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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誤會,怎麼這麼乖

  魏京華愣了片刻,垂眸而笑,「是呀,二公子要送我們一份新婚賀禮嗎?」


  耶律泰聞言,呵的冷笑一聲,仰頭要喝酒。


  酒碗已經端到一半,他忽然低頭看了看魏京華寫給他那紙上的東西。


  咣當,他把酒碗又放了下來,端起一旁的茶碗,一飲而盡。


  魏京華低頭忍笑。


  「我心裡憋悶難受,你還好意思問我要新婚賀禮?」耶律泰起身朝她走來,停在她一步開外的地方,「我把自己送給你,你要不要?」


  魏京華斜睨他一眼,「你喝醉了?」


  耶律泰輕哼一聲,「你看著呢,我喝的是茯茶。」


  「那便是茶叫你醉了。」魏京華向後退了一步,「二公子若是沒事,這就告辭。」


  「你別走!」耶律泰伸手要抓她。


  魏京華立時敏捷躲過,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耶律泰皺了皺眉,抬手揉著太陽穴,「別生氣,失態。我是真的難受,頭也疼,胸也悶,不知是不是昨夜吃錯了東西,你給我扎兩針。」


  話未說完,他就咳嗽起來。


  魏京華凝神看了他片刻,「還請二公子躺下。」


  耶律泰立時聽話的到床榻上躺了下來。


  不用魏京華吩咐,他乾脆利落的把腰帶解了,上衣脫了。光著膀子等她扎針。


  魏京華擺好針匣,一轉臉,就看見白斬雞一樣安靜平躺的耶律泰。


  她好笑的呵了一聲。


  耶律泰的臉頰立時紅了紅,「我以往不是這麼瘦弱的!」


  魏京華點點頭,一面施針,一面緩聲問道,「二公子的哮喘之症,是肺葉受損造成。看起來有兩三年的時間了。」


  耶律泰的牙猛地咬了咬,他迅速閉上雙眸,遮掩眸中憤恨之意。


  魏京華的手頓了頓,「我以前一直懷著恨意,恨那些傷害我,背叛我的人……我活的很壓抑,身體也很糟,經常有各種各樣的病。後來有一個人告訴我,如果我一直恨著那些人,不能把自己心裡的怨氣放下,其實是在替那些人還債。」


  耶律泰聞言一愣,遲緩睜眼,怔怔看她。


  「我聽了很生氣,是那些人欠了我的,我為什麼要替他們還債?他就告訴我,因為他們的債,他們已經忘了,只有我記得,我還在用他們過去的行為折磨我自己,不是替他們還債是什麼?」魏京華笑著扎完最後一針。


  耶律泰凝眸看她,「你說的傷害你的是誰?跟你說這話的又是誰?」


  魏京華沉默片刻,「傷害我的,是我至親之人。所以我總不能釋懷,背負著他們的債務。」


  耶律泰不由吸了一口氣,「放下怨恨,說的簡單!豈能是說放下就放下的?若能,人都成了聖賢!」


  魏京華點點頭,「告訴我這話的,是與我沒有親緣,沒有關係的陌生人。他在我最窘迫狼狽的時候,收養了我,教我本事,給我吃喝。所以,我沒有琢磨該如何放下怨恨,我只想著,有一件事比仇恨更重要,就是我要報答他。」


  耶律泰表情一凝,似乎懂了。


  「誰知道,這竟是個好辦法。我只念著恩人對我的好,想著如何報答恩人,反倒叫仇恨一點點的從我的生命里淡了出去。我的身體漸漸好了,性格也不那麼陰翳,本事也越發拿得出手。」魏京華笑著說。


  耶律泰仰面躺著,好一陣子,他喃喃自語,「想要報復的時候,是在欠更多的債。想要報恩的時候,卻給自己積蓄力量……這真是個悖論,卻又莫名其妙成立……」


  魏京華笑了笑,起身給他拔針。


  針尚未拔完,卻聽帳外噗通一聲。


  還沒聽見人的說話聲,卻只覺忽的一陣風,從帳門處吹了進來。


  光著膀子的耶律泰猛地縮了一下。


  魏京華立時說,「別叫風吹進來,扎針的時候,容易有寒邪入體……」


  話未說完,她餘光一瞟,只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大帳門口。


  她扭頭去看,殷岩柏也正沉著臉,一眼不眨的看著她。


  氣氛有點兒尷尬。


  耶律泰的目光在兩人只見掃了掃,他拉過一旁的毯子,蓋在自己身上。


  殷岩柏皺了皺眉,微微低頭。


  「我馬上就好,你稍等一下。」


  她話未說完,殷岩柏卻是掀起門帘子,轉身又出了大帳。


  魏京華面色不變的轉過身來,繼續給耶律泰拔針。


  「你們……不會吵架吧?」耶律泰問道。


  他臉上看不出擔心,只有幸災樂禍。


  魏京華無奈看了他一眼,「不會。」


  「我不信。」耶律泰的嘴角已經忍耐不住的往上揚,「不過你別怕,就算他生氣了,也不敢欺負你,這可是在我契丹的大營里,你是我的恩人,倘若他對你不客氣,你只管來告訴我。」


  「多慮了。」魏京華笑著搖了搖頭。


  「誒,別客氣,我知道我的好感叫你心有芥蒂,沒關係呀,你把我當娘家人!就當是……你娘家兄弟!」耶律泰忽的坐直了身體,迅速隴上衣服,衣襟都沒整理,一本正經的跟她說,「女孩子孤身在外,就容易受人欺負,想想你剛才說的那一番話,我覺得實在有道理。從今往後,我不再想那人如何害我,如何致使我生病。」


  魏京華還沒來得及點頭。


  他就又說,「我只想著,我該如何報答你!」


  魏京華瞥看他一眼,「我可不是這意思,也沒想叫你報答我。我不是無緣無故救你,咱們是互利互惠,合作關係。」


  「那是你的想法。在我看來,你就是我的恩人!」耶律泰重重的點點頭,「如今想著該如何報答你,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起來,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漂亮衣服?珠寶首飾?還是仆婢成群?」


  魏京華翻了個白眼,收起她的針匣,轉身就走。


  耶律泰想拉住她,忽然想起她的防備,他沒敢伸手,卻是抬腳踩住她的衣擺。


  魏京華腳步一頓,皺眉看他。


  「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你要,我也要想法給你摘下來。」他目光灼灼,眼神熱烈。


  魏京華好笑,「那摘吧。最好連月亮也一起摘下來。」


  「誒!知道了!」耶律泰還真應了一聲。


  魏京華搖頭離去。


  一出帳門,差點撞進一個人的懷裡。


  他垂眸看著她,呼出的氣息有些*。


  她餘光瞟見耶律泰的帳門口還站著侍從,只是臉上帶著新傷。


  看來殷岩柏剛才跟他們動手了。


  「何至於?」魏京華抿了抿嘴,她過來看病,他是知道的呀,剛剛在耶律松石的大帳內說過的,他也點頭同意了。


  「至於,我說至於就至於!」殷岩柏皺眉看著她,伸手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攏在他胸前,皺眉低頭看著她。


  聽他有些生氣,還有些委屈的語氣,魏京華忍不住想笑。


  她點點頭,「行,你是晉王,你說了算。」


  殷岩柏炸了的毛被她捋平,他攥著她的手腕,去了她的帳中。


  烏拉麗麗站在大帳門口。


  殷岩柏瞪她一眼,「一邊兒去。」


  烏拉麗麗原本不肯,但觸到他的眼神,立時縮了下脖子,扭頭就跑了。


  殷岩柏這才與魏京華並肩坐了下來。


  他上上下下把她看了個遍。


  「我沒受傷,也沒被虐待,你可以安心了。」魏京華平靜說道。


  「我不瞎。」殷岩柏輕輕拉過她的手。


  她手上還有些傷口,尚未完全癒合。


  「這是夷離堇那日將我從營中帶走,從他手裡逃脫時弄傷的。」魏京華笑了笑,把手從他掌心縮回來,「與你身上的傷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比較起來,這都不能叫傷。」


  殷岩柏聞言卻猛地又將她抱進懷裡,他聲音悶悶的,鼻音有點重。


  魏京華想要抬眼看他。


  卻被他緊緊的按在胸前,「你幹嘛與我比?我是男人!男人就該流血流汗守護他的妻,你是個女孩子!」


  「嗯,」魏京華原本要跟他爭辯兩句,但不知為何一開口竟然是,「我記住了。」


  「至於耶律泰那兒……」殷岩柏終於忍不住,把話題兜了一圈兒,又繞了回來,「下次再給他扎針治病的時候,一定要叫上我。」


  「我知道了,給姜翰扎針的時候,你不是已經交代過了嗎?」魏京華笑了笑。


  殷岩柏皺眉,「那不一樣,姜翰好歹是你兄長。」雖然是表的……


  魏京華素來自作主張,從不聽人擺布。


  但這會兒,她被他按在胸前,乖巧的不像她,「嗯,曉得了。」


  「在耶律松石的帳中,他提及你給耶律泰扎針,緩解了他哮喘之症……我看他眼神意味悠長,語氣曖昧不清,竟有試探我之意。」殷岩柏呵的冷笑一聲,「他最好掂量清楚!」


  魏京華聞言一愣,難怪他忽然衝去耶律泰的帳房,甚至還跟外頭的守衛動了手……原來是有人招惹了他呀。


  「那耶律松石可是打錯了主意。」魏京華主動往他懷裡湊了湊。


  殷岩柏兇狠的表情,因為她的動作,立時舒緩了許多。


  他抬手摸了摸她柔軟的青絲,「好在他聰明,與耶律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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