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我的一切都在戰場】
我也不知道老天爺到底是瞎眼了,還是終於開眼了,它竟然為我安排了如此精彩刺激的境遇———連錚揮舞著斬雲劍,忽然就向我刺來!
出於人的本能,我理應是當即躲開然後再奮起反擊,可不知是因為什麼理由,我竟然站在原地,默默地閉上了眼,認了。
在那一瞬,我還頗為文藝地在心底作了一句詩:此生不如意,來世再念君。雖然我特別不想承認這詩是作給傅東樓的。
閉上雙眼,我所預想到的疼痛卻並沒有來,一個柔軟又冰涼的感觸在這時貼上了我的唇瓣……
只是輕輕一觸,很快就離開。
我蹙眉睜眼,連錚就站在我面前,他的額頭和鬢角均有一絲薄汗,是練劍所出,散發著絕對的男人味道。
在我的注視下,連錚將寶劍插回了劍鞘,還不苟言笑地對我說了一句話,「惜緣,你閉眼索吻的樣子當真是可愛無比。」
如果這種爛招是軍營里的漢子獨特的調情方式,那我沒有瞬間脫口罵娘,已然是涵養太好。
我不由自主地聯想到我們的初識,那時我和我娘都一致認為連錚不是什麼善茬,巧合的是現在我隱隱鬱悶地覺著,連錚興許真的不是什麼好鳥。
不過可惜,用「興許」這個詞是難以給連大將軍定下罪名的,唉,這麼一想,我就更加鬱悶了。
「你被我嚇到了么?」連錚又向我貼近了一點,細長的眉眼裡滿是淡定,彷彿一壺怎麼煮都煮不滾的水,「我本想跟我的新娘切磋一下,豈能料到你只擺了一個姿態,就讓我兵敗垂成了。」
其實連錚還沒用劍刺到我時,我就已經放棄了自己,這種行為從戰術上來講,叫做丟人。但好在,我早已榮辱不驚,丟什麼都不怕了。
「王文權。」連錚對著空寂的院子叫了一個名。
瞬間就從樹上跳下來一個小兵,拱手含腰道:「屬下在。」
連錚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語氣柔和,「惜緣,你先隨他去前廳坐一坐,我去沐浴更衣,很快就好。」
我只能點頭,「哦。」
「郡主,您這邊請。」
……
喝著這小兵給我泡的茶,看著他筆直地站立在一旁,我不禁好奇開口問道:「將軍府怎麼連個下人都沒有,還要士兵來待客?」
他簡潔地回答,「郡主您有所不知,將軍他不習慣被人伺候,且將軍常年在外,所以府里的下人很少。」
我又問:「那平日洒掃做飯的下人,總歸是有的吧?」
他搖頭,「承蒙將軍信任,洒掃做飯、看門保衛的事情均歸屬下來做。」
我盯著這個王文權看來又看去,一直在琢磨此人在連錚身邊到底扮演的是什麼角色?也不怪我的思想不陽光,實在太讓人好奇,「你們將軍在生活上,有沒有什麼不好的習慣?」
「將軍常年征戰沙場,已經不習慣與人同床共眠,其它的屬下不太清楚。」
我端著茶杯正要往深層次琢磨開去,連錚就已經神清氣爽地來了,「惜緣,等很久了吧?」
「……連將軍也太雷厲風行了,本郡主一杯茶都還沒喝完,」我打量了一下連錚,那身硃紅色的武將衣裳與他極為般配,氣場很能鎮軍心,但是此時我繼續問出的話卻與他的氣場沒絲毫干係,「速度這麼快,能洗得乾淨嗎?」
「你想檢查?」連錚雙手一齊去摸頸扣,做出要解的動作,「用我脫么?」
我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磕,起身要走。
連錚卻拽住了我的袖子,「惜緣,以前的我只會打仗,從沒有過喜歡的姑娘,我也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我的一切,都在戰場。所以……我怕你會覺得我很無趣,不願意跟我……生活在一起……」
連錚的話不多,卻字字鑽心,他的自白當真叫我難過。
我覺著有句老話說得極為恰當: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無非是你愛我來我愛你,闔家團圓皆歡喜;可是不幸的人卻有著千百種各式各樣的不幸,譬如傅東樓背負天下,譬如我愛而不得,譬如連錚的孤寂。
念及此,我愁腸百轉地將自己的手置於連錚的手背上,聲音也是難以掩藏的安慰,「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家人,如果你想的話,我也可以是你的朋友,甚至是你的一切……」
我雖然不愛他,但我想試試看,畢竟我已經要與他成親。
連錚彷彿從未聽過如此這般的話語,他的耳根立馬就升起薄紅,「嗯,好……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王府。」
我唇角勾起個淺淺弧度,「好。」
事後我才知道,連將軍最擅長打得便是攻心戰,他總是會在敵人放下心防的時候,毫不留情,一舉擊殺!在這場雪花漫舞的心戰里,他依然是威風凜凜的常勝將軍,而我,便是那慘重落敗的,敵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