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責罰
寧詩婧目光沉沉的看向他：「說。」
嗓音里刺骨的冷意幾乎不加遮掩，叫人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沉浸在激動和不敢置信中的林院正卻沒注意到這些，叩首道：「請娘娘容老臣上前仔細看一看那盆無憂花。」
寧詩婧注意到，陳敏哲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有一瞬間的怔愣，緊接著握緊了拳頭，臉色越發的蒼白。
不等她多想，林院正已經在她點頭之後快速上前，抱起那盆開的正艷的無憂花聞了聞，又摘下一片來仔細咀嚼了片刻，才吐出來道：「若是老臣沒有猜錯，問題就出在這盆無憂花上。」
寧詩婧的目光落在那艷麗秀美的無憂花上，狀若無意地掠過陳敏哲那白的嚇人的面色，沉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說清楚。」
這是大事兒，林院正自然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說出自己的猜測。
無憂花本來是沒有毒性的，但是這種花香味濃郁，花粉進入鼻腔之後，如果再食用糯米，就會形成一種叫人腸穿肚爛的毒藥。
想到今天晚宴上的酒釀丸子和糯米雞，寧詩婧的眼神微沉。
這到底是意外，還是有心人的故意施為？
「查。」站在一側的鐘玉珩眼神閃爍，顯然也同樣在衡量這件事兒到底是偶然還是陰謀，片刻后嗓音陰冷的道：「花的來歷和今日晚宴菜單的擬定，從頭到尾涉及的人都差個清清楚楚。」
他話音才落，跪倒在院子里的太監和宮女們臉色都白了下來，瑟瑟發抖地垂著頭不敢吭聲。
能送到小皇帝面前的東西，不知道過了多少道工序，仔細來說這個殿內的每個人都不是毫無干係的。
既然要嚴查，為了確保不會有人撒謊，他們肯定是要吃些苦頭，說不得有什麼意外還要受些刑罰。
看到他們這副模樣，寧詩婧的眸中閃過幾分不落忍，卻還是側過頭垂下眼，沒有說話。
鍾玉珩這麼做，是為了小皇帝好。
如果是意外，這些人作為伺候的人，竟然讓這樣的意外發生在小皇帝的身上，本來就該受到懲罰。
這個時代的人，在強權和地位面前，本來就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如果是有心人故意謀划……那更不能輕拿輕放，寧詩婧絕對無法容忍小皇帝的身邊一直存在著潛在的危險。
防得了一時，卻很難防得了一世。
因此即使有幾分不忍心，她仍舊不會在這種時候多說什麼，沉默著表示了默許。
瑞珠和木槿，面面相覷的對視一眼，前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滿臉愧疚和難過地磕頭道：「請娘娘責罰，請九千歲責罰。」
「你們兩個這是做什麼？」寧詩婧皺眉，坐直了身子伸手想要去拉她們起來：「這查著陛下中毒的事情呢，你們兩個添什麼亂？」
「娘娘，晚宴的菜單是奴婢兩個一起敲定的，卻讓陛下受了這份苦……奴婢，奴婢失職，辜負了娘娘的信任，還請娘娘責罰。」
瑞珠的眼裡帶了淚。
她當初怎麼就不能再仔細一些呢？如果她再細心一些，擬定了晚宴菜單之後找個懂這些的太醫來檢查一遍，是不是就不會出現這種問題？
想到小皇帝疼得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她一時哽咽，淚如雨下。
跪在她身側的木槿雖然沒有說話，卻也滿臉愧疚難過的跟著叩頭，顯然跟她是一樣的心思。
「別胡說了，快起來。」寧詩婧眉頭皺的更緊，呵斥道：「這關你們什麼事兒？你們也不過是替我……替哀家分擔事務，況且誰能料到陛下殿中竟然擺著這樣一盆要命的無憂花？」
「你們要是真的覺得心疼陛下，這會兒就該幫哀家跟鍾大人好好調查一下這件事兒到底是人為還是意外，在這兒哭哭啼啼的不是裹亂嗎？」
這宮廷中規矩眾多，能舉辦這樣一場晚宴，寧詩婧相信她們兩個一定耗費了不少心力。
況且她們畢竟是永慈宮伺候的，又不精通醫理，就算偶爾到小皇帝的殿中見過忘憂花，又哪兒知道這花兒的花粉跟糯米混在一起會變成劇毒？
根本不知道的東西，再怎麼小心謹慎也無法避免。
瑞珠和木槿本來打定了主意要受罰，聽到她說她們還有用這才露出糾結猶豫的神色。
最後還是木槿先擦了淚，下定了決心，叩頭道：「謝娘娘寬宏。等這件事兒解決之後，奴婢們一定自己去領罰。」
說罷，扯著一旁的瑞珠，兩個人站起身來，眼底都是堅定又憤怒的神色。
這件事兒如果真的是意外，她們也就認栽了，以後一定要小心小心更小心就是了。
可是如果是有人故意的話……可別怪她們不客氣。
要知道，這件事兒不單單是小皇帝中毒這麼簡單。
小皇帝年幼，後宮之中空懸，她們作為永慈宮的大宮女負責晚宴卻出現了小皇帝中毒的事情。
朝中大人和天下人才不會關心她們兩個奴婢會如何如何，只會說是太後娘娘蓄意謀殺帝王，試圖牝雞司晨之類的鬼話。
她們不敢心中有任何的僥倖，尤其見到寧詩婧對她們仍舊是和顏悅色沒有絲毫的責怪，更是又悔又恨。
兩個人才剛下定了決心，另一側卻突然又響起一聲「撲通」，緊跟著跟在陳敏哲身後的小太監像是被嚇了一跳，尖銳的嗓音拔高：「三殿下……」
只見臉色青白的陳敏哲已經撩開了袍角，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抿緊的嘴唇顯露出幾分倔強。
想到他方才的異樣，寧詩婧忍不住抬眼跟鍾玉珩眼神交匯，在他的眼中果然見到了幾分深意。
顯然，他也察覺到了自從林院正指出忘憂花有問題之後，陳敏哲的神色就有些不對了。
指尖微微動了動，寧詩婧的臉上神色不變，只皺起眉頭道：「三皇子你這又是要做什麼？哀家身邊這兩個丫頭不懂事兒出來瞎搗亂，三皇子怎麼也跟著湊熱鬧？」
話雖然這麼說，相比於剛才親手要去拉瑞珠和木槿起來，對這個大安朝的三皇子殿下跪在面前的情況，她反而穩如泰山，坐在原地屁股都沒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