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 保險
第二天,朔銘回家吃飯,吃過飯與朔宏德一起喝了點茶水。朔銘看了眼依然神傷的母親小聲對朔宏德說:「你們都這歲數了,怎麼看看不透生死?表姨這都兩三天了,也不能總掛在心上啊,我看媽中午沒吃飽。」
朔宏德嗯了一聲:「畢竟不是病死而是割腕了,他難受也是正常的。」
「表姨也夠血性的,如果身在疆場絕對是個不讓鬚眉的巾幗。割腕,不疼嗎?」朔銘豎起大拇指,面對死亡更多人是恐懼,鮮少有人會主動去選擇體面或者相對痛快的死法,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朔銘認為表姨之所以做這個選擇,只是不想成為關冬生的麻煩,可她哪裡知道關冬生就是有心也無力,表姨沒落個好死,關冬生心裡的負罪感很強。
朔宏德哼了一聲,怪朔銘說風涼話,瞪了一眼:「老話說父母之為子女必為之計深遠,你表姨也有自己的想法。」
「爸,你什麼時候愛學習了?還弄出古詩了。」朔銘笑:「要在我小時候你就表現出這種儒雅之風沒準我還是大學生呢。」
朔宏德重重的把茶杯磕在桌上,一臉不悅。朔銘趕緊說:「得,我開句玩笑,你還上綱上線了。怎麼,你還想扒了褲子打我?」
朔銘已經很久沒嘗過竹筍炒肉的滋味了,倒不是賤的想嘗試,只是在感嘆,自己長大了朔宏德卻老了,就算現在拿起傢伙揍朔銘也打不疼了,每天除了喝茶與幾個老夥計下棋吹噓年輕時的崢嶸歲月就剩下對著電視的戲曲發獃的份了。
朔宏德說:「你表姨有保險,想給你生子哥留點錢,四十歲的人了,一窮二白的還眼高於頂什麼不會,他能不急?」
「保險?」朔銘眼睛一瞪:「自殺保險公司可不負責啊。要這樣也賠錢滿世界的人都要買了保險自殺。」
「不是那種保險。」朔宏德也說不明白。
朔銘的母親插嘴說:「她剛來的時候就對我說過,當時我沒往這方面想,沒想到,唉!」
朔銘追問怎麼回事,母親說:「你表姨有一份商業保險,大病醫療可以報銷,如果報銷額度沒花完人沒了剩下的錢就是遺產了。」
如今的保險五花八門的,很多保險說白了就是理財,不過這是一種替後人理財的方式。朔銘一聽也就大致明白了,交了多少錢的保費,給你多少金額的上限。對朔銘來說這種保險很坑,對很多人來說還是很划算的。朔銘如果手裡有錢肯定是投資做生意,對錶姨來說錢攥在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就花了,如此這般還能給關冬生留點,而且還是不小的一筆錢。朔銘也徹底明白了朔宏德說的那句父母如何為子女的話其中的深意。
但朔銘覺得這有點道德綁架的意思了。就好像在說父母生你養你教你做人,你可要好好的孝敬父母。如果把這當做是一種義務,心裡多少會有敷衍的成分,如果孝敬父母是發自內心的一種親情體現,情況決然不同。子女是父母的影子,朔宏德對朔銘的奶奶可謂孝順,朔銘看在眼裡很自然的學在心裡,無需這些不痛不癢的言辭來說教。很多人覺得自己的子女不夠孝順,並不絕對,但肯定一部分是孩子見你如何孝敬你的父母有樣學樣罷了。
不知從什麼朝代開始,大天朝出現過「發家子」這種對待老人的方式。六十歲便是老人了。父母過了六十歲生日就會被送進發家丘。發家丘便是用磚石之物堆砌出的一座墳塋,夠歲數的老人推進去只留一把椅子,外牆砌死唯留下一個遞飯菜的小口。孝順的子女送飯百日,不孝的送進去扭頭就走,過段時間估計餓死了把送飯口堵上。
父母把爺爺奶奶送進發家丘,這些人的孩子也看在眼裡學在心裡,等自己的父母老了還有什麼猶豫的。雖然時代不同了,關於孝卻是永恆的話題。朔銘覺得沒有一個標準尺度來說明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唯心而已。也就是說做子女的認為問心無愧便好,捫心自問,又有幾人能說自己問心無愧呢?大凡真正不孝的那些人就算做了錯事也沒負罪感,可能也只有這部分人覺得自己問心無愧吧。
「你表姨沒了,生子你多照顧著點,最好能讓他有個一技之長。」朔宏德沉聲說。
朔銘又不是關冬生的父母,哪能管得了這些,如今關冬生有了表姨的遺產,應該琢磨著怎麼用錢生錢才對,坐吃山空可不是上上之舉。如果讓朔銘照拂關冬生,什麼時候是個頭,難道還要為這小子養老送終。心裡這麼想,但朔銘嘴上答應著,自己怎麼做心裡有數,朔宏德說一千道一萬也只是慈悲心作祟,或許人老了就會出現這樣或那樣的感慨,也有點悲天憫人的意思。
離開家,朔銘接到了尚佳軒發來的消息,空軍學校那邊驗收異常順利,款項已經到賬。朔銘每一項工程都能把工程款結算的這麼利索讓尚佳軒大跌眼鏡,不止一次的揣度朔銘的背景具體有多大。別的地方不知道,就在豐城甚至整個明山市,沒有特殊原因能按時按點的把工程款結算到位的幾乎沒有。起初尚佳軒以為水廠特殊,畢竟是加班加點趕工期的工程,不給朔銘甜頭能這麼拼死拼活的按時完工?後來安置房工地第一筆工程款到位尚佳軒就覺出異樣。這次空軍學校這邊也是異常順利,而且也沒見朔銘為錢犯愁,這隻能表明朔銘從不擔心資金鏈。
看到手機里的簡訊,朔銘想了想給郭天成打過去:「天成,忙什麼呢?」
「朔老闆,你要請客?」郭天成壞笑。兩人都知道吃飯不是重點,重點是在哪瀟洒,朔銘有生理需求無需在外尋花問柳,郭天成就不同了,就是鑽進花叢還要死死的拽著布兜尋思著錢夠不夠。與朔銘在一起郭天成厚顏無恥的一直做吃大戶的貧下中農,毫無一報還一報請朔銘一次的覺悟。
朔銘說:「這不想你了么就給你打個電話。」
「得了吧你。」郭天成不信朔銘會沒事找自己聊天:「快說什麼事,忙著呢。」
朔銘說:「空軍學校那邊錢到位了,當時孟梁說這工程算我們兩人的,什麼時候咱掰扯掰扯這筆賬?你掙錢了我也好吃一次大戶。」
「你看著給我個十萬八萬就行了,其實我不想要的。」郭天成說:「孟梁的一片心意我不要還矯情了,你看著給我點就行了。」
朔銘心下盤算過這筆賬,空軍學校可以說比較掙錢的,但朔銘付出也不少,孟梁結婚之前想買套房充門面朔銘可是給了一百多萬,這錢孟梁沒說要還,很顯然就從空軍學校的利潤里找了。如果空軍學校的所有利潤都與郭天成平分空軍學校可算是賠到姥姥家了。如果先扣除朔銘付出的成本頂了天分給郭天成六七十萬。朔銘覺得問心無愧,但這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如果換成郭天成,肯定覺得朔銘貪墨了太多。
朔銘笑著答應,郭天成貪財不假,大是大非還是想的很明白,空軍學校那什麼沒做,完全是孟梁白送給他的天大好處。
掛了電話,朔銘就摸著下巴琢磨,看似孟梁把工程給了自己,但這也是還了朔銘的錢以及利息,算是空手套白狼的營生。從孟梁的角度想不應該在這件事上還要照顧郭天成,白白的讓郭天成得幾十萬?
想了好久,朔銘猛地警醒過來,當兵那會郭天成雖說沒對孟梁馬首是瞻也差不多了,感情基礎自然不差,最關鍵的一點是郭天成算是救過孟梁,那只是一次意外,恰巧被郭天成趕上了,如果是朔銘也會施以援手的,這孟梁,命可不賴。
安排尚佳軒把錢給郭天成打過去,朔銘也算是了了一樁心思。與此同時,朔銘心裡又有一種惆悵。當兵的時候戰友就是親兄弟,踏入社會聯繫少了,感情也自然生分了,不是朔銘之前預想的那樣。最初朔銘借給孟梁一百多萬,還指望孟梁能幫自己很大的忙,沒想到孟梁這筆賬算的太清楚,上次吃飯也把話說的很明白,只有戰友之情沒有現實之利,孟梁這邊朔銘算是指望不上了,這也是通過孟梁弄工程,如果朔銘有什麼事求上門孟梁還是會幫上一把,但程度就不好說了。
估計是錢已經到賬了,下午郭天成就給朔銘打過電話,很猥瑣的開懷笑著:「朔銘,什麼時候來我這玩玩?」
「去你那幹什麼?」朔銘撇嘴:「村裡全是村姑,也就你有這麼高的品味,我享受不了。」
郭天成笑,很賤的那種:「等我結婚你可要來啊。」
「你結婚?」朔銘之前問過,孟梁女朋友還沒一個呢,怎麼突然就冒出要結婚的消息。
郭天成說:「我這歲數在這,差不多就行了。親戚給介紹了一個,才二十四,長得很標緻,看著行就琢磨著辦事。」
這次郭天成可不會像之前的女朋友那樣拖那麼久,一來二去的煮熟的鴨子飛了。朔銘應了一聲,說到時候通知一聲一準到,問郭天成錢到了沒有,郭天成說:「這麼多錢,我都不知道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