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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若有可能,絕不找他

  殷岩柏沒坐穩,險些從他的高頭大白馬上滑下來。


  「你們說……誰?車夫?」


  一股濃濃的不安從他心底翻湧上來。


  不可能,這不可能……倘若車夫死了,那她……


  「駕!」殷岩柏縱馬疾馳,直奔衙門。


  他一路上不知踢翻了多少小攤小鋪,撞翻了多少個挑擔叫賣的游郎。


  「去晉王府索要賠償——」他喊了一聲,馬卻是騎得更快了。


  他片刻不敢耽誤的衝到京兆府衙門。


  車夫的屍首就停在衙門院子里的空地上。


  仵作與京兆府府尹都站在院子里,低聲說著話。


  「人呢?人呢!」殷岩柏厲聲問道。


  府尹嚇了一跳,抬手顫巍巍指著車夫的屍首。


  殷岩柏上前一步,車夫身上的羽箭已經沒有了,但衣服上還有大片沾過血又泡了水的痕迹。


  「他……是他……」


  縱然人已經在水裡「泡發」了,但殷岩柏還是通過其衣著服侍,大致身形,認出了他。


  「她呢?她人呢?」他喃喃問道。


  府尹皺了皺眉,「王爺說的是誰?護城河裡只發現車夫一個人的屍首,以及散落在河裡的車架。車架上還留著被強弩射過的箭孔。」


  「只有車夫一人?」殷岩柏問。


  「是,只發現他一人,且他水性應該很好,乃是被羽箭射中而亡的……」府尹說著話音驟然小了下去,因為殷岩柏的臉色實在太可怕了。


  「來人,傳本王命令,沿護城河打撈。」殷岩柏沉聲說道。


  他話音落地有一陣子,才聽常武上前,小聲說道,「王爺……您如今手裡已經沒有兵權,不能調令金吾衛……」


  殷岩柏眉頭一皺,「什麼?」


  他上交了兵權,便連派人搜查護城河都做不到了嗎?


  「王府里倒是有家丁可以指派,只是……」常武臉色有些為難。


  只是王府的家丁畢竟有限,也不能全都指派出去,去護城河裡撈人吧?


  護城河那麼長,而且如今只發現了車夫,那必定是魏長使不在護城河裡……


  常武看著殷岩柏鬱郁沉沉的表情,不知該如何相勸……王爺這會兒心裡必定同刀扎著一般,勸了也是白勸。


  「找護城河沒有用。」殷岩柏倒是沒等到常武勸他,就自己冷靜下來,「她不在護城河裡,倒是好事。她必定是還沒遇難……她還活著。」


  常武連連點頭,如小雞啄米,「是啊,王爺!」


  「所以,要巡城,封鎖京城,滿城尋找!她不知在哪裡等著我去救她呢!」殷岩柏扭臉沖京兆府府尹吩咐,「派人全城搜尋!」


  常武吸了口氣,全京城的搜尋一個人,所需用的人力就更不是一個王府能夠承受的了。


  這下,便是派出王府里所有家丁,哪怕男女老少全加上也是不夠。


  不動兵力,斷然不可能做到。


  「王爺,您是知道的,京兆府沒有權利調令兵馬呀?得有兵符方才可以!」京兆府府尹為難說道。


  其他府縣的府衙尚且有些兵權,但京都不一樣。


  京都的兵權主要在金吾衛,禁軍,以及府兵之中。


  原本殷岩柏可以調令金吾衛,但他昨日才將他的兵符上交與聖上。


  哪料到今日就出這樣的事?


  「要不王爺進宮去求聖上?」府尹小聲勸道。


  殷岩柏冷哼一聲……說不定這就是皇兄想逼他妥協之策!他才不會為此妥協!

  他必要娶她!昨日他說,沒有兵權,他也能護她周全!

  他第一步沒做好,卻不能步步走錯!


  殷岩柏轉身離開府衙,打馬向鷹揚府疾奔而去。


  黎統正在校場上訓練將士們衝鋒。


  兩排的戰馬分列校場兩遍,黎統站在高高的主帥檯子上,正欲向兩遍的將士下令,叫他們練習衝鋒。


  號令還未下,忽然看見一匹高頭大白馬,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從兩排將士後頭唰的沖了出來。


  徑直衝向主帥高台。


  黎統嚇了一跳,待那馬沖的更近,他才認出來,「晉,晉王爺?」


  殷岩柏沒有與他客套,「魏長使昨夜遇襲,如今下落不明,你派出五千府兵,搜查京都,看她身在何處!封鎖京都各個城門,進出之人都要嚴加盤查。」


  黎統微微愣了一下,似是不明白他為何越過金吾衛,朝府兵下令。


  「王爺,您有聖上的手諭嗎?」


  調令府兵,乃是需要聖上手諭的,或者能證明乃是聖上的意思。


  殷岩柏寒著臉,「沒有。」


  黎統表情為難,「那這就……」


  「魏京華是不是你鷹揚府的人?她好好的時候,沒有為你鷹揚府做事,是不是?」殷岩柏厲聲質問,「她如今人不見了,沒有聖上的調令,你就不出兵找人,是不是?」


  黎統被他呵斥的一陣愣神。


  「好,不必用你。」殷岩柏轉身就走。


  他策馬速度極快,但他還沒出了鷹揚府的校場,就被後頭的黎統策馬喊叫著追上。


  「王爺說的是,即便沒有聖上的口諭,當找的人,末將也該找!尋人之事,豈能耽誤?事後末將再向聖上領罰吧!


  他說完便先一步出了鷹揚府的大門,直奔屯軍之處。


  晌午的時候,京都各個城門口,就已經有了鷹揚府兵馬的身影。


  過往的行人都受到了嚴格的盤查。


  這會兒殷岩柏人也已經在皇宮之中。


  他正跪在御書房裡頭,「求皇兄張貼畫像,滿城尋找。」


  聖上垂眸,冷靜的看著他,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皇兄……」


  「朕以為,你卸下兵權,得有一陣子不再來宮裡煩朕,」聖上緩緩開口,「朕不是告訴你了,叫你回去好好反思,想好了再來見朕。你這麼快就來見朕,必是已經想好了?」


  殷岩柏表情一僵,「臣弟不是來要回兵權的,兵權乃是聖上的,臣弟實在不能領受……」


  「兵權是朕的,朕願意給誰就給誰,給你,你卻不受。究竟是不願為朕效力,看不上朕,還是看不上朕的恩賜?」聖上冷笑。


  「皇兄!」殷岩柏猛地抬頭,深邃的雙眸里儘是急切與不解,「魏長使如今下落不明,臣弟擔憂她性命安危,只想找到她,皇兄你……」


  聖上卻在這時候,藉由魏京華的事情,逼他受了兵權。


  並非他不願領受兵權,而是受了兵權之後……


  「臣弟若是受了這兵權,聖上還能把魏長使賜婚給臣弟嗎?」他直視著聖上的目光,一瞬不移,問的誠摯。


  聖上哼笑了一聲,「伯兒,做人不能太貪心,你知道嗎?這世上根本沒有那麼多兩全之事。」


  「所以……臣弟不能受。」殷岩柏也說的斬釘截鐵。


  聖上呵的笑了一聲,「看來她的性命安危,你也並沒有那麼在意嘛?」


  殷岩柏踉蹌從地上起身,「皇兄說的不對……臣在意,臣在意她的性命,也在意別的……臣弟不會那麼容易妥協。」


  說完,他踉踉蹌蹌向外走,邁步出了御書房的門之後,他的腳步更是堅定多了,他闊步而行。


  「王爺,眼下聖上不肯張榜,雖然各個城門口都有詢問的府兵,但他們許多都沒有見過魏長使……」


  「我們自己張榜。」殷岩柏眯眼說道,「他不許,卻也沒有綁住我的手腳,我已經求過他了……」


  聖上不同意他的奏請,那就不能怪他用自己的法子。


  殷岩柏尋到宮裡的畫師,叫畫師們照魏京華的樣子,描繪畫像。


  但宮裡的畫師皆是聽令與聖上的,他們就算是畏懼晉王威嚴,卻也不敢公然違抗聖上。


  畫師們連連告饒,都說「畫不了,真的畫不了……」


  殷岩柏恨不得自己執筆……但他小時候玩兒多了騎馬射箭,玩兒多了刀槍棍棒,他還真是不擅長丹青。


  他能寫的一手漂亮的字,已經實屬不易了。畫人像就……


  「不如叫民間的畫師試試?」常武建議說,「雖然他們未必見過魏長使,但聽說有些手藝高的,單是聽人描述,也能畫的捌玖不離十了!」


  殷岩柏涼涼的看了常武一眼,「你叫本王現在去找一個手藝高的,在靜心的跟他拉扯上半天嗎?」


  常武撓了撓頭,說不出話來。


  殷岩柏擰了擰眉,卻是打馬去往東宮。


  若有別的辦法,他一定不會在這件事上找寇七幫忙。


  但現在,他寧可向寇七妥協,也不願在皇兄面前低頭。


  「七郎擅丹青,可能繪出魏長使相貌?」殷岩柏直接把他從東宮十二衛里提溜出來。


  寇七郎一直在東宮呆著,他還不曉得魏京華不見之事。


  「為何要繪魏長使的肖想?」他神色狐疑尷尬的看著殷岩柏。


  殷岩柏抿唇沉默片刻,咬了咬呀,「她不見了,昨夜遇襲,車夫已經死了……她至今,下落不明。」


  寇七郎猛地抬眼看他,臉色的血色盡數褪去,「王爺說……說……」


  「你畫不畫?」殷岩柏打斷他的話,「我求皇兄張榜,張貼她的畫像。皇兄不肯,且令宮中畫師皆不可作畫。你肯嗎?」


  寇七郎微微一愣,皺眉看他。


  「你若肯畫,也就是與皇兄對著幹了,皇兄必定要惱了你,」殷岩柏把話挑明,「就算這事兒上,不至於記你個抗旨不尊,別的事情上,少不了找你的錯處,你還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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