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再給一次機會
「你殺了我也行,但我絕不會再放手了……我不知道你心裡有多少結,我知道我讓你誤會了,我知道這些誤會讓你沒有安全感,讓你覺得我是個靠不住的男人……」
殷岩柏嗓音啞的厲害,有涼涼的水,從他臉上,低落到她脖子上,順著衣領往下滑。
「我原本是個喜歡做,不喜歡說的人,我以為所有的誤會我根本不用解釋,單讓你看我怎麼做,你遲早會明白,遲早能原諒我……可我發現我等不了了,我不敢再耗下去,我害怕等那個『遲早』,我必須現在就跟你說清楚!」
「我沒有先救文帝而不顧你……我之所以帶走文帝,到並非捨不得他,雖有兄弟情義,但我已經替他死了一次了,還不夠嗎?我不殺他,即便你逼我,我也不肯,乃是希望借他之名,興兵翻盤。」
殷岩柏長長的吐了一口起,但他整個人卻一點都不敢放鬆。
他恐怕自己一鬆手,懷裡的女孩子就飛了。
「姜玉平懷恨太久太久,他是存著私心坐上皇位的,你可以查史書,看這般登基的皇帝,有幾個是仁君?且即便沒有我,他的皇位也不會長久,沒有幾天就會被人推翻,鬧的厲害,卻不過是替旁人做嫁衣!」
魏京華搖頭,使勁兒搖頭。
她不要聽,誰做皇帝跟她有什麼關係?
「我看皇兄酒癮厲害,命不長了,想著叫他自生自滅也好……我不想讓他死在你手裡,所以才在山洞裡攔著你。至於你說,剛剛那情形之下我是為了自己的男人的尊嚴……我不管我為什麼,我不能忍,我不能忍別的男人碰你,誰都不行!」殷岩柏耿直的脾氣,叫他這話幾乎是吼出來的,一點兒也不溫柔。
魏京華咬著下唇,翻了個白眼。
「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他難得軟下聲音,像是哄孩子。
「叔,抱夠了就放手,成嗎?」魏京華刺他。
殷岩柏氣得要吐血,有無奈哭笑,「你要真叫我占這便宜,我就佔了。我無妨的,反正我已經問清楚了,他之所以對姜怡和念念不忘,正是因為求而不得。姜怡和的性子烈得很,當初喜歡她的人很多。包括簡延的爹,簡無憂的兒子……聖上有此宮宴,借著酒勁兒險些對她用強,哪知她竟隨身帶著匕首,險些把聖上給刺傷。從此聖上就有了心病吧?那會兒,你都已經在她肚子里了……」
魏京華早已經知道,她根本不是文帝的女兒,不過是拿這話刺激殷岩柏。
見他竟然也知道,她便覺得無趣。
「放手。」
「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就算我當初一時猶豫,沒有在第一時間殺了傷害你我感情的人……是,就算我婦人之仁了,你就要一棒子打死嗎?」殷岩柏這會兒像極了狗皮膏藥,緊緊的貼在她脊背上,筋骨健碩的雙臂,把她箍得緊緊的。
魏京華緩緩吐了口氣。
「我絕不放手,魏京華,我這輩子認定你了,絕對不會放你離開。」他下巴貼在她腦袋上,瓮聲瓮氣。
「你很煩,你知道嗎?」魏京華冷了臉,說話時,指尖都在顫。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用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會放開你,死也不會。你若真的狠心,你若真的煩我,來,你親自動手殺了我。」殷岩柏耍賴道。
魏京華閉了閉眼睛,他耍賴的口吻,叫她有些無可奈何。
殺他?她又沒瘋,最多是叫自己以後不再想他,不再愛他,不再為他牽腸掛肚……又怎麼可能願意叫他死呢?
「你不鬆開手,我怎麼殺你?用意念嗎?」魏京華怒聲說。
殷岩柏悶悶一笑,「我鬆手你跑了怎麼辦?」
「我豈有你跑得快?你連兔子都能追上,豈能……」
咦,她把誰比兔子呢?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臉上也有點兒發熱。
「你比兔子跑的還快呢!」殷岩柏說。
「你把誰比成兔子呢?」魏京華抬腳在他的腳趾頭上狠狠踹了一腳。
底下是厚厚的落葉,鬆軟的土地,即便她用了蠻力,他也並不怎麼疼,哼都沒哼一聲,反而傻樂。
「出了氣,是不是就能原諒我了?京華,我沒有喜歡過女孩子,也沒有和女孩子相處過,並且你是和別人不一樣的女孩子,我想讓你開心,想保護你,想不叫你受傷害……但我不曉得怎麼做才是對的……所以,你可不可以教我?告訴我該如何才能讓你開心快樂?」殷岩柏稍稍放鬆了他的雙臂。
他確定魏京華不會在他晃神之間滋溜逃走,便扳著她的肩,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
他把她轉過來以後,卻立時慌了。
「你……你怎麼哭了?我是不是又說錯什麼了?對不起……要不你打我一頓出出氣?我他娘的太笨了……」
殷岩柏懊惱急了,他雖是武將,極少爆粗口,這會兒必定是氣急,忍無可忍……
而且他是跟自己生氣,明明是要哄她開心的,卻總是弄巧成拙。
她是多要強多固執的女孩子呀,她是打碎了牙都往肚裡咽的人,他竟然把她惹哭了……
殷岩柏一時間手足無措。
魏京華越是不說話,他便越是緊張。
「不哭不哭……」他伸手,笨拙的給她擦著淚。
魏京華垂著視線,看著地上厚厚的落葉……她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她不是被氣哭的,她是被暖哭的……
殷岩柏這樣的男人,曾經橫行京都,殺人放火都不眨眼的「惡霸」,竟然跟她說,「我想哄你,可我不會,你可不可以教我?」
她連做夢都想不到,他竟然能親口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是把她真真正正放在內心深處的吧?
但就這麼原諒他……似乎又太容易了,叫他得意反而不會珍惜。
「看你……表現。」她抬袖子胡亂抹去了淚,瓮聲說。
殷岩柏臉上一喜,「怎麼表現?」
「看你。」魏京華黑著臉說。
「你給指條路嘛,我怕自己弄巧成拙。」他手指粗礪,歡喜又忙亂的替她擦著淚。
「反了姜玉平吧?」魏京華低聲說道。
殷岩柏猛地攥住她的手,語氣沉沉,「這是必然的,但要沉住氣。」
魏京華微微點頭。
兩個人僵了這麼許久的關係,從冷嘲熱諷的「叔叔」,終於到可以心平氣和的說話。
起起落落,明明不長的時間,卻跟過了幾輩子似得。
殷岩柏把魏京華送回山洞,僅帶著殷戎常武,和幾把鐵鍬,又回到文帝死的地方。
悄悄的把文帝葬了。
「也許我想錯了……他活著痛苦,說不定死了才是解脫。」殷岩柏喃喃說著,把一鐵鍬的土蓋在了文帝的身上。
堂堂一代帝王,活著的時候,風光無限睥睨天下。
死了的時候竟不過一杯黃土,連風光大葬都不能。
「就這麼埋了?」殷戎撓著頭,神色還有些恍惚。
殷岩柏看著那聳起的土丘,看著圍在土丘周圍的石頭,沉默良久,「先就這樣吧,其他……等日後再說。」
殷戎和常武對視了一眼,日後?什麼日後?
兩人惶惑不解,卻也各有猜測。
他們悄悄回到山洞裡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自然有殷岩柏帶出來的禁軍發現,文帝不見了。
殷岩柏也不明說,其他禁軍看著殷戎和常武的臉色,悄悄問「要不要派人出去找找?這深山老林的……」
殷戎常武不做聲。
他們便也不願多說了……其實大家都有些夠了,厭煩了。
文帝給他們帶來的不是希望,而是頹然。
文帝醒著的時候,胡言亂語,亂髮脾氣。
不發脾氣的時候,不是在抽,就是在昏迷……
他已經落得如此地步,竟然還嚷嚷著要酒,要美姬,要樂師……
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伺候他的人,都是強忍著不耐煩,若不是估計著晉王在此,他們只怕早扔下文帝了。
如今文帝忽然不見,卻也不見晉王著急……眾人雖不敢明說,卻都是悄悄的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再忍耐他了!
眾人不敢生大火,怕被山下的人發現,只在洞里生了一堆篝火,所有的人都借著這一堆火烤食物果腹。
人數太多,所以只能一撥一撥的來。
魏京華沒有與眾人爭搶,她一早就到山洞門口。
外頭太冷,她抱膝坐在洞口。
她正仰望著天空的星辰彎月。
她身邊卻是猛地一暖,她低頭一看,「星辰?」
半大的獒犬回來了。
星辰毛茸茸的腦袋在她身上蹭了蹭,一張嘴,咣當,一根小竹管掉在了地上。
魏京華微微一愣,「這是……」
竹管上都是星辰的口水。
她哭笑不得的拿起竹管,果然竹管的兩頭被蠟封住,她摳開蠟封,倒出裡頭的一張字條。
字跡寫的歪歪扭扭,有些還是錯別字,她皺著眉頭,借著山洞裡頭忽明忽暗,並不十分明晰的光,吃力的分辨著。
「齊王被抓……」魏京華皺眉,繼續努力破譯,「寇七變壞?月氏女……死了?」
魏京華一時間,表情玄妙至極。
然而她身後突然伸過一隻大手,忽然拿走了字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