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卿爾爾照常上課下學,只是每日回去都見不著粱于歸的人,可也不像是走了,因為也沒有打招呼說要走,雖然白日里見不著人影,但是她晚上回去他都會在床上躺著,有時還是醒著的,有時卻是沉沉睡去。
這天,卿爾爾下了晚自習回去,把自己收拾地乾淨利索了之後,便像前幾天一樣輕手輕腳地上了床,她不知道粱于歸睡著了沒有,按照前些天的經驗來看,這會睡著的可能和只是閉著眼的可能是一半一半,有時候他是真的累了,便不會察覺到她上、床了,自然也不會醒過來折騰她,但還是有幾次只要她上了床,不一會兒就會翻過身來面對著她,然後使了狠勁兒地折騰,好幾次第二天卿爾爾都渾身酸痛,關鍵是有一兩次還撞上有體育課,體育老師再讓跑個四百八百的,那才真的是折磨地痛不欲生。
過了個十來分鐘也不見粱于歸有動作,卿爾爾暗自舒了口氣,今晚總算是能睡個好覺了。
她的運氣一向不太好,尤其是在她得意忘形的時候!
「我明天就走了。」粱于歸沒有絲毫的動作,但是黑夜裡突如其來的聲音也足以讓人嚇得驚魂未定了。卿爾爾渾身都抖了一下,腦袋短路了幾秒,等她反應過來粱于歸的話已經是幾分鐘之後的事情了:「哦,那是早上還是晚上的火車?」
「晚上的,第二天早上到。」粱于歸睜著漆黑的眼睛平躺著看房間的天花板,淡漠地說著。
頓時又沒了聲音,空氣里就像是凝固住了一樣,卿爾爾最怕的就是這樣的氣氛,因為沒話說卻又不能不說話地僵著,無法之下她沒話找話地說:「你這次回來幾天是有事情要辦?」
其實她一向是不管粱于歸自己的事情的,就算他回來是有事情要辦,按照她的性格她是不會多加追問的,這會兒也不過就是那麼一說而已。
「是有點事情。」粱于歸沉思了片刻,「我和杜全兒他們打算成立一個公司,也有可能以後會在這邊有一些發展,我先過來探探情況,做點準備。」
「以後要回這邊縣城來發展?還是說打算在a城裡面呢?」卿爾爾關心的是他搞事業會不會回到老家這邊來,如果是的話,那八成她會被接過去同住。
「暫時還沒確定,等定下來了我再給你說。」粱于歸自己突然有種再向家裡人報備自己動向的感覺,以前他讀書那會兒還有剛畢業那會兒最不耐煩的就是家裡的老媽問東問西,什麼事情都要知道,就算是出去吃個飯接電話的時候吵鬧了一點都會被盤問個不休,所以那幾年早已養成了很多事情不給家裡人報備的習慣,這也是為什麼他大一談戀愛家裡人完全不知曉,大四那會兒不簽工作家裡人也是等到他回鄉才知道的。
卿爾爾內心掙扎忐忑了一會兒,想著這事可能還沒譜呢,便又放下心,一想到自己讀了高中好像對很多以前初中一直擔心地整夜整夜做夢的事情倒是寬心了不少,想到這裡突然想起了點其他的事情,說:「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跟你說,銀行卡里不用每個月給我打那麼多錢,我用不完的。」
粱于歸側過身體看著她,仔細瞧著,越瞧越覺得奇怪,怎麼,這是真的覺得他給的錢多?他想起剛結婚那會兒,她嬸嬸都知道得多要點禮金,哪裡會有這樣嫌錢多的人呢?真真是奇怪的人,讓他很是看不透,難不成她是錢不夠用了,這是在以退為進,讓他自個覺得她在為他著想,然後再讓他每月多給點?
「你嬸嬸都知道我們結婚那會兒多下點聘禮,怎麼到你這兒了倒是把錢往外頭推呢?要是覺得錢不夠用可以直接給我說,用不著這麼拐彎抹角,你怎麼也學著二嬸那樣的婦道人家,喜歡讓人猜你們的心思,琢磨你們的話了?」
粱于歸說的這話語調到不嚴肅,還有些輕佻的意味在裡頭。可是聽在卿爾爾耳朵里倒成了另外一番意思:他一直在記著結婚那會兒多要的聘禮錢,他也一直在記著她嬸嬸的做法,他在想著她這個就像是買來的媳婦應該是一副心機頗深的嘴臉,他在覺得她已經成了嘴多心思多的婦道人家了。
可是她不是啊,她用著他在外辛辛苦苦賺來的錢讀書吃飯,她會感恩,她親眼看到粱于歸忙起來的時候早出晚歸,連熱水熱飯都吃不上一口,她一想到自己吃的用的都是他在外地拚命得來的都會覺得心裡一陣酸楚,她不止一次在想告訴他讓他少打點錢給她,多留點錢給自己買點好東西。
可是他不領情啊,他從心裡把他當成了壞女人,只會成天找他要錢,求他幫她卻從不會體貼他沒心沒肺的女人!
卿爾爾輕輕地拉開了自己這邊的被子,下了地朝衣櫃那邊走了過去,蹲下去在衣櫃下邊倒騰了一會兒,找到了什麼東西才轉過身走到床邊站著,此時的粱于歸已經坐了起來,靠在床頭上,卿爾爾雙眼死死地盯著他,她從未用過這樣堅毅的眼神看過粱于歸,或許從一開始她扮演的就是小白兔的角色,所以難得透露出的狠厲讓粱于歸有些驚訝。
他聽見卿爾爾說:「你是一直都覺著吧,我嫁進你們梁家,就是被我娘家人賣到你們梁家的是吧?」一邊說這話,卿爾爾把手裡的東西遞到了粱于歸面前,粱于歸看清了那是一張存摺,「你是不是覺得我娘家人都特貪心,想著要了那麼多的聘禮錢,現在還讓我來相反設法多找你要錢?你知道嗎?我叔叔是多老實正直的人,老實正直到說就算是他一個山裡的農民沒辦法一下子把聘禮錢全還回來,他下半輩子每年賣的的米錢菜錢都會一分一毫幫你們老梁家攢著,每年有多少打多少到這張存摺上,直到還完了兩萬塊錢為止。」
卿爾爾哪裡會不知道兩萬塊錢,那麼多的錢,光靠著賣米賣菜根本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湊齊的,依照她叔的要強的性格,就算是以後每年從牙縫裡省也會把錢省出來送到梁家去,她每每看到這張存摺她就心酸得厲害:「這張存摺就是上次你陪我回娘家之後,你走了之後,我叔來了一趟鎮上帶我去新辦的,我叔把那張定期單子上的錢取了之後全轉了進去,我叔說做人一輩子就是不能虧著心,不然下半輩子沒法心安理得地過日子。」
她強忍了忍眼淚說:「我從小就嘴笨,說什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一個山裡來的學生,用不了那麼多錢就是用不了那麼多錢,如果你當我是有其他的意思,那你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過,錢你照樣打,用不完的我也把錢存進這張存摺裡面。」說完,卿爾爾就把存摺塞到粱于歸手裡,隨即反身坐在了床邊,背對著粱于歸。
粱于歸立馬就大笑了起來,翻著起了身坐在卿爾爾旁邊:「果然有長進了啊,這些話都敢說出來了,不繼續憋著了?」卿爾爾有些難以置信地轉頭看著他,只見他拉過她的手,把存摺放在她手心裡,「青青,這次就當是我說錯了,只當我是胡說的,你別往心裡頭去,只管好好讀你的書,錢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我以前就說過,我一定能養得起你。」
至於卿叔那邊,粱于歸不想攔著也不想多說什麼,那是一個要強老實的人想要維持尊嚴和品性的方式,他沒有權利去阻止,作為一個長輩,他必須要讓自己心裡踏實,給後輩做好表率,才不枉卿爾爾把他當做亦父亦師之人。
粱于歸比較驚奇的是卿爾爾的轉變,她是什麼性子的人結婚那會兒他就摸透了,膽子小,有事就放心裡頭,受委屈就憋著,就她那性格,今晚上就算是他把她說的一文不值,罵的狗血淋頭,如果他不說她嬸嬸叔叔的話,她絕對不會反駁一句話,多說一個字出來,用農村人的話來說就是半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那種性格。可是她今晚上為她叔辯駁了老半天之後,還知道為自己說話,表明自己的意思,還真是難得!
兩人重新躺回床上之後,粱于歸半笑著瞧她,問道:「青青,你這振振有詞的樣子是不是向阿妹學的?」
「我我不知道」卿爾爾立馬打回了原型,頓時紅了臉,連忙鑽進被子里,側著身子躺著假裝要睡覺了。
粱于歸心下早已瞭然,他本心底打算的是讓青青來這裡讀書,和阿妹同吃同住,多多少少能夠和青青多出點感情來,只要有了一個人能夠和阿妹說得上心裡話的,那以後也就什麼事情都好說了,可現下看來,指不定這感情還沒培養出來,倒是有可能會先把青青變成第二個能說會道,得理不饒人的梁阿妹了,他這心底怎麼開始有些不舒坦了,這可是他媳婦,以後被小姑子調教出來,那這家裡以後怎麼可誰都說不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