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皇宮上面的雲哭了】
我成親的前兩日,姜淮照例前來給我添堵。
他那看似小清新的綠色長袍下,藏著一顆甚是猥瑣的心,「小心肝啊,哥哥我進宮時看見了皇上親作的詩,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吟給你聽~」
我用茶蓋撥著茶葉,「閉嘴吧你。」
還是那句話,這世上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一個愛犯賤的神經病。
姜淮在滿園春色中扇起了桃花扇,「那就如你所願,我這就娓娓吟來,咳,一生心事住流光,腔然孤鳳鳴朝陽。春風春雨春山路,水色山光自古妝。莫談嬌顏何處有,負歲年年野草長。東風不綠宮牆裡,樓亭獨孤盡荒唐……怎樣?是不是覺得皇上文采斐然?」
好一個凄涼婉轉的藏頭詩。
我覺得好笑,當然也真的笑了出來,都到了此種地步,負與不負又豈是我能決定的。
我點頭道:「甚好。」
姜淮愣怔了一下,就拿桃花扇向我的腦袋敲了過來,「好吧,我承認方才我撒了謊,這不是我恰巧看見的詩,這是皇上讓我親傳給你的口諭,你怎麼表態?」
我把茶碟里的冰糖嚼得嘎啦嘎啦響,「嗯,就回他:承蒙皇上惦記,惜緣委實感激,甚為惶恐。」
姜淮的雙唇一抿,眉毛就挑了起來,「你當真聽懂了這詩里的意思?我看也未必。」
既然他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也就不必再含糊其辭,「我不會逃婚的,也不會……等他了。」
「變心了?」
我暗自叮囑自己,萬萬不要露出哀傷的情緒讓姜淮看出真相來,我再次安然飲茶,隨後道:「是。」
如果與傅東樓的不糾纏,能讓大岐國守住一位明君,那我也算是從小到大唯一一次為國家做出了貢獻。
我貢獻出了我的未來……
姜淮聽罷,面無表情地往椅子上一坐,然後伸手把我的茶搶了過去,自己又往裡頭添了三塊冰糖,慢慢地喝著。
我用食指扣扣桌子,向他問道:「你說,常年持劍的人,手繭應該在哪個位置?」
姜淮抬眸看我,「掌心、虎口、指腹都會有,怎麼了?」
我笑道,「沒什麼。」想了想,復又道,「就是說兩指之間不太會有,對嗎?」
「廢話,難不成用兩個指頭夾著劍砍人啊?那還沒砍死人,就先讓對方笑死了!不過你要是想有,就多用兩指夾夾蒼蠅,練得久了,也能弄出繭子來。」
姜淮的話糙理也糙,但卻不妨礙陷入深思,那日連錚送我回府,在路上他拉了我的手,因為不是很習慣,所以我當時的精神高度敏感,也就是在那時,我發覺連錚滿手的繭有些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
「反正我估計,就算到時候我去搶親,你也定是不會跟我走的。所以下次相見,你就嫁作他人婦了,從此狂風暴雨,好好產崽吧。」姜淮把茶杯一放,起身嘟囔,「那我走了……」
我低著頭想事情,連姜淮看都不看,「滾吧。」
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g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amp;lt;
我大喜那日,全城的百姓都來看熱鬧,不管她們心裡如何鄙視我,但面子上還都是過得去的。
而意料之中沒有到場的,便是當今的聖上傅東樓。
拜過天地后,連錚要在外陪客,我正要被送入洞房,可是聽見一片驚呼起鬨聲在我身後響起,我停步,滿懷激動扯下蓋頭看了過去———卻是喝得滿臉通紅的姜淮端著酒罈在難為連錚。
連錚果斷婉拒道:「姜大人,連某胃不好,不宜多飲,還望海涵。」
姜淮從小到大都不知道「海涵」二字如何書寫,他將酒舉了過去,「新郎官啊,你胃不好而已,不礙事,只要腎好就行,來來,如今你不費吹牛之力就抱得美人歸,喜酒又哪有不喝的道理。」
「是呀是呀,喝醉了洞房才更有情趣呀!」
「喝!喝!喝!」
……
周圍的一片人就跟打了雞血一般,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些都是姜淮雇來的鬧事團。
新郎官並不肯給姜淮面子,用手臂阻擋,可姜淮五行缺德,直接就將壇里的酒潑了過去,然後還驚恐地叫了一聲,「呀,新郎官對不住了,我手滑。」
連錚的喜服胸襟大片濕濡,滿身的酒氣肆意,可他微微笑了笑,拱手道:「各位,連某先失陪換件衣裳,然後再與大家盡興。」說罷,連錚便進房了。
我站在原地,所有人都當我是空氣,繼續各自吃吃喝喝笑笑鬧鬧。
姜淮喝得腦殘志堅,卻仍不輕易退下火線,他搖搖晃晃走到我跟前,用手掌在眉心搭了個涼棚遠眺:「心肝你看,皇宮上頭的雲都要哭了。」
知道大喜的日子不宜動怒,所以我控制著自己連眉頭都不皺,「你眼睛濕汪汪的,我看你才是要哭了吧?」
姜淮的酒勁兒明顯上臉了,他用手掌為自己扇風,「真難為情啊,讓你給說中了。」
我單手扶額,「真幼稚,我跟連錚已經禮成,他又不可能休了我,你鬧他的場不就等於鬧我嗎……」
他狡辯,「我沒鬧場啊,我是喝醉了,我的真心都拿去換酒了,喝了好幾年,所以大概我還要醉個幾十年呢,怎麼辦,小心肝?」
我提起喜服下擺,撂下了一句「懶得理你」便去找連錚。
可是推開門的時候,連錚正光裸著上身,我無意間看到了他的肩胛骨,瞬間心梗!
傅東樓曾對我說過,女人的腦袋空些不要緊,關鍵是不要進水。
可是他並沒有告訴過我,若女人的腦袋不慎進水后,應該如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