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九章右前後的淡定
在白茹雪墳前朔銘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朔銘自然有緬懷這個可憐可悲的女人的情緒，但更多的是在回憶曾經的美好。朔銘已到而立之年，非但沒結婚，還沒有一個談婚論嫁的女人。很多人看來這是逍遙快活的鑽石王老五的生活，實際上沒個體己人心裡總是空落落的。賀美琦？不知何時，朔銘已經把這個女人當成最親密的親人了，朔念君的媽媽而已，至於男女之間的感情越發的淡了。
朔銘就這樣靜靜的坐著，也不管潮濕的泥土會不會沾到身上。而蔡樂慶這個不惑之年的司機則像進了遊樂場，很多有山區生活經歷的人都知道，在山上，能吃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不僅是農民的桃李瓜棗還有很多叫不上名甜兮兮的野果。這邊山上就有一種野果，當地人稱之為破半頭，像個小草莓，紅彤彤的很酸甜，關鍵是無公害無污染還能回憶少時無憂無慮的時光。
回去的路上朔銘明顯沉默多了，沒與蔡樂慶閑聊。等回了豐城已經天黑，朔銘飯也沒吃回家倒頭就睡。
賀美琦回來，拎起朔銘脫下后隨手亂扔的衣服，輕輕一嗅，看了眼朔銘緊閉的房門。朔銘的衣服上自然沾染一些燃燒紙錢后留下的氣味。
朔銘不是一個有安全感的人，總喜歡趴著睡覺，而且睡覺時總喜歡緊閉房門，就像總有刁民想要害自己一樣。賀美琦打開門，看了眼緊皺眉頭睡熟的朔銘，嘆了口氣，輕輕合上房門。
平雲城的銷售已經基本告馨，不管是商鋪還是住宅。朔銘手頭擁有的資金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坐在建築公司尚佳軒的辦公室里，朔銘一邊品著香茗心裡卻在奇怪看到賬面上的數字自己竟然沒什麼激動的情緒。
朔銘愛財，一直以來也算不上取之有道的謙謙君子，當真正面對九位數的銀行餘額時心裡卻沒生出什麼波瀾。朔銘撓撓頭，一口把茶水喝了，隨著朔銘喝茶的品味日益刁鑽尚佳軒為朔銘準備的茶葉也越來越好。咂咂嘴朔銘說：「尚總，我問你個問題，假如這些錢是你的，有什麼感覺？」
「我的？」尚佳軒一愣，哂笑：「朔總，你就別開玩笑了。我這輩子賺不了這麼多。這個問題還真沒想過。」
「就當是你的，你會有什麼表現？」朔銘很有些惆悵，自己不是愛財嗎？怎麼面對這麼多錢姓朔的時候卻無動於衷了，不合理啊，不科學啊。雖說不至於放鞭慶祝，最起碼也應該心跳加速好好的美一會。
「我會……」這的確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尚佳軒雖然知道朔銘在開玩笑，但卻很認真的說：「曾經吧，我剛畢業的時候，那時候想的是什麼時候能攢錢交個首付買上一套房，跟我前妻結婚，以前我說過，我們認識很久了。她的家庭條件不錯算是我高攀了，自己買套房怎麼說也是男人的面子。再後來吧，我就想著買下一套，本就是做工程的，也算是這個行業內的人，沒個幾套房出去都不好意思說是項目經理。反正一句話，隨著時間的不同，我的目標不同。至於你說這些錢都是我的，我還真不好回答。嗯……這麼說吧，我就當這些錢是你送給我了，那我肯定高興的屁顛顛的。」
「完了？」朔銘沒得到滿意的答案，搖了搖頭，示意尚佳軒給自己滿上茶水。
「如果我有這麼多錢，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這個老闆開了，哪涼快哪玩去，老子有錢了以後不給人打工。」尚佳軒了解朔銘的脾氣，開玩笑罵人帶髒字都行，更何況這是實話，大部分都會有這種選擇。一夜暴富之後就變得不是自己了，或者說露出了真正的自己。尚佳軒知道這就像做了個夢，意淫一下而已，笑著說：「接下來就是各種裝大爺，錯了，老子有這麼多錢到哪都是大爺。開豪車，住別墅，禍害小姐姐。」
朔銘被最後一句禍害小姐姐逗笑了，茶杯一推：「你也就這點出息。」
這時朔銘想起之前蔡樂慶的那幾句話，格局啊。窮人有了錢就想著怎麼花，富人有了錢就想著下回賺的更多。所以才有富不過三代的說法，一夜暴富之後精氣神以及人生格局沒變，還是一個土包子，這種格局也教育不出多好的孩子，倒是繼承了暴發戶的氣質。
朔銘玩弄著尚佳軒剛買來的建盞，非常漂亮的茶具，心不在焉的說：「眼看就要當爹的人了，怎麼著，不為孩子想想？」
尚佳軒一愣，隨即說：「有錢不什麼都有了？」
朔銘笑笑沒說話，尚佳軒算是見過場面經歷過世面的人，即便如此，貧窮限制了他的想象，尚佳軒的世界格局也就這麼大了。
朔銘話鋒一轉：「群星新城那邊什麼情況，與薛勇對接的怎麼樣？」
「法務團隊一早就準備好了，這次可是花了大價錢的，你就放心吧。」尚佳軒神色一正，談正事的時候朔銘雖然不忌諱嬉皮笑臉，但也不能插科打諢，最好每句話都在點子上。談及工作，尚佳軒就很認真了。尚佳軒說：「朔總，群星新城你明明拿下了獨立的兩個項目，為什麼要給薛勇分一杯羹？這太不合常理了，薛勇就等著數錢？」
朔銘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微微一笑沒再說話。在朔銘一窮二白的時候可以把全部身家壓上去賭，當產業越來越多，錢越來越多的時候膽子反倒小了，如果朔銘自己搞這兩個社區，那可是把自己全部的身家都要壓上。穩賺不賠的生意朔銘也要留後手，這就是長久以來誰也不信的危機意識。這世道，沒有百分之百的事。
「朔總，有件事我差點忘了要跟你說一下。」尚佳軒起身去拿出一份資料說：「這是群興投資來的一份通報，你看一下。」
朔銘最不喜歡乾的事就是看文件，擺擺手：「你說就行了。」
尚佳軒說：「群興投資要搞大動作啊。我建議你看看。」
朔銘疑惑的看了眼尚佳軒，見對方凝重的表情，這才拿起資料開始翻看。
資料比較簡單，第一份資料就是通報群星新城的各項建設所用建材必須要達到什麼標準，如果有違規操作偷工減料會如何處罰。以往朔銘做工程還真沒見過這種通報，畫蛇添足沒有任何意義，這些東西不用說，合同上都有呢，群星新城的建設用的什麼標準，各種建材都是什麼型號的材料都很明確。土木建設，無非就是建築業常用的哪幾個標準，條條杠杠擺在這，怎麼不觸碰紅線或者不被處罰還不是看在錢的面子上互相妥協的結果？要問哪個工地沒有偷工減料，朔銘能想到的只有國防建設，老百姓能看到的嚴格來說都有不合格的地方。
「這是什麼意思？」朔銘把這份資料扔到一旁，內容雖然涉及了很多專業名詞與各種標號，大致意思朔銘是明白了。
「你接著看，你懂的。」尚佳軒沒解釋，拿起另一份資料。
朔銘翻看幾頁，先是輕笑出聲，隨即表情變得嚴肅凝重，最後卻緊皺眉頭。當抬起頭的時候迎上尚佳軒那張無所謂的臉，意思是說你自己決定。
朔銘把資料排在桌上，資料的一角沾上茶水濕了一片，食指敲動：「你說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都明白嗎？幹什麼非要問我。不懂規矩，看破不說破，懂了照做就行。」尚佳軒把資料拿起來，不嫌臟用袖口把水漬擦掉。
「這是要錢啊。」朔銘心思急轉，心裡盤算著利弊得失。
這份資料比較有意思了。群星投資把群星新城的項目分拆開與朔銘這些人合作，先拿走每個社區幾千萬的保證金，接下來合同一簽立即就下這些通文，先是通報各種材料的標準，后是群興投資可以提供保質保量的建材，最為關鍵的是想要用這些建材必須要先交錢后拿貨，也就是現在就要給錢。
「日了鬼了。」說明你還敢嘀咕一句。群興投資這一招玩得妙啊。群星新城這麼大的項目要用多少建材？隨便拿出一樣數量之巨說出來能嚇死人。
看著那一疊並不厚的資料朔銘嘴角抽動起來。無論從鋼筋到混凝土，無論是保溫材料以及水電暖，但凡是群星新城樓宇主體上能用到的建材基本全部囊括了。朔銘說：「這他么的還真是好生意啊，群星投資把項目跟我們合作，但建材卻要從他們手裡進貨，還要先給錢，這是什麼事？」
尚佳軒說：「這份資料我看了，應該沒什麼問題。我也給法務看了，沒毛病。」
「一定要用他們的建材？」朔銘嘴裡嘀咕。
「你說呢？」尚佳軒反問：「且不說他們的價格是不是公道，單單說你看的第一份材料不就證明一切了？」
的確，合同上已經規定的東西合璧再次拿出來說？這就好比給朔銘這些合作商寄了一顆子彈，明擺著告訴你，你不用我們的材料可以，到時候等著被查就行了。就算群星新城的材料不合格出現什麼問題，只要用了群星投資提供的建材就沒事。就算你自己的建材再好，想要找出點毛病還不簡單？建築，就這麼回事，雞蛋里永遠能挑出骨頭，方法多的是，不用群星投資的那些大佬們絞盡腦汁，朔銘就能想到一百種方法挑毛病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