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挑事兒
「算我求你,別亂說,更別亂想……」姜翰的聲音有點兒慌。
他攬著魏京華,將她放在一旁的坐榻上。
她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嘴唇直顫。
她卻咬著牙,死死的盯著他,死死的忍著嘴裡的痛吟。
「疼就喊出來。」姜翰一面說,一面往自己身上摸。
他摸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猛地劃了一道,殷紅的血順著匕首就淌了下來。
他把胳膊挪到她嘴邊。
魏京華卻猛地抿緊嘴唇,任由血順著她的嘴角臉頰滑落。
「張嘴!」姜翰怒道。
魏京華看著他,一動不動。
「乖,聽話,張嘴……就一口!」姜翰放緩了語氣。
魏京華仍舊看著他,搖頭。
「叔叔說的法子,還沒驗證過,只當試一試,好么?」姜翰近乎哀求。
魏京華推開他的胳膊,用手擦了擦嘴唇上的血,「姜家想讓我當皇帝?我偏不要,大不了一死,我攔不住你的小手段,你也攔不住我不想活。」
姜翰閉了閉眼,他有點兒生氣……
他深吸一口氣,勉強平復下自己的心情。
「不會了,往後,我若做什麼,都光明正大的做,不在這種事情上暗中耍手段,成嗎?」姜翰垂頭妥協。
魏京華嗯了一聲,「你起開。」
「就一口……」他把自己胳膊遞到她面前。
魏京華固執的別開臉,「用不著,我挺的過去。」
「你……」姜翰無奈的看著她,「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犟的女孩子?」
魏京華嘲諷的看他一眼,「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自以為是的男人?」
姜翰被噎了一下。
魏京華白著臉,伸手戳在他穴位上。
她力道不足,戳上去的指頭軟軟的。
姜翰慢了半拍才跌坐在地上,似乎是故意給她面子。
「我不想看你硬挺,你說我自以為是也好,說我自作多情也好,我認。」他起身走到桌邊,推著自己的胳膊,把血接進茶碗里,又把茶碗送到她嘴邊。
「這樣,總可以了吧?」
姜翰扶她坐起來,把枕囊墊在她後頭,「我不碰你,你自己來。」
他把裝著她血的茶碗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又退後一步,手按著自己的傷口。
魏京華斜了他一眼,眼尖的她瞥見殷紅的血順著他的指縫滲出來。
「真蠢……」她咕噥一聲,一點血足矣,他是把傷口割的有多深?
她疼得沒力氣,更不可能有精力給他扎針止血,再包紮。
她猶豫片刻,端起那茶碗來,把腥甜的血灌入口中……
她活了兩輩子,第一次喝血……這滋味兒,真心不好受。
她心理上的厭惡感,讓她很想吐……
但這滿是腥味兒的血,進了她的口中,她渾身的疼就迅速退卻了,渾身就像抽筋似的疼,都被捋平順暢了。
她摸出針來擺在姜翰一旁的桌案上,她掀開他的衣袖,把針扎在他胳膊上。
姜翰一言不發,任由她擺弄,只是他一雙眼,定定落在她臉上。
魏京華視若無睹,又拿來細紗布將止血鎮痛的葯覆在他傷口上,拿細紗布將他的傷口纏裹好,利落的打結。
「謝謝陛下。」姜翰忍不住嘴角往上翹。
魏京華瞥他一眼,「真難喝。」
姜翰微微一愣。
魏京華重複道,「血,真難喝。」
姜翰略微一僵,苦笑一聲,「有用就行。」
魏京華喊海桐進來,「把司酒送回去。原想叫你恢復齊王身份,仍舊住你齊王府邸。沒想到,你好好的齊王不要,非要做小小司酒,那你就司酒吧!」
姜翰不以為恥,反而笑說,「能在你身邊,做什麼有關係嗎?」
魏京華立時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就連海桐都瞪大了驚恐的眼睛,看看魏京華又看姜翰。
魏京華呆在自己的屋子裡,哪兒都不去,夜裡也沒出門。
殷岩柏許是傷的不輕,或是傷了臉了?這夜竟也沒來找她。
魏京華樂得一個人清凈,不曉得男人做皇帝,有三宮六院是什麼感受?
怎麼她覺得身邊存著別有用心的人,這麼麻煩呢?
次日整軍,啟程回京。
魏京華這會兒才見到殷岩柏,也見了耶律泰。
看見兩人,她便忍不住想笑,她迅速的別開臉,看向一旁。
殷岩柏瓮聲道,「忍什麼,想笑便笑。」
魏京華勾起嘴角,「晉王爺不是號稱千杯不醉嗎?前夜醉得這麼厲害呀?這是栽進了哪個坑裡嗎?」
殷岩柏看她,「可不是,栽進了一個大坑裡,坑裡坑窪不平,進去就出不來了。」
他兩個眼窩都青著,額角上還有一些破皮。
耶律泰也沒好到哪兒去,眼角嘴角都帶著傷。
他瞧見殷岩柏只當沒看見,連眼神都沒給一個,卻是客客氣氣的沖魏京華拱了拱手,「叫阿姐見笑了,阿姐別擔心,我好得快。」
殷岩柏鄙夷的看他一眼,好像誰擔心他似得?自作多情。
魏京華不願理會他們之間的明槍暗箭,更不願夾在中間受這一股子怪異氣氛的轄制。
她叫那些衣著打扮都跟她十分相似的女子策馬跟在她身邊,「其餘人在後頭吧,晉王和司酒保護好契丹單于,單于是客,莫怠慢了。」
說完,不等眾人有所反應,她已經調轉馬頭。
那些女子立時將她護在中間。
一大片正紅騎裝的女子,走在隊伍前頭,她們前頭更有開道的先驅,打眼一看,她們真像萬樹叢中一片格外惹眼的紅花。
眾人行進兩日,一路都風平浪靜。
不論是殷岩柏還是姜翰,似乎都有所收斂。
殷岩柏臉上的傷痕漸退,姜翰胳膊上的傷口也在癒合。
魏京華還指望著,這份風平浪靜能持續到京都,可沒想到,一行人尚未入京,就遇見了迎著他們而來的寇四爺。
遇見寇四爺是在第三日的前晌時候,一行人馬正在行進途中。
前頭先驅派兵來報,說寇四爺迎在路上。
魏京華初聞,還以為他們說錯了,「我聽寇五小姐的意思說,寇四爺病的厲害,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他是被人抬來的嗎?」
「回稟陛下,寇四騎馬來的,不過臉色很不好,氣息也急促,整個人看起來有虛脫之症。」兵吏回報。
魏京華聞言搖頭而笑,「寇四不要命了,朕倒是沒想到在他心裡,迎接朕,倒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叫他來見吧。」
看她一絲懼色也無,更沒有迴避之意,兵吏這才穩了心神,叫人把寇四放過來。
寇四的情況還真是不容樂觀,他臉色發白,額上冒著虛汗,眼見魏京華,他要下馬行禮,差點頭先著地。
「在外一切從簡,寇四不用行那麼大的禮。」魏京華好笑的說。
寇四臉色難看,往她身後看了看,「聽說陛下御駕親征,出師大捷,臣特來恭賀聖上。」
魏京華點點頭,「那多謝寇四了,你有心了。」
寇四拱手,「又聽聞說,契丹單于在陛下盛情邀請之下,願意去往京都,立下通邊合約。」
魏京華點頭,「卻有此事,不過……」
寇四麵皮緊了緊,「不過什麼?」
魏京華笑了笑,「不過朕倒是沒想到,寇四你病的這麼重,這外頭的消息,朕還沒叫人往京都送,你卻已經收到消息,且提前趕來恭賀,你對朕的一舉一動,都很關注嘛?」
寇四沉默片刻,拱手道,「臣理應的。」
「你能拱手稱臣,朕很欣慰,但寇愛卿也得愛惜自己的身子骨啊,你至少得活得比朕長,心裡才能暢快吧?」魏京華似笑非笑。
寇四咧了咧嘴,「那也未必,若能看聖上大徹大悟,臣便是早死,也心滿意足。」
魏京華笑了笑,「把自己的期待放在別人身上,本就是人生一大悲哀,寇卿若不能改,那隻能請你節哀。」
寇四猛地抬起頭,深深看她一眼。
魏京華策馬越過他,領著她的一片「紅花」繼續朝前行進。
回去京都不比來的時候,一行兵馬都不著急趕路,行進從容。
魏京華正在前頭策馬走著,忽聽後頭亂了起來。
她回頭去看,後頭有殷岩柏,有姜翰,還有耶律泰,怎麼會亂起來?
他們三個都不是那種不分輕重的人,會在這時候生亂嗎?
「怎麼回事?」魏京華問道。
不待身邊的人往後頭去問,已經有人送消息過來,「寇四見到契丹單于,就指著姜翰說,這是姜家人,就是姜家人堵著驛館,放火燒死了契丹勇士。他還問,契丹單于竟然能與仇人並駕齊驅,而不為自己的子民報仇?」
魏京華微微一怔,她知道寇四這會兒來,一定是有所圖謀。
但她沒想到,寇四竟然一點兒也沉不住氣,眼下當著眾人的面,就露出這般面目。
「把挑唆生事的寇四就地拿下,」魏京華面色清寒,「這次可不是我不給寇家留情面,乃是寇四自己不知自重。」
大夏人要上前拿寇四的時候,契丹人卻已經氣勢洶洶的把他圍在中間了。
與寇四爺一起被圍在中間的還有姜翰。
耶律泰眸子發紅的盯著兩人,「姜翰,他說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