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慷慨
「我，我沒注意……抱歉。」
指尖的濡濕觸感，讓寧詩婧彷彿被燙了一下。
她猛地回過神來，匆忙的收回手後退一步，臉上帶著點慌亂，手足無措的看他：「鍾玉珩，你沒事兒吧？是不是很疼？」
別說她不是故意，就算是故意的，鍾玉珩又怎麼可能會怪她？
他的嘴唇疼得有些發白，臉上卻無所謂的笑笑，道：「沒關係……只是有一點疼罷了，若是娘娘願意親臣一下，臣就不覺得疼了。」
「都受傷了，別胡說八道了。」寧詩婧這才鬆了口氣，瞪他道：「吃過午膳了嗎？吃的是什麼？你現在身上有傷，用膳的時候可要仔細一些。」
聽著她嬌軟的嗓音努力板起來做出兇巴巴的樣子，鍾玉珩的心軟了一篇，忍不住握住她的手低眉淺笑，露出足以溺斃人的溫柔：「娘娘放心，臣已經用過膳了。」
他把玩著她的指節，絲毫不覺得不耐煩，一點點給她講自己吃了什麼，又用了多少，老老實實彙報自己的情況。
他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瑩潤的手指上，也就沒有注意，寧詩婧臉上的表情稱得上是完全放空，正愣愣的看著他肩頭滲出的那點紅色的血跡。
她根本沒有聽到耳邊他到底在說什麼，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塊血色上面。
他果然是在說謊。
什麼李丁生氣給他故意纏成這樣，別說她用力的時候心中有數，就算真的用了大力氣 ，真的纏得厚厚的，也不會立刻就滲出血色來。
而她留了力氣輕輕一按，就能出現這樣的血痕，足以證明下面的傷口該是怎麼樣的觸目驚心。
這讓寧詩婧的心情越發複雜，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
鍾玉珩說完才察覺到身前的人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應，意外的抬起頭看到她直勾勾盯著他肩膀的樣子，心中微微一緊，忍不住握緊了她的手：「娘娘？」
寧詩婧回神，露出吃痛的表情，嗓音嬌柔得像是在撒嬌：「鍾玉珩，你弄疼我了。」
「娘娘恕罪。」鍾玉珩一怔，發覺自己緊張之下用力有些過於大，將她白嫩的手掌都握得微微發紅，頓時露出幾分愧疚，溫柔細緻地給她揉了揉，才低聲道：「娘娘怎麼了？臣肩膀有什麼不對嗎？」
「有什麼不對，你不知道嗎？」寧詩婧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慢慢的問他。
鍾玉珩的心提了起來，喉結乾澀地上下滾動了兩下，才勉強擠出一個蒼白的笑意，道：「臣愚鈍，還請娘娘賜教。」
根本不知道，他的眼睛沒敢跟她對視的樣子有多麼的心虛。
寧詩婧覺得，在這炎熱的夏日裡，她的心漸漸有些發涼，連帶著指尖和腳底都透出幾分涼意。
她看著這樣的鐘玉珩，片刻之後才牽了牽嘴角，若無其事的笑了起來。
「騙誰呢，鍾玉珩！」她的聲音活潑愉快，好看的食指指著他肩膀上滲出的血跡，笑道：「你說，是不是其實給你包紮的不是孫丙？是不是哪個漂亮娘子看上了你，故意給你包紮的時候還在上面畫了顆紅色的心？」
鍾玉珩愣了愣，跟著往肩頭看了一眼。
那滲出的血跡，邊緣有些不規則，仔細看起來確確實實像是一顆粗糙的紅心。
明白她是調皮地逗弄他，他心底里微微一松，臉上卻無奈的看她一眼，刻意曖昧地瞧著她，放緩了聲音：「是……確實是有心傾臣的漂亮小娘子，故意在臣的身上戳了個心。」
還特意把「畫」換成「戳」，又加重了語氣，生怕她不知道他在暗示誰似的。
寧詩婧嬌嗔地看他一眼，臉頰微微泛紅，反問：「那個小娘子，真的特別漂亮？」
「自然。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在臣的身上留下這樣的圖案的。」鍾玉珩一本正經的點頭，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慢條斯理地肯定道：「是臣見過的最漂亮的小娘子，天下無出其右。」
「油嘴滑舌。」寧詩婧的臉蛋更紅了幾分，瞪他一眼，卻又綳不住嚴肅的表情，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
鍾玉珩也跟著笑了起來，握住她的手抬到嘴邊，輕輕的啜吻她的指尖，嗓音沙啞地道：「臣這可不算是油嘴滑舌，臣說的都是實話。」
「鍾大人慣來都是會說好話的，我一個深宮女子可不懂分辨真假。」寧詩婧似真似假地看他，笑道：「只能被鍾大人騙的暈頭轉向，還請鍾大人看在我好歹也一片真心的份上，千萬給我留條活路。」
「娘娘放心，臣輕易是不肯騙人的，若是要騙人，定然是要騙人一輩子的。」鍾玉珩大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道：「騙得娘娘一生無憂，可好？」
「那我就多謝鍾大人慷慨了。」寧詩婧笑了起來，又笑著將那木匣子抓過來擱在他手上，道：「瞧瞧，我讓人特意弄出來的造紙法子，成本降低了幾十倍。你看看是發出去還是讓朝廷造紙，隨你處置。」
鍾玉珩依言打開那匣子，匆匆看完之後又翻來覆去的看那紙張的質量，忍不住露出驚喜的神色：「娘娘，您真是太厲害了！您這可是給了臣一個大驚喜。」
前段時間解決了印刷問題，現在又解決了造紙問題，以後讀書就不再是需要全家人傾家蕩產的事情。
讀書人多了，可用的人多了，不但他可以有更多的選擇不必被大臣們掣肘，也是一件於國於民都有大益處的事情。
她真是太了不起了。
見他欣喜，寧詩婧但笑不語，攬著他看他翻來覆去地看那一匣子東西。
她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原本也沒想這麼多，這會兒見到他喜形於色，才覺得這件事情做的真的很值。
她沒再說話，他就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抱著她，靜靜地跟她感受這一刻的寂靜。
寧詩婧的指尖在他滲出來的那顆紅心邊緣打轉，過了片刻，突然問他：「鍾玉珩，你知道為什麼你連受傷傷口崩裂滲出的血，都是紅心的形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