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即刻杖斃,死有餘辜
晉王爺大勝之後,卻是忽然病倒了。
就在二皇子到了邊疆,召他回京的時候。
「叔叔一向身體康健,在京都的時候,莫說大病了,就是小病也沒見您生過呀?」二皇子前來探望。
殷岩柏一臉病容,癱在營帳裡頭的床榻上。
二皇子盯緊了他的臉色,「邊疆之地,軍營之中,條件太辛苦了,叔叔還是隨我回京去吧,京都里什麼都是最好的,叔叔也必得到最好的照顧醫治。」
殷岩柏張了張嘴,卻是沒能發出聲音。
二皇子趁機把耳朵湊近他,細察他臉色。
「以往他們還開玩笑說,晉王府的府醫,只怕要餓死,眾人都不生病,府醫都沒用武之地。」二皇子故作輕鬆的說,「叔叔莫擔心,您一定很快就要大好起來了。」
他說完左右看了看,問身邊人道。
「怎麼不見魏先生?不是聽說她在軍中立了大功,如今人人都敬稱一聲『先生』嗎?如今叔叔都病成這樣,怎也不見她在照看?」
「魏先生乃是去煎藥了,她怎麼沒有照看?乃是衣不解帶的照看了好幾日,王爺才漸好了些!」常武憤憤不平的說道,說著話,他的眼圈兒都紅了。
「我家王爺從來沒有生過這樣重的病!定是先前攻打月氏的時候,急行軍而拖垮了身體!」
常武一面說,一面忍不住背過臉去,拿袖角擦拭眼角。
二皇子盯著他的動作,見他放下胳膊時,袖角一片水跡。
這是哭了?
二皇子心中疑竇叢生。
真的這麼巧?晉王病的這麼重?且恰恰是在這個時候?
「叔叔好好休息,侄兒這就修書回京。」二皇子匆匆從大帳里退了出來,卻給他身邊隨從一個眼神暗示。
那隨從同他走了幾步,忽然一個拐彎兒,不見了蹤跡。
只見二皇子翻身上馬,離開軍營的的時候,身邊的人卻是少了一個。
那隨從繞了個玩兒,躲在軍營當中,遠遠的盯著主帥營帳。
他等了不多時,果然看見魏京華端著一隻烏黑的砂鍋回來了。那砂鍋燙得很,她墊了厚厚的布端著。
大帳外頭的侍衛對她客氣非常,立即打起門帘子請她進去。
她進去以後,二皇子撇下著隨從就貓著腰,輕手輕腳的靠近主帥營帳。
主帥營帳外頭自然是有侍衛守護的。
但這營帳大,不是四面八方都有守護,門口站著人,其他方位,就不是時時刻刻都有人了。
那人盯著巡邏的兵吏過去以後,嗖的一下,靠近營帳。
「吹涼了就能喝了……」溫柔的聲音,不辨雌雄,應當是那女軍醫吧?
守在外頭的隨從豎起耳朵。
「二皇子明顯是不信!」常武的聲音高,更容易聽見。
「常宿衛,少說兩句!」魏京華勸道。
「王爺一向身體好,為何會落到這地步?還不是為了朝廷,為了攻打月氏……他還問為什麼打仗的時候好好的,現在卻病倒了?打仗的時候那是撐著的!人撐久了,一旦放鬆下來,身體的虧空自然就表現出來了!」常武聲音嘶啞,委屈的不行。
「二皇子已經走了,常宿衛再怎麼說,他也聽不見了,說出來,不過是叫王爺心裡不好受罷了。」女子長嘆一聲。
外頭的隨從歪了歪頭……聽著話音,不像是裝的?
「你扶王爺起來,我喂王爺把葯吃了!」女子又說。
隨從把耳朵貼到大帳上頭。
「吃了葯又有什麼用……一連服了幾天的葯,卻也不見好!」常武生了氣,不但抱怨二皇子,他甚至說,「依卑職看,王爺分明就是氣病的!王爺對您的感情,我們誰不知道?那是看的真真的!這邊王爺替聖上打著仗,那邊聖上卻給他指了他根本不喜歡的人!聖上這般逼迫王爺!才是叫王爺病倒的病根兒呢!」
「大膽常武!還不住口!」魏京華呵斥一聲。
大帳里一時安靜下來。
這隨從眼睛轉了一圈,起身預備離開。
他未曾大意,卻是沒料到,他所觀察的巡邏兵的巡邏路線並不靠譜。
他們的路線竟是不停變換的。
他還未曾離開,就叫人看見!
「什麼人?!幹什麼的?!」巡邏兵厲喝一聲,上前抓人。
他下意識就逃,巡邏兵一吆喝,他立時被圍。
「我,我乃是二皇子身邊隨從!」他從身上摸出金腰牌來。
這腰牌在京都幾乎暢通無阻,但他忘了這裡乃是軍營。
軍營里的兵吏才不管他是誰的人,更不管什麼金腰牌。
當即便摁住他,將他扭到主帥營帳外頭。
「稟常宿衛知道,元帥營帳外頭,竟有人鬼鬼祟祟,窺伺元帥!」
常武正在氣頭兒上,聞言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腳,正踹在那人胸口。
「我乃是二皇子身邊的人!」隨從掙扎說道。
「二皇子乃是奉聖上之令,來探望王爺,宣讀聖上旨意的!」常武說道,「二皇子在這兒,代表的是聖上的心意。」
隨從一聽,有戲!立即點頭。
「正是啊!正是!二皇子代表的乃是聖上!我乃是二皇子身邊的人,你們不能動我!且將我交給二皇子!」
常武卻冷笑一聲,「你窺伺元帥,就是二皇子不信元帥?是聖上對元帥有疑?」
那人一愣,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不,不是……」
「既然不是聖上吩咐你做的,那便是你私自所為!打下去,重打二百軍棍!」常武說道。
這人嚇了一跳,他不是戰場之上廝殺出來的戰士,他乃是在京都,貴人身邊養尊處優的隨從。
他哪兒挨過這樣的打?二百軍棍?只怕打不完,就把他打死了!
「是……是二皇子……」
「是二皇子吩咐你窺伺元帥?居心何在?」常武厲聲問道。
「不!不是窺伺二皇子!我沒有窺伺!」這人話還沒說完。
一旁人巡邏兵就齊齊證明,「我等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彎身在營帳近旁,偷聽帳內聲音!」
「不……不是!」他一時慌起來,「你們不能處置我,我乃是二皇子的人!我有二皇子所賜腰牌!你們必須把我交給二皇子!」
「既然你說你窺伺元帥,乃是二皇子吩咐。那便請二皇子來對質吧。」常武心中對二皇子已經不滿至極。
他正愁找不到二皇子的錯處,如今抓住這麼一個東西……正好叫他的怒氣有地方發泄。他哪裡肯鬆口。
常武一面叫人把這隨從摁下來扒了褲子打軍棍,一面又叫人請二皇子來。
二皇子回來的倒是快。
他本就打算去而復返,所以才留了自己的人在軍營之中,這樣等他第二次離開的時候,正好可以把他的人帶走。
可他沒想到,這麼快,軍營里就有人來請他。
且他來了以後,他的人正被摁著挨打。
他眯眼一看,他的隨從已經是出氣兒多進氣兒少……眼看要不行了!
「放肆!」二皇子厲喝一聲,「不知道他是我的人嗎?住手!」
軍中人可不聽他的,他喊了兩聲住手,卻沒人搭理。
二皇子臉上掛不住,上前就要打人。
常武卻從一旁走上前來,「果然是二皇子指使這人窺伺元帥?」
二皇子一愣,「你說什麼?」
「這人乃是窺伺元帥營帳,試圖偷聽之時,被巡邏兵當場抓住!他招認說,乃是二皇子派他偷聽窺伺。」常武冷冷說道。
二皇子的憤怒,立時被一盆子冷水兜頭澆滅。
「那……那怎麼可能呢?我怎麼會叫人窺伺叔叔?定是誤會!」二皇子搖頭四顧。
竟有許多副將、將軍向這邊走過來。
二皇子是帶了十幾個護從在身邊的。
這些護從在京都,在大內都算得上高手。
可到了軍營之中……即便是晉王這會兒起不了身,下不了床……他只要表現出對叔叔的不滿……幾十個大內高手在幾十萬大軍的軍營之中又算什麼?怕是他想活著走出這軍營也難吧?
「是他親口招認,這裡的兵吏將士都可以作證,他說乃是二皇子派他……」
「胡言亂語!滿口謊話!」二皇子厲喝一聲,打斷常武,「他是胡說的,我乃是奉父皇之命,來請叔叔回京的!我窺伺叔叔做什麼呀?我知道叔叔病的重,這不,立即去臨近的縣城裡請來了知名的大夫,就是想醫治叔叔呀!」
常武看了眼二皇子,果然見他身後還個年長的老者。
「那這人……」常武指著被抓的隨從,他一揮手,軍棍停下。
幾乎被打的要斷氣這人,緩緩抬起頭來,他臉上的汗,像血珠子一樣流下來。
「二皇子……救我!救我!」他張嘴使出吃奶的力氣,話音卻並不大。
二皇子閉了閉眼,「這人竟敢攀誣我的名聲,挑撥我與叔叔的關係,死有餘辜……」
「聽見了沒有?」常武立即說道,「先打完二百軍棍,再依二皇子吩咐,即刻杖斃!」
二皇子猛吸了口氣,狠狠瞪著常武。
「您不是請來了大夫嗎?裡面請!」常武躬身說道。
二皇子胸膛一起一伏,他不曉得自己這隨從是不是已經聽到了什麼有用的消息……卻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人在常武手裡被打死。
被打死也就罷了,竟然還把這「打死」的命令扣到他頭上!
二皇子重重的哼了一聲,邁向殷岩柏營帳的腳步都格外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