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偏激
粱于歸說走就走,第二天卿爾爾下午回去吃晚飯的時候,二嬸趙鳳告訴她粱于歸已經走了。
粱于歸那邊前腳一走,卿爾爾這邊就計劃起什麼時候回老家鎮上一趟,因為粱于歸走之前的那個晚上還特意交代了她,讓她放月假的時候回家一趟,倒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說要讓她多回去走動走動,要是梁阿妹願意也帶著一塊兒回去,雖然粱于歸是這麼一說,但心裡頭倒沒多少把握阿妹會回老家,倒是卿爾爾這邊聽了這話只覺得可行,回老家有個伴也是不錯的,二叔二嬸應該也會贊成她們倆一起回去的。
轉眼過了幾天,這個周末高三的學生也會放月假,周邊城鎮的學生也可以回家休息兩天,卿爾爾平時難得撞見梁阿妹,一般都是她主動去高三樓那邊等她一起吃飯,或者下午晚上下課回去的路上慢一些,等上個十來分鐘就能在路上等到她了,這幾天她都沒來得及給梁阿妹提她想回老家一趟的事情,她總覺得自己腦子蠻鈍的,什麼事情都容易忘掉,過了一段時間才想起來,她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把這事情給阿妹提上一提,不然被她忘記了,一時半會都難想起來了。
她下午這會兒下了課故意在教室里磨蹭了幾分鐘才離開,走路的速度也刻意放慢了很多,在校門口正好等到了正要走出去的梁阿妹,梁阿妹絲毫沒有要放慢腳步的意思,卿爾爾很識趣地趕緊追了上去,放在以前她肯定只敢跟在梁阿妹後面不快不慢地走著,可是經過這麼一段時間,齊琪也提點了她好幾次,梁阿妹最看不起瞧不上的就是膽子小的人,讓她什麼都別怕,只管大著膽子干,她越是不怕梁阿妹,梁阿妹越是瞧得上她。好幾次真的是證實了齊琪的這一說法,所以卿爾爾的膽子也是越來越大了,這會兒早已追上去跟梁阿妹並肩走著,扭過頭問她:「阿妹,我想跟你商量點事情。」
梁阿妹用餘光瞥了瞥她,這傢伙最近好像一點都不怕她了,膽子也不像先前來的時候那樣小了,現在說不上讓她覺得有什麼出息了,至少不像起初那樣無用到讓人討厭了,她冷冷地回答到:「說。」
「這周學校會放月假,可以有兩天的假期,開學到現在我都沒有回去過,所以我想這周末回去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看看?」
梁阿妹立馬頓住了腳,轉過身體兩眼帶著狠厲地盯著卿爾爾眼睛,嚇得卿爾爾往後急退了好幾步,差點絆到學校大門口的盆栽兒摔倒,剛堪堪穩住身體,就再次對上了梁阿妹犀利的雙眼,這時候她之前的膽子都給硬生生地嚇了回去,嘴巴勉強能夠擠出幾個字來:「阿······阿妹······你······」
她此時已經在無意識之間處於下風,哪裡還有什麼思緒想法,對方卻似乎根本沒有要再聽她說些其他的什麼,把眼睛從她身上移開之後,立馬迅速轉過身體就離開了。
卿爾爾此時此刻就像是腦門充了血一樣,她從沒見過梁阿妹這幅樣子,臉上綳的緊緊的,眼睛里透著兇狠的光亮,猛然轉頭向著她的那瞬間就像是要吃了她一樣,卿爾爾這會兒回想過來比被人親手打一巴掌還來得驚心動魄,她眼前有點花,看不太清前面,她搖了搖頭,又拍了拍腦袋,眼前明亮清晰了之後,她連忙朝梁阿妹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她步子快,幾步就趕了上去,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膽子,一把抓住了梁阿妹,動作遠比腦子轉的快,抓住了人話卻沒法兒湊成一句完整的話來表達自己的意思,梁阿妹倒先用質問的語氣朝她說:「你在幹什麼?你給我放手!」
卿爾爾憋著說不出話,但手上的力道卻是絲毫不減,不管梁阿妹怎麼用力掙都掙不開,試著使勁了幾次之後,梁阿妹也不再嘗試用力,對著卿爾爾說:「你拉著我幹什麼?就在這大街上拉拉扯扯地站著?你不嫌丟人我還要點臉,我再給你認認真真地說一遍,放手!」
這一次,梁阿妹真的鬆了手,在她鬆手的一瞬間,叫住了要離開的梁阿妹:「阿妹!」
梁阿妹頓住腳,閉了閉眼,隨即轉過身來,表情嚴肅地說:「卿爾爾,你是白痴嗎?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全家上下誰不知道我和老家的老頭子是水火不容的關係?難道你不知道我接近十年不曾回過老家嗎?就算是我爸媽都不會在我面前提讓我回老家看看的事情,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寄養在我家的童養媳罷了。」
「你以為老爺子讓你讀書是對你好?他要是真的對你好就不會硬是要逼著你和粱于歸在你初中還沒畢業,連十八歲都沒有就結婚,他真以為沒人知道他的那點如意算盤?我告訴你,老爺子是要挾著粱于歸跟你結的婚的,老爺子打著算盤要讓你留在老家,最好是能夠牽得住粱于歸那匹脫韁的野馬的心,老爺子這輩子最怕的是什麼?不過就是臨到頭了沒人養老送終,兒孫不在膝下而已,其他的他什麼都不會在意。」
「我起初還不知道老爺子到底看上你什麼,這幾個月我算是知道了,他就看上你這個懦弱的傻樣,就是個任他們捏的軟柿子而已,你嫁過來之後,那就老爺子說什麼是什麼,老爺子連我這個親孫女都當做可有可無的,更何況你這個山裡來的媳婦,你算個什麼東西,壓根就沒進過老爺子的眼。哦,對了,粱于歸他始終是我哥,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的脾氣性格我再清楚不過了,就你這樣的女人根本不是他看得上的,更何況你是他被老爺子逼著娶的,他就算嘴上不說,心裡頭也會記著一輩子。卿爾爾,你讀過書的,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一個故事?」
卿爾爾雙眼無神,身體有些顫抖地說:「什麼故事?」
「古代的時候,一個王朝的儲君和二皇子是皇帝僅有了兩個兒子,可是受到的待遇完全不一樣,從小二皇子就是居於儲君之下,宴席上儲君吃過的東西會假裝很慷慨地賜給二皇子,因為兩人體型相識,儲君不喜的衣服會賜給二皇子,就連最後二皇子喜歡的女子也是被儲君選秀的時候當做不要的女人賜給他當王妃,你知道嗎?全天下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忍受被強加的東西,就跟這種被強加了自己不要的東西一樣,而你,對於我哥而言,就是那個被強加的,既然你什麼都沒有想過,那要不要我幫你猜猜我哥現在的心思?」
聽著梁阿妹的話,卿爾爾竟然一句話也答不上,一句話也反駁不回去,只能拽著手裡的汗漬,越拽越緊。
「卿爾爾,你也就只有這麼點出息,作為女人活成你這樣難道你自己都不覺得憋屈?我問你,你興沖沖地跑來叫我這周末回老家是粱于歸的意思吧?」
「······」
「你不說話那就是我猜對了,他讓你來找我你就來找我?你怎麼不用你腦子好好想想,為什麼他自己不來要讓你來?明明一個電話就夠了呀,你想不通我來告訴你,因為他不敢,因為他才是全家上下最沒資格跟我說回老家的人!」
梁阿妹一邊說話,一邊把裙子遮住的膝蓋露出來給卿爾爾看,膝蓋處的傷疤醜陋至極,雖然是多年前的傷疤,隨著時間過去,傷疤淡化了不少,可是傷口還是那麼觸目驚心,對於一個女孩子而言,可能這一輩子都不能穿上好看的短裙和玻璃絲襪,只能想方設法掩蓋住,「這傷疤怎麼來的我不想多說什麼,這麼些年,我也不再去多想以前的事情了,可是你們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門,當我們家是免費的旅館還是餐廳?因為我是個女孩子就好欺負?老爺子想對我們家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想得倒美,做他的春秋大夢,今天的這些話你要回去給誰說都可以,只是你給我要記住了,我今天說的話就是要讓你看清楚,你在我們家白吃白喝應該是個什麼樣的地位,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就算你再愚笨,也好好掂量掂量。如果你當真是蠢鈍如豬,無藥可救,那你就好好地、規規矩矩地當你一輩子的童養媳,我只等著看以後粱家的人怎麼對你!」
卿爾爾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說:「阿妹,你太偏激了,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你看到的樣子,有些事情你不是當事人,你只是再拿你自己的想法來臆斷其他人的想法,這樣是不對的呀。」
「偏激?好,就當我白說半天,如果你處在我的位置,怕是就不止我現在你所謂的『偏激』而已了。」梁阿妹轉頭就想走,又突然頓住說,「卿爾爾,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你今天所說的話,我等著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