追了出去。
走廊上,顧子默喂了一聲,前面的男人繼續走,恍若未聞。
顧子默一頓,又再叫了一聲席琛,男人才停了下來,悠悠轉身,挑眉:「顧總還有事?」
男人一臉無辜,顧子默沉下臉,咬牙:「你丫的故意的吧。」
席琛笑:「顧總這是何意?」
顧子默懶得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岔開話題,單刀直入,問他:「你和宋子衿怎麼了?」
聞言,席琛看了他一眼,淡笑:「顧總很喜歡操心別人的家事?」
「關心下屬而已。」
顧子默冷靜的解釋:「她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工作狀態,如果是因為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而影響了我的利益,那我豈不是很冤?」
「是么。」
席琛不急不緩的說:「那我儘快解決,不給顧總添麻煩。」
「你明知道我想聽到的不是這些。」
「那顧總想聽什麼?」
「席琛,你和宋子衿才結婚沒多久就開始有了矛盾,你確定以後還能平順下去嗎?」
「能不能平順我不知道。」席琛停頓了一下,眸子落在男人的臉上,勾唇:「不過你現在是在以什麼身份和我說這些?如果是作為上司,顧總會不會管太多了。」
「那情敵可以么?席琛,我現在是在以一個情敵的身份警告你,如果無法給她安逸快樂的生活,就趁早放手,別浪費彼此的時間。」
席琛看著他,沉默了一陣,突然笑了,他說:「放手這件事,你想都別想。」
男人在笑,但眼神如履薄冰,顧子默微微一怔,又聽見他說:「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顧總說出這種破壞夫妻關係和睦的話,不怕遭雷劈?」
顧子默:「……」
「另外,我和她之間的事情,永遠輪不到任何一個人來評頭論足。」
「可你給不了她平穩。」
「我為什麼給不了?」
席琛眉目清冷,笑著反問,顧子默頓了頓,扯唇:「她到如今都還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以為,她要是知道了,會輕易原諒你么?」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
「這也是事實不是么?想要至你於死地的人那麼多,就算你再神通廣大能每次都化險為夷,但是她待在你身邊,除了危險,你還能給她帶來什麼?」
「你以為我娶她,只是一時衝動么?」
顧子默一怔,「什麼意思。」
席琛抿唇,聲音冷漠如霜:「我找了她多少年,就準備了多少年。」
……
回到病房的時候只剩顧子默一人,子衿沒看到席琛,明顯有些小失落。
這些,顧子默都看在眼裡,他抿緊唇,耳邊,還殘留著那個男人冷漠的聲音,他說,「我找了她多少年,就準備了多少年。」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顧子默盯著子衿瘦削的背影,眸子複雜,一臉沉思。
傍晚九點整,兩人一同離開了醫院。
醫院門口,顧子默剛提出要送子衿回家的時候,不遠處一輛停在樹影下的保時捷突然按了下喇叭。
刺耳的一聲響,劃破了寂靜的夜色。
子衿一頓,下意識循著聲源望去,一眼就認出了那輛車的車主。
她有些錯愕,怎麼也沒有想到男人居然還沒離開。
身旁,顧子默察覺到女人的異樣,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在看到那輛保時捷的車牌號碼后,溫和的臉色瞬間沉如墨。
車內的男人見女人站著沒動,又按了下喇叭。
子衿晃過神,對一旁的顧子默說:「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吧,路上小心。」
顧子默垂眸,沉默的看著他,突然說:「讓我送你回去吧。」
話罷,子衿頓了一頓,笑:「你忘了我和他同路嗎?」
同路么。
顧子默一噎,沒有再說話。
是啊,他們兩人同路,而他和她,卻是一南一北。
不過是幾條馬路的距離,可是不知道為何,他卻覺得她和他之間,已經相差了一個銀河的距離。
很遠,很遠。
夜色涼如水,男人的背影在朦朧的光暈下映襯的分外孤獨,他靜靜的目送女人離去的背影,等到車子徹底消失在了視野里,才動了動唇角,很是無奈。
……
一路無言,車子很快就開到了公寓樓下。
子衿解開安全帶,正要男人要不要一起上去的時候,就聽見啪的一聲,男人也解開了安全帶,下車了。
她一愣,連忙也推開車門,跟了上去。
上樓的時候,男人始終沒有開口說話,子衿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還是頭一次,這麼認真地盯著他的背影。
進屋后,席琛對她說了第一句話,「早點休息。」
子衿換鞋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的時候,男人已經留了個背影給她,直接上樓回了書房。
心裡,很不是滋味。
可是,這好像也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結果。
怨不得別人啊。
女人無奈的輕嘆了一聲,趿拉著棉拖,也上了樓,回主卧。
剛回到主卧,子衿就先去把洗澡水放好,心力交瘁了一整天,她現在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泡個澡,暫時忘掉一切煩和憂愁。
約莫半個多小時后。
子衿才慢慢吞吞從浴缸里爬出來,因為待的時間有點長,腦子有點昏漲。
浴室內到處瀰漫著白色的霧氣,她伸手去摸牆上的衣服,可是摸了一會兒才只摸到了一條浴巾。
她愣愣的看著手裡的浴巾,這才想起剛剛進來的時候忘記把衣服帶進來了。
沒想到都已經犯渾了一整天,這個時候也沒落下。
子衿又是懊惱又是堪憂。
她就這樣圍著一條浴巾出去,很奇怪吧?
可是目前好像也只能這樣子做了,男人在書房,不可能聽得見她的聲音,而且,她也沒臉叫他。
反正現在外面也沒有人,她就迅速溜出去把衣服穿好就行了。
這麼想著,子衿已經緊緊的圍上了浴巾,小心翼翼的扒開了門,惦著腳尖,偷偷的,偷偷的,往衣櫃的方向走。
只是,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席先生會在這裡?
——
題外話-——微博:越來越白的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