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角色扮演
當我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家裡床上,手機顯示是次日中午。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安靜浮塵視線中飛舞。我看著熟悉而溫馨房間,只覺得一切就像一場光怪陸離夢。
掀開被子坐起來,昨晚濕漉漉不適感沒有了,那裡也不再腫痛,只是被狠狠塞滿腫脹感,彷彿還沒褪。胸口和大腿根痕迹多,青紅密密麻麻。我看著這些吻痕,覺得眼前根本是另一個女人身體,那麼飽滿、荒糜、陌生。
我足足發了四小時呆,又洗了兩小時澡。穿好衣服下樓,近藥店買了緊急藥物服下。
接下來幾天,我沒出門也沒上學,每天吃速食麵,或者什麼也不吃。大部分時間我發獃,然後就是睡覺。父母我五歲時就去世了,三個月前我剛離開外婆來這裡讀大學,住是父母留下房子。我不能去問外婆:一個十八歲女孩被強/暴后該怎麼辦?而且強迫我,是擁有飛船和機器人外星人。
我變得有點精神衰弱,總覺得被窺探,吃飯時、睡覺時、洗澡時……每當我猛轉身,背後空空如也,而我驚魂未定。
我知道這樣不對,也知道生活一定要繼續。可我就是不太想面對任何人,面對生活。
事情轉機發生五天後。
我至今還記得,那是夜裡八點多,月光從陽台灑進來,樹葉風中沙沙響動。我蜷房間角落發呆,突然響起清脆電話鈴聲。
是外婆。
「遙遙,你還好嗎?」她慈祥聲音如耳際,「這個星期,你怎麼沒有給外婆打電話……」
我瞬間哽咽。
「對不起,我忘了。」我說得很慢很用力,這樣才不會被她聽出端倪。我還想笑,但喉嚨里堵得厲害,實笑不出來。
外婆耳朵早就不太好了,或許她根本聽不清我說什麼,但她依然非常非常溫柔問:「孩子,是不是……遇到什麼委屈了?」
我原本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可她話卻像一隻溫柔手,輕輕揉著我心窩。我突然感到非常委屈,一下子哭了出來。我努力咬牙想忍回去——怎麼能當著外婆哭,讓她擔心?可淚水止不住,憋了這麼多天酸楚,全哭了出來。
「外婆,沒事。」我抽泣著說,「我只是想你,很想你,想回家。」
那晚,我們倆隔著千山萬水,對著電話哭了很久。外婆邊哭邊說,她敬老院過得很好,每天都很開心,讓我要堅強,好好生活。而我握緊聽筒,一遍遍心裡說,不能再頹唐墮落,不能再困那個噩夢般夜裡。
不能,讓唯一親人失望。我已經成年了,現應該是我照顧外婆,而不是讓她為我操心。
這個清冷秋夜,我心奇異平靜下來,那些污濁晦澀情緒,彷彿都被外婆溫柔嗓音抹去。我覺得自己不再難過了,一點也不了。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收拾得乾淨爽利去上課。之後大學四年,我過得順風順水,畢業后也被心儀公司錄用。若說那段經歷對我帶來影響,一是我似乎落下輕微神經衰弱毛病,總覺得有人背後看我;二是我沒有交男朋友。
而那個男人說留下保護我士兵,從未出現過。
上周末我休假回了老家,陪了外婆好幾天,並把所有錢偷偷留給她;我去拜訪每一位親戚,請求他們好好照顧她。
然後我孤身一人回到了這個城市。
這天終於到了,我有些緊張,但一點也不害怕。因為我早下定決心,不管將來發生什麼,我都會力讓自己活得好。
今天是周六,我熱鬧中關村晃了一整天。我猜想白天他不會出現——因為他來過地球,卻沒驚動官方,說明不想被發現。
但當夜幕緩緩降臨,人流變得稀少,我清楚意識到情況會變得糟糕。他可以任何一個黑暗角落,將我擄走且不驚動任何人。
所以我決定站到樓頂上。這樣每個人都能看到我——除非他決定暴露行蹤,否則不能讓我憑空消失。
當然,萬一他做出攻擊行為,我跟地面遙遠距離,也能量避免誤傷無辜。
我又低頭看了看錶,23點4分。
后、決定命運2分鐘啊。也許他擄掠成性,現正火星上跟某個女怪獸做活塞運動,早把我忘了呢!這麼想著,我又輕鬆起來。
地面上已經聚集了很多圍觀人。身後十多米遠地方,站著兩個大廈保安,他們足足勸了我2分鐘。我覺得很抱歉,反覆向他們保證不會跳,但他們還是很焦慮。
這時,一個保安接了電話,然後略顯高興說:「警察馬上就到了!小姐,你千萬別衝動!」
我沒太意,繼續緊張等待時間緩緩流逝。
過了一會兒,樓道里響起匆忙腳步聲,兩個高大警察探身上了天台。前面稍矮那個朝我方向看了看,對保安說:「你們先下去,這裡交給我們。」他聲音有點耳熟,但我想不起哪裡聽過了。
保安求之不得,立刻走了。
這個警察關上了通向天台小門,然後矗門口不動。我想他大概是怕閑雜人等上來。
高個警察上前兩步,盯著我沒說話。
「警官,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對他說,「請不要過來。」
月光像清淡霧氣,灑幽暗天台上。比起保安驚慌焦急,這個警察顯得沉穩許多。他安安靜靜站哪裡,雙手都插/進褲兜,很隨意放鬆姿勢,身影卻顯得十分料峭挺拔。寬大帽檐壓得很低,我站高處,完全看不見他臉。我感覺他應該很年輕,但看起來是兩個警察中有分量那個。
這時,守門那個警察忽然開口了:「小姐,請不要跳下去。如果你真跳了,我會失去工作。」
我知道他說是實話,也許我應該安撫一下他。於是我柔聲說:「放心,我不會自殺。你們看我也不像要自殺樣子對不對?我還帶了宵夜……」我指了指腳邊麵包,這樣有說服力。
「再呆一會兒,過十二點我就下來。但請你們馬上離開,因為我看到你們就緊張,說不定腿軟就掉下去了。」我這麼說,是因為這裡不安全,我不想兩個無辜警察牽連進來。
沒想到剛說完,高個警察忽然毫無徵兆朝我走來。
我立刻阻止:「別過來!再過來我可真跳了!」
他完全不理我,一直走到天台邊緣,跟我隔得很近。
我索性雙手抱著身旁鐵欄杆不理他,他總不能把我強拽下去。我覺得有點心酸,自己用這種危險方法抵抗外星人擄掠,可沒人會信、會懂。
「指揮官,時間不多了。」守天台入口警察忽然說。
我不為所動。
過了幾秒種,我忽然反應過來——
指揮官?時間不多了?
滲人寒意爬上後背,我抬起有些僵硬脖子看過去,遠處那個警察正好也抬頭。我看不清他臉,卻看到眼窩位置,並非漆黑一片。而是兩塊圓形、純紅剔透晶體,夜色中發出恐怖而耀眼光澤。如果是平時,我會以為有人帶著閃光眼鏡惡作劇。可是現……
我忽然想起哪裡聽過他聲音了。
「她很好……她還是處/女……愉初/夜……」
那根本不是人類瞳仁,他是機器人衛隊長。
他偽裝成了人類。
那我身旁警察難道是……
我腳踝忽然一緊,已經被人抓住了。
我覺得全身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艱難低頭,果然看到戴著雪白手套修長手,緊扣我腳踝。帽檐遮住了他臉,似曾相識低沉嗓音,像陰森夜色里流水淌過:
「是我。你未婚夫。」
一聽到他聲音,我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完全沒想到他會以未婚夫自居。
腳踝上傳來他掌心溫熱柔軟,讓我渾身不自,一心只想擺脫他。於是我條件反射抬腿,朝他狠狠踢去。
大概沒想到我會攻擊,他結結實實吃了一腳,頭一偏,抬手覆住了臉;另一隻手卻依舊抓緊我腳踝。
看到他捂著臉不說話,我有點后怕。可越害怕越想抗拒,正要抬腿再補一腳,一股似曾相識熱流從他掌心傳來,瞬間竄遍全身,我又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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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再次睜眼,發現自己一個陌生房間里。
床頭有盞柔和燈,房間一覽無遺。牆壁、地板是同一種暗灰色金屬,看起來硬且韌。除了雙人床,還有沙發、桌子和衣櫃,甚至還有一個大浴缸。質地都很精緻,但看起來沒什麼異樣。
我坐起來,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穿著條淡粉色綢緞裙子。白色扣子一直扣到脖子上,上半身綳得很緊,腰收得很高,裙子上綉著複雜花紋,我從沒見過這種圖案。蕾絲下擺齊膝蓋,兩條緞帶垂身後,我摸了摸,腰上還打了個蝴蝶結。
這樣少女裙子,感覺非常不好——我被打扮得像個禮物,又像個寵物。
屋裡很安靜,我心煩意亂走到窗前,想要看看自己被關哪裡。透過暗紅色窗帘,外頭暗暗應該已經是晚上了。
我拉開窗帘,然後……驚呆了!
墨色夜空像柔軟厚絲絨包裹著視野,璀璨星光遍布其上。我看到渾圓紅色火球窗外燃燒,我看到遠處兩顆無比耀眼星星、速纏繞旋轉。我看到一個又一個發出五彩光暈星系不斷遠去,我看到一切無邊無際無窮無。
我不地球上,我太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