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或許一切只是開始
「不用你說!叫你往哪兒走,你就往哪兒!」高個兒凶了她一句。
魏京華閉上嘴。
那矮個兒看了她一眼,「你對這兒很熟?」
「我在京都住了一年多了。」魏京華說。
「梅林外頭是什麼人?」矮個兒問。
「多是京都富人家的別院,閑暇時他們過來玩兒,或是辦宴席的地方。」魏京華說。
矮個兒遲疑片刻,轉身向梅林外頭走去。
穿過這梅林就能看見梅園的院子了。
魏京華這會兒卻並不敢大意放鬆,她垂著頭,亦步亦趨的跟著前頭男人的腳步。
兩人帶著她傳出梅林,梅園的院子遙遙在望。
魏京華心跳驟然加速。
但兩個男人似乎根本沒有往梅園去的意思。
魏京華暗暗有些著急,卻又不能表現的太明顯。
「這家怎麼樣?」高個兒忽然停下腳步,抬手指著梅園。
矮個兒搖頭,「院子不是很大,必定要不了多少僕從,去別處看看。」
魏京華隱隱失望。
「我去試試!」高個兒卻猛地扳住她的肩,「院子小怎麼了?院子小,說明風險小。院子大的萬一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再給發現了什麼……」
高個兒看了一眼魏京華。
魏京華點點頭,「我不會亂說話。」
高個兒哼了一聲,「你最好老實,不然後悔的是你自己。」
魏京華乖乖點頭。
矮個兒藏去了遠處的大樹後頭。
高個兒推搡著魏京華,一路低聲警告的來到了梅園前頭。
他正欲上前敲門的時候,魏京華的心跳已經快到了極限。
開門的必定是門房老頭兒。
那老人家的眼神兒不好,經常認不清人。
但他總是能第一時間認出她來,見面熱情的喊,「魏長使來啦!」
梅園裡沒幾個家丁,能動手的不過兩三個人,這會兒也不知在哪兒。
若是老人家能反應過來且還好,先穩住這高個兒,叫出裡頭的家丁護院來,說不定能拿下這兩人。
若是老人家直接喊出她的名字,叫這高個兒有了防備……在一陣緊張之下,不管不顧的傷了老人家……
魏京華既期待,又不免緊張。
高個兒已經上前敲門。
吱呀一聲門響,魏京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咦……魏……你們是?」
門口傳來女孩子的聲音。
魏京華一愣,猛地抬頭。
她看到秦文錯愕的臉。
秦文也瞪著她,滿臉的不可置信。
「敢問這位姐姐,家裡可缺仆婢幫工?這女子家裡欠了債,她爹把她賣給我們抵債!」高個兒推搡了一下魏京華,又立即把她拉到自己身後。
許是秦文上下打量,錯愕不已的視線讓高個兒心裡有了防備。
「你要不要?不要我們還去別家呢……」
「要要要!」秦文立即說道,「別忙著走呀大哥,我家主子正說著,家裡缺個能幹活兒的仆婢,打算這兩日就叫牙行帶人來看看呢,你來的這不正是時候嗎?」
高個兒皺了皺眉,「你可別糊弄我!」
「瞧你說哪兒去了,這是定錢,你先拿著,我得把人帶進去,叫我家主子看看,主人家若是滿意呢,自然不會虧了你的。」秦文笑眯眯說道。
高個兒皺了皺眉,看著秦文給出的一點點碎銀子。
「嫌少呀?」秦文笑著說,「這只是定錢,是叫我把人領進去看的錢,若是不滿意呢,這人與定錢都歸你,你又不吃虧!」
秦文俏皮,說話間透著機靈。
高個兒看了魏京華一眼,見她低著頭一言不發,但惟恐她進去以後亂說話。
「那不成,人不能叫你領進去,你叫你家能做主的出來看,就在這兒,錢貨兩訖。」高個兒搖頭。
秦文有些急,她盯著魏京華看了片刻,「你要多少?」
「三十兩!」高個兒伸出三根指頭來。
秦文一口氣險些嗆了,她捂著嘴,咳咳不斷。
高個兒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是有些高了,但你看,她比一般的小丫頭年紀大,也能幹,粗活細活兒她都成,你不吃虧!
「你若不要,我領去別家了!」
「誒,別呀!」秦文急道,「我何曾說不要了,你等著,我總不能隨身揣著三十兩現銀吧?」
秦文提步想往裡頭走,猶豫片刻又覺的不放心,她立時揚手喚了別人,「去裡頭支三十兩現銀來,快點兒!」
僕婦不曉得什麼事兒,見她催得急,也是忙提步就走。
魏京華已經有些站不住,搖搖欲墜,她只覺自己頭重腳輕。
那高個兒也是緊張,「有沒有?沒有不賣了!」
他抓著魏京華要走。
僕婦終於拿來了銀子,秦文一躍跳出門檻,把裝銀子的袋子塞進高個兒的手裡,一把搶過魏京華,「錢貨兩訖,賣身契呢?」
高個兒一驚,他們河裡撿的人,哪有什麼賣身契。
若是這姑娘問的早,他必定帶著人就跑了。
可如今錢都到手了,人也到了人家的手裡。
高個兒一愣,抱進了錢袋子就跑。
「誒——你站住!」秦文沖著他大喊。
越喊,那高個兒跑的越快。
秦文並沒有真的叫人去追他,反倒是趕緊扶了魏京華進院子,叫人把院門關上,閂緊。
「魏長使……」
她話音未落,魏京華就往地上栽去。
她已經撐到了自己的體力極限。
「魏長使,您快起來……來人吶!」
魏京華被抬去了客房,安置在床榻上。
水蔓菁聽說她是被人「賣」來的,頓時嚇了一大跳,她不知這是什麼情況,也不敢驚動京都里的人。
只請了京郊的郎中給魏京華看了看。
郎中給開了幾副驅寒的溫湯,叮囑說叫她好好休息,就沒別的話了。
魏京華暫時在梅園裡安頓下來。
她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她隱約知道自己身邊有人進進出出,都是她熟悉的聲音,她安心熟睡。
人在身體受損的情況下,安睡,什麼都不想其實是最好的治療方法。
魏京華的腦袋已經放鬆,至於京都現在是什麼情況,她一個念頭也沒動……
冬草與海桐,卻不可能不動念頭。
魏京華一夜未歸,且沒有派人來交代她們,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兩個丫頭坐不住,立即去找了方淼。
「小姐不是與你一起出去了嗎?怎的至今也沒有回來呀?」冬草急的眼圈發紅。
方淼也嚇了一跳,「昨日我們在茶館里遇見了聖……但晉王爺進了宮,不至於不能救長使吧?他若不能救,也必會有其他說法兒……」
方淼皺了皺眉,「你別急,我這就去找晉王爺,問問清楚!」
方淼拍了拍冬草的肩,牽馬往晉王府里去。
殷岩柏交了兵符兵權,正在府上體驗著他賦閑的頭一日。
他腦子裡回想的還是昨日在迴廊里,他抱著她,與她低聲傾吐著心意的情形……
以及她最後離開時,掀著馬車帘子與他說,她也是!
他終於得償所願了!
殷岩柏勾著嘴角輕笑,手裡的長槍舞的虎虎生風。
「王爺,方淼來找!」常武找了一圈兒,終於在校場上找到了他。
殷岩柏賦閑沒有睡懶覺,反而是一大早就在校場耍了長槍。
「方淼?」殷岩柏抹了把頭上的汗,闊步離開校場。
「可是你家長使有什麼話……」
殷岩柏話沒說完,就發現方淼的神色不對……他一臉焦急,搓著手,額上冒著汗。
「我家長使在哪兒?昨日她徹夜未歸,她的丫鬟都要急死了。」方淼說道,「卑職聽聞昨日乃是王爺將我家長使從宮裡帶出來……」
「徹夜未歸?」殷岩柏臉色當即一凝。
「她昨日用過了晚膳,便乘車回府……來人,把昨晚駕車送魏長使回府的車夫叫來!」
殷岩柏沉著臉往前廳里走,人還沒到前廳,就聽家僕來回話。
「昨日那車夫也一夜沒有回來……」
殷岩柏腳步一頓,整個人如同被一層黑氣籠罩著,「怎麼昨日不來報?!」
家僕唯唯諾諾不敢說話,一個車夫沒回來,這樣的事情他們怎麼會想到要去驚動王爺?
或許車夫是貓在哪兒喝酒去了呢?以前又不是沒有過這種事……
殷岩柏胸中悶氣,眼見方淼還急不可待的跟在他後頭,「我必會找到你家長使……」
他沒說的是,他現在真是後悔死了!
昨夜裡他為何沒有堅持送她?
為何沒有派暗衛隨行保護她?以為所有的危險都隨著他上交兵權而結束了嗎?
或許一切才不過是剛剛開始……他憑什麼以為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是因為他大意!都是他得意忘形,以為他已經達成所願,就什麼都不用操心了!
倘若……倘若她遇到了什麼危險,他一定不能原諒自己!
殷岩柏一身黑氣,策馬要去金吾衛處詢問,問問昨夜巡城的金吾衛可曾發現什麼。
他剛離開王府,便瞧見京兆府的衙役疾奔他府邸而來。
「見過王爺!」
衙門兵吏拱手行禮。
殷岩柏沒功夫與他們閑聊,「有事兒說事兒,沒事讓開!」
「衙門一大清早接到百姓們舉報,說護城河裡撈上來了死人,經人辨認,說那人乃是晉王府里的車夫。人已經泡的有些變形,還請……還請王爺派人去認一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