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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可有所求

  逐安見景帝朝著他走過來,神色也未有變化,隻是客氣又得體的拱手示意,他的麵容帶著一種出塵的俊美。


  簌簌雪落,寒風吹動起他的鬥篷,隱約露出了腰側佩戴的長情,他隨手攏了攏衣角,餘光卻細心的發現,麵前那個人的腳下,像是忽然生了根,再沒有朝他邁出一步。


  方才有哪裏做的不對嗎?


  疑惑的抬頭望去,隻見離他幾步之遙的景帝,臉色瞬間從方才的仁慈和藹,變得難看陰翳了不少。


  有傘的遮擋,旁人可能無從察覺,然而逐安正對著魏豐,他臉上的神色變化看得分明。


  下意識地退了半步,魏豐幾乎是脫口而出的一句。


  “你是林景……”


  景帝的話說到一半便住了口,雖然聲音有些慌亂而低啞,逐安還是聽得一清二楚,那突兀的幾個字叫逐安僵在了原地,袖子下的手開始發抖。


  他在說什麽?

  景帝對著他喊的什麽?

  脫口而出喊的是什麽?

  之前懷疑萬昭和知道什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阿蠻這個小名,可是其他卻毫無線索,特別是她的神色也不對勁,然而,景帝卻不一樣。


  分明逐安之前從未見過景帝魏豐,軍中之人也無一人知曉逐安原本姓林,從來都隻是稱呼他為逐安公子,杜駱斌向景帝介紹他的時候亦是如此。


  可是,剛剛景帝脫口而出的,竟然是林景……雖然及時收了口,沒再往下說,可是不用說,逐安也能猜到,他沒說完的話下麵一個字是什麽,芝。


  林景芝。


  哪有這般巧合的事,對著他喊出毫不相幹的林景芝……


  再仔細回想,剛才魏豐似乎是因為看到了他的佩劍才突然停下腳步變了臉色,那神情錯愕至極,慌亂又驚恐。


  為什麽隻是看到一把佩劍,便臉色這般難看,脫口而出的是林景芝的名字。


  怎麽想都隻可能是一個原因。


  僅憑一把佩劍便能識人,也就是說,景帝魏豐對這把佩劍格外熟悉,所以……也就代表著,景帝不僅認識他的父親林景芝,甚至同林景芝的關係格外熟稔。


  喊的實在太過突兀,要說景帝什麽都不知道,他怎可能會相信?


  一定……一定有什麽關係!

  心中隱隱約約掀起驚濤駭浪,像是快要觸碰到一個渴望已久的秘密。


  “……什麽?”


  逐安眼睛有些發紅,盯著麵前的那雙眼睛,身子往前傾了半分,正準備往下問。


  ○


  忽然遠遠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萬邦的聲音傳來。


  “臣迎駕來遲,還望王君莫怪!”


  萬邦忙完了手頭的事,檢查了兩三次布置的禦帳,本該在軍中耐心等著就行,隻是坐了不到片刻,還是有些坐不住了,畢竟天子親臨軍營可半分馬虎不得。


  還是又帶著一批人,親自來迎接禦駕。


  匆匆趕來,遠遠便看見景帝站在逐安麵前,神色實在有點一言難盡,當即便以為是景帝對他派一個外人來迎駕心生不滿,心中咯噔一急,隻想趕緊解圍,遠遠一聲洪亮的招呼,打破了景帝跟逐安之間詭異的氛圍。


  魏豐畢竟是問鼎權力之人,心性城府自然比普通人高出太多,短短一瞬間便收回了視線,神色也立即恢複成了一派威嚴。


  從容一步跨過逐安麵前,迎向了萬邦,聽著萬邦的告罪,臉上隻剩下半分玄機都窺探不得的仁德體恤。


  完美上演著一場君友臣恭。


  逐安本就是冷靜克製之人,心知眼下不管再怎麽刨根問底,也什麽都問不出來了,而且,若是現在繼續執意追問下去,注定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很可能難以收場。


  他頭一低,斂去心間萬般波濤翻騰,臉上的情緒,重新回歸於滴水不漏的穩重。


  兩個人方才的古怪,像是蜻蜓點水,轉瞬即逝,瞬間被隱藏到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性中去了。


  景帝跟逐安,像是達成了一種古怪的心照不宣,蛛絲馬跡,分毫沒有外露。


  一直站在銀蛇關外說話也不妥當,軍中已然備下了接風宴,萬邦同景帝寒暄了幾句後便將景帝請回了禦輦。


  景帝魏豐也像是忘記了方才的事,再沒有多看逐安一眼,流露出半分與眾不同的神色,自是一派自然,城府深得叫人心驚肉跳,笑著應下,領著小宦官回到了車輦中。


  萬邦親自騎馬陪侍在禦輦旁同行,一聲令下,帶著車列浩浩蕩蕩趕往西北大營。


  秦隋是隨行官員,自然也是要一起走的,他翻身上馬,跟幾個同僚招呼幾聲,正準備跟上去,扭頭忽然發現逐安還一個人停在原地不動,像是給這西北格外淒寒的風雪凍上了一般。


  他疑惑地招呼道:“逐安公子,怎麽不走?”


  逐安沒抬頭,抬起手隨意揮了揮,聲音有些沙啞,“……嗯,請秦兄先行,我隨後便來。”


  秦隋不疑有他,交代兩聲便驅動韁繩,追趕車隊而去。


  直到銀蛇關外官道上所有人都走光了,逐安才抬起了頭,眼睛發紅,看向那華麗的禦輦離開的方向,看了很久。


  冰雪覆原,車馬一過,皚皚白雪上留下不少混亂汙濁的馬蹄車軲轆印記,生生破壞了一片雪白。


  隻是,雪還在下,終歸會再次傾覆這些醜陋的印記。


  他的指尖,終是堅定地握上了劍柄。


  ○


  是夜,接風宴散去,賓主盡歡,景帝也入住了新搭建的禦帳。


  待萬邦殷勤招待離去許久,帳中仍舊亮著燈火,禦帳外,禦林守衛盡職盡責地巡邏著,戒備森嚴的很。


  不遠處的陰影裏靜靜站著一個人。


  一雙如玉的眸子在黑暗裏仍是格外明亮,隻是目光沒了平日裏的溫煦,帶上些不易察覺的冷意。


  白日裏的種種蛛絲馬跡加在一起,抽絲剝繭,像是忽然觸及到了某個觸目驚心的秘密,叫逐安想到了一種更為駭人聽聞的猜測。


  將他以往一路走來,收集到的種種信息加諸在一起,他有過各種各樣的猜測,可是猜測裏總有一種莫名怪異感。


  這種怪異大概是源於,為什麽天下人都一致認為他的父親林景芝,是戰死殉了國。


  就像是一個強行灌輸的信息。


  無論在哪座城池,隨便找個人一問,全是這樣的回答。


  究竟是什麽樣的辛密才會叫天下人都被蒙在鼓裏,換句話說便是,能將天下人都瞞過去,能給天下人都灌輸這種消息,誰能做到?

  關於這個問題,以前他也大膽猜測過,隻有像是萬邦這種處於高位者才能做到,所以他之前才會猜測是不是因為軍中權力爭奪更替才有人痛下殺手。


  他的猜測竟沒能再大膽一點。


  眼下種種,似乎有了更準確的答案。


  什麽消息最為可靠,最為容易被天下人普遍接納,不疑有他,肯定是朝廷下的禦令,朝廷公布的死訊,而能下這種命令的人,隻可能是這天下之主,一國之君。


  這麽一來,很多不對勁都能解釋得通了。


  因為是這天下之王君的命令,特意宣布的死訊,刻意營造的假象,所以,不管他問誰,在哪座城問,已經接受了這種強灌式信息的普通百姓,都隻會回答他同樣一個答案。


  一切,都是因為這個人的身份不同罷了。


  所以,這也是忘憂從來不肯對他提起的原因吧?隻是為了保全他。


  可是……


  怎可能就這樣算了!


  隻要閉上眼,總是忍不住回想起,在南國拓跋盛會上,被魘觸發的那個心魔夢境。


  不管是戰死也好,還是其他死因也好,他總得知道些什麽吧?


  他該為自己選擇腳下的路,而不是尋求一種不知不念的好過,更不該為了一生無憂而完全舍棄掉過往。


  那些逝去的人可甘心?那些隱藏的真相可釋懷?


  問,可有所求?

  但求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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