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撂挑子
耶律泰在一旁看的眼睛直發亮。
魏京華打完,他豎起大拇指,「阿姐雖無內力,卻絕對是練外家拳的天才呀,融會貫通,進步甚快。」
魏京華呵呵一笑,「我要回去用飯了。」
「阿姐這套拳法看著簡單,卻也韻味無窮,阿姐還有什麼拳法沒有?也叫弟弟學學?」耶律泰眼中儘是興奮的光芒,「如今時辰還早,這麼好的時光去用飯不是浪費了?就該在外頭,汲取天地靈氣,人才能康健,神清氣爽!」
魏京華不由笑他,「怎麼,你病好了,開始研究養生之道了?」
「阿姐說,我說的對不對嘛?」耶律泰閉目挺胸,深深吐納幾口。
習武之人的敏銳,叫他猛地睜開了眼睛,往院子一頭兒的迴廊看去。
「晉王也起得早啊?他昨晚醉的厲害,我以為他今日必要睡到晌午了。」耶律泰說。
魏京華順著耶律泰的視線看去,果然瞧見殷岩柏腳步踉蹌的飛快走來,他後頭還遠遠的跟著海桐。
海桐頻頻朝她比劃。
可惜魏京華沒明白海桐比劃的什麼意思。
她只察覺出殷岩柏醉的不輕,這會兒是宿醉未醒。
她擔心殷岩柏會在酒勁兒之下,做出什麼不合宜的舉動來,這畢竟是兩邦的相交,若只是個人恩怨,倒也無妨。
「晉王酒還沒醒嗎?」魏京華上前幾步,擋在殷岩柏面前,盯著他的眼睛。
殷岩柏也垂眸看她,眸子沉沉。
他身上還有酒味兒,有點兒熏人。
「晉王昨晚喝了多少酒啊?」魏京華狐疑。
殷岩柏晃了晃腦袋,「姜四……我饒不了他!」
說完,他抬起頭來,看著後頭的耶律泰,「單于身子骨癢,想要找人比劃比劃?」
耶律泰笑而不語。
「我陛下畢竟是女子,比劃起來多有不便,單于若閑得無聊,本王陪單于比劃,如何?」殷岩柏似笑非笑。
「晉王酒未醒,還是回去歇息吧。」耶律泰漫不經心。
殷岩柏眯了眯眼,咕噥道,「還是在西北時,聽單于叫姐夫更順耳。」
耶律泰揚聲哈哈大笑起來,「此一時彼一時,我可是打聽了,晉王與我姐姐回京之後,一直未曾補辦婚事,如今我姐姐已經是大夏女帝陛下,晉王想占我姐姐便宜,可是不能像過去那般了!我此次南下,一是要幫助我阿姐鞏固皇權地位,二是幫我阿姐看看她身邊的魑魅魍魎……」
「你說誰是魑魅魍魎?」晉王冷笑一聲,「單于真是皮肉發癢,連骨頭都癢了!」
殷岩柏說著,就揚起拳頭朝耶律泰的臉上打去。
魏京華異常的識時務,她見情況不對,迅速退了一步。
兩人在六角亭里打的凶,她便腿腳麻利的從六角亭里退出來。
她背著手,闊步要走。
走了幾步,卻不見海桐跟上來。
「愣著幹什麼?鼓掌喝彩呢?」
海桐吸了口氣,趕緊轉身跟著她一路小跑。
「陛下不攔著嗎?就讓他們這麼打?」
魏京華翻了個白眼,「我攔得住嗎?他們皮癢骨頭癢的,撓一撓多好,我何必干涉?」
「可……可是……」海桐抓著腦袋,一臉的疑惑不解。
「你把晉王招來的?」魏京華已經離了那院子,轉過身來看著她。
「啊……婢子,婢子瞧見契丹單于糾纏陛下,看陛下也不是他對手,所以就想著去搬救兵。」海桐吐了吐舌頭,「婢子是不是辦了件糊塗事兒?」
魏京華搖搖頭,「也無妨,這一架,遲早要打……在船上的時候,就開始醞釀了,早打早了。總比一直憋著氣,憋到京城再動手更好。」
海桐這才鬆了口氣,喃喃說,「謝天謝地,還以為全賴婢子,那婢子可是罪魁禍首了。」
魏京華搖頭輕笑,回了自己的院子。
海桐把飯擺好,她一點兒不擔心的用了飯。
前晌有大將來問,什麼時候啟程。
他們原定今日就啟程,早走早回京,京都還有一竿子文臣翹首以盼,等著陛下凱旋呢。
主要是這次出征的大將更想快點兒回京,好在京都那些慫人們面前耀武揚威一把,好好說道說道,他們如何用「八千勝了十萬鐵騎」,這事兒能叫他們吹噓一輩子!
京都那些文臣一開始不是還用這事兒,叫囂著叫女帝下台的嗎?
如今十萬鐵騎臨江駐紮,他們也好回去看看那些文臣和世家的嘴臉,他們這會肯定又要撕下先前的臉皮,回過頭來抱女帝的大腿了吧?
魏京華卻不緊不慢的回道,「今日不啟程,明日再走。」
「為……為何呀?」大將們其實已經叫部下去整軍了,以為立時能走。
「昨夜眾將飲酒太多,今晨宿醉未醒,與其拖著疲憊的身體上路,不如好好休息,而後精神百倍的走。」魏京華說。
「宿醉未醒?」大將撓了撓頭,小聲嘀咕,「昨夜飲酒不烈,沒有宿醉未醒啊……」
他嘀咕的聲音不大,魏京華卻格外瞟了他一眼。
「臣告退。」他拱手道。
魏京華抬了抬下巴。
「把姜四叫來。」她吩咐。
姜四很快過來,他倒是神清氣爽。
魏京華背著手,在尊位前來回踱步。
姜四拱手躬身,「見過陛下。」
魏京華一直沒說叫他起來,他便一直這麼躬身立著,不多一會兒,他就有點兒酸了。
他幾次抬眼去瞟魏京華。
魏京華似笑非笑的打量他,就是不說話。
「陛下對臣哪裡不滿,可以明說。」他低聲道。
魏京華點了下頭,「昨夜你為什麼做司酒?」
姜翰抬頭看了她一眼,仍舊弓著身子,「為了替陛下擋酒,做司酒也好控制旁人送到陛下面前的酒,不是烈酒、濃酒。也好往陛下所飲酒中多摻糖水。」
「不止是如此吧?」魏京華盯著他,「還便於你把晉王的酒換成昨夜席面上最烈的酒,就連那一眾的契丹人都不如他的酒更烈。」
姜翰沉默了一會兒,居然承認了,「是,晉王飲用的是蒸餾酒。」
姜家在嶺南的時候擅制酒,他能在酒上做手腳,魏京華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
她只是沒想到他承認的這麼痛快。
「姜翰你是不是糊塗了?如今是什麼形勢?誰是自己人,誰是要防備的人,你看不清嗎?倘若你不能與我同仇敵愾,我也沒辦法把你當做表哥。姜家的執念,你叔叔的執念,與我有什麼關係?你礙著我,我一樣可以對你不留情面。」魏京華收斂了笑意,說的冷心冷肺的。
「誰是自己人?」姜翰居然站直了身子問她,「我從來沒把自己當陛下的表哥啊。」
魏京華微微一愣,只覺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不好……
但她不可能上前捂住他的嘴。
他徑自說道,「我喜歡陛下,晉王不是我的自己人,他是我的情敵。但我不會在家國大事上犯糊塗,昨夜他飲的是最烈的酒,但昨夜並未誤了正事呀。」
魏京華錯愕看著姜翰,姜翰曾經是多麼羞澀的一個人呀!現在他瞪眼看著她,紅口白牙的說的是什麼?
姜翰迎著她的目光笑了笑,「你能殺了我,還能攔著不叫我喜歡你嗎?」
魏京華怔怔說不出話來,這簡直……簡直是個無賴啊?
「這是我自己的事,你攔不住的。」姜翰笑了笑,「說起來,我還真要感謝叔叔,如今就是你要殺我,只怕也有人不許呢。」
魏京華好氣又好笑,「姜翰,你是個無賴嗎?」
「是無賴就可以自在的喜歡你嗎?」姜翰歪了歪頭,「那我是。」
魏京華閉了閉眼,「你覺得自己把殷岩柏灌醉,沒有在家國大事上犯糊塗,是嗎?」
姜翰想了想,「除非他自己想借酒發酒瘋。」
「那你就是引-誘之人!」魏京華沉聲說。
姜翰眯了眯眼睛,終於收斂了那一絲玩世不恭的笑意,「出了什麼事?」
他話音落地,海桐從外頭回來,「稟陛下知道,晉王爺和契丹單于……」
海桐喘著氣,話未說完,卻是抬眼看見姜翰。她縮了縮肩膀,閉嘴不言。
「沒事,說,叫姜四也聽聽他幹了什麼好事兒。」魏京華說。
海桐飛快的白了姜翰一眼,「晉王爺把契丹單于打傷了,自己也受了傷,不過兩邊兒都沒聲張,各自氣哼哼的回房去了,連早膳都不要了。」
姜翰臉色變了幾變。
魏京華說,「叫人告訴他們,明日一早啟程,今晚都好好歇息,晚上各自在房中用飯,就不擺設宴席了。」
海桐連忙應了一聲,躬身退出去。
「滿意了?」魏京華看著姜翰。
「他們兩個怎麼打起來了?」姜翰想了片刻,抬眸看著魏京華,「你還真是……」
魏京華暗暗磨牙,「姜小四,你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這些手腳。我如今聽信了你的話,是打算好好在這個職位上盡職盡責,但我並不是情願坐上這位子的,你把我逼急了,大不了我撂挑子不幹!」
她話沒說完,卻是臉色一白,腿一軟就向後倒去。
她這次疼的太急促,連摸針都沒來得及。
姜翰嚇了一跳,迅速上前伸手扶住她,「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