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這就尷尬了
府醫趕緊收住要解釋「月信」是什麼東西的話音,轉而說道。
「女子這個時候,原本就最是虛弱,身體極差,魏長使又精神緊張,又是淋雨,又是受寒。身體要分出許多精力來保持體力,還要應對內環境的變化……」府醫解釋了一堆。
殷岩柏只聽出了最關鍵的意思,「她昏迷其實是身體的一種保護策略,不讓她耗費更多的精力,以便身體能夠恢復。
「某給魏長使開些驅寒暖身體的湯,給她換了乾淨溫暖的衣服,叫她好好休息,就沒有大礙了。
「魏長使自身身體素質極好,若是一般的小女子,怕是要落下病根兒。魏長使身體里的寒氣,慢慢調理,驅散寒意,就沒有大礙了。」
府醫這話才是真正安撫了殷岩柏的心。
他立即叫廚房給她燉府醫吩咐的湯,又叫了一群丫鬟嬤嬤,服侍她更衣。
他就站在門廊下,看著漸漸小了的暴雨,原本鬱郁沉沉的眼睛,這會兒才漸漸含上了笑意。
「你我也算一起共了患難……你這樣的情形,幸得是叫本王遇見……如此,我們的關係也可謂是親密了吧?」
他站在屋檐底下,看著雨簾,線條剛毅的嘴角止不住的向上翹。
魏京華睡了有一個多時辰,便自己醒過來了。
滿屋子都是一股艾草的香氣,床頭的小几上,還著一碗濃濃的薑湯,薑湯辛辣的味道里,還帶著紅棗與紅糖的甜香。
「醒了?」床一側的椅子上立即傳來男人溫厚的聲音。
魏京華尋聲看去,換了一身家常衣服的殷岩柏,竟給人一種格外溫暖又慵懶的感覺。
「唔,我睡了多久?」魏京華有些懵。
殷岩柏笑眯眯的上前,在她背後墊了一個厚厚的枕囊。
他又順手端起小几上的紅棗薑茶,吹涼了一勺送到她嘴邊。
「聖上怎麼會允許你帶我離開的?」魏京華遲疑問道,「聖上不會罰你嗎?」
而且是用那樣惹人注目的方式……
「喝了我就告訴你。」殷岩柏端著湯碗。
魏京華皺了皺眉,她忽然感覺到一股熱流,從小腹中奔涌而下。
她臉色驟然一變……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殷岩柏立時察覺,緊張問道。
「沒……沒有!」魏京華明白自己是怎麼了,但她怎麼好意思叫殷岩柏知道。
「還請王爺出去一下。」
殷岩柏把手裡的湯碗往前送了幾分,「你喝掉,我就出去。」
魏京華暗暗磨牙,生怕那臟污之血再弄髒了被單床單才是尷尬,她兩條腿夾的緊緊的,好似這樣就能阻止那血往外涌。
「大夫給開的,說這湯喝了,可以去一去你身上的寒氣。」殷岩柏熱切說道。
魏京華深吸一口氣,「我知道。王爺把湯放著,先出去,可好?」
殷岩柏眯眼看她,瞧見她凈白的臉頰,一點點染上紅暈,真是好看。
他搖頭,故意拖延,「不成,我得看著你喝了才行。」
「我又不是小孩子?難道不知道什麼是對自己好的?您能不能出去啊!」魏京華簡直要暴走了。
非得她把血弄了滿床,他才甘心嗎?
殷岩柏輕哼一聲,「你若知道什麼是對自己好,就不會在御書房外頭生生跪了那麼久,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我……」魏京華若不是體力有限,功夫不如人,她真想一腳把他踹出去。
被他灼灼目光逼得沒法兒,她只好認命的端起那一碗薑湯,試了試溫度,她咕咚咕咚一口氣全乾了。
咣當,她把碗扔在小几上,「成了嗎?可以出去了?」
語氣頗有些無可奈何。
殷岩柏呵呵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頭,「乖。」
她頓時想來一個過肩摔!乖,乖你個頭!
吱呀一聲,殷岩柏這邊剛出了房門,把門關上。
魏京華立即掀被而起,從床上一躍而下。
她趕緊往床榻上,看被血弄髒了沒。
一看,咦?
床單是淡粉色的,上頭綉著梅花,點點紅梅,十分嬌艷,到並沒有多餘的紅色……
她又扭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後頭……
襖裙很乾凈……
不對!她出門的時候穿的是男裝,而且她的衣服在御書房罰跪的時候早已經全濕了。
而這會兒,她則換上了乾乾淨淨的襖裙,她身上也沒有寒意。
誰給她換的衣裳?誰……
又是一股熱流,奔涌而下……
魏京華顧不得回憶其中細節,連忙轉去後頭凈房。
過了不多時……她從凈房裡頭出來,神色頗有些莫名。
她是來了「姨媽」不錯,但古代的姨媽巾也已經在她衣服里了,還舒舒服服的綁在她腰上,一點兒沒外漏……
這麼說來,她被帶回晉王府,被府上的嬤嬤丫鬟換衣服的時候已經開始了……
「嗷……」她捂臉哀嚎一聲,臊的無顏見人。
魏京華尚且不知,她乃是在殷岩柏的車架上,就已經親戚造訪,並且先弄了他一手一身……
更是被他「血淋淋」的、親自抱到客房來的……
她若是知道了不知會不會直接自殺以遮羞……
儘管她並沒有知道的很詳細,但仍舊覺得自己在這晉王府呆不下去,再多呆一秒,她就要窘迫而亡了。
偏她出門找不到殷岩柏。
「你家王爺呢?」魏京華問外頭侍奉的丫鬟。
丫鬟恭敬福身,「聽說寇郎君來找王爺,王爺往花廳去了。」
魏京華怔了一下,寇七郎來了?
她與寇七郎也十分相熟,有些事情在寇七郎面前不遮遮掩掩的反而更好。
魏京華這麼想著,也提步往花廳而去。
她對晉王府花廳的位置並不熟悉,王府里的下人倒是樂於指路。
而且她驚異的發現,王府的下人簡直太熱情了……不管誰見了她,都是笑意盈盈,遠遠的就對她行禮。
給她指路之時,目光也是熱忱的,生怕她走迷了似得。
魏京華承受著眾人過度的熱情,終於尋到了花廳那院子。
她沿著迴廊,緩緩前行,還沒到花廳門口,就聽見花廳裡頭傳來女子的說話聲。
「王爺當真交上兵權了?為什麼?」女子聲音有些尖,嗓門兒也有些失控。
魏京華立時頓住腳步。
王爺交了兵權?
「不為什麼,兵權本來就是聖上的,本王還給聖上,有什麼不對?」殷岩柏的聲音帶笑,語氣懶洋洋的,渾不在意。
「王爺可曾想過這樣做的後果?昔日王爺得罪過的小人豈能不記恨王爺?他們不會趁機報復嗎?」女子倒比殷岩柏還生氣。
殷岩柏輕哼一聲,「小人記恨,本王豈能攔得住他們恨嗎?攔不住,就讓他們恨唄。」
「王爺!」女子急的跺腳,「你是真的不在意?還是裝……」
「放肆!」殷岩柏不輕不重的呵斥了一聲。
那女子頓時啞聲。
「本王雖沒了兵權,也還是堂堂晉王,你也配在我王府里,對我做的事情指手畫腳?誰給你的權利?」
殷岩柏聲音泛冷,竟一點兒沒有因為對方是個女子,而憐香惜玉。
那女孩子憋了好一陣子,才委屈說道,「我也是為王爺著想……」
「哈?本王是傻還是無能?需要你這樣為我著想?你是我什麼人?我娘還是我妻,多管閑事!」殷岩柏不耐煩道。
女孩子似乎被噎得緩不過氣來,花廳里傳來低低的哭泣聲。
魏京華站在外頭偷聽,都替那女子覺得汗顏。
殷岩柏這人的嘴,也太毒了。
他損男人也就罷了,女孩子臉皮兒薄,哪裡經得住他這麼損。
殷岩柏清了清嗓子,「寇七,你帶誰來不好?偏要把她帶來?這麼能哭,在我這兒哭哭啼啼的,是嫌我脾氣好,耐性好,不會煩嗎?」
寇七也被連坐……他尷尬的咳了一聲。
那女孩子連哭聲也忍住……
魏京華站在迴廊里,雖看不見屋裡頭情形,但想來,那個女孩子的臉已經紅的跟血一樣了。
「要哭,回你自己家哭去!」殷岩柏輕哼道。
「殷岩柏,你不會後悔嗎?誰是真心對你好,你瞎嗎?你看不到?」女孩子聲音忽然拔高,似乎也不是真的怕他。
殷岩柏被人當面喝罵,他頓時就怒了。
砰的一聲,他不知是拍了桌子,還是踢了凳子,一聲巨響。
那女孩子嚇得話音戛然而止。
「你當你是女子,本王不會打你是不是?」殷岩柏怒道,「來人,把陶縣主給本王打出去!」
「不用你打!」女孩子尖聲說,「你必會後悔的!色令智昏!你以為我不知道,還不是因為那個魏京華!就是因為她,你才把兵權都丟了!等你為了她,把命都丟了,你就知道後悔了!」
女孩子喊著說完,也不待人趕她走,她扭頭自己衝出了花廳。
魏京華就在迴廊里站著,院子正中,對著門口有大道。
但先前下了雨,大道上還有些積水,那陶縣主扭頭沿著迴廊跑。
這一跑,可尷尬了,正與魏京華走了個對臉兒……
她腳步一頓,險些栽倒。
魏京華從容的對她拱了拱手,「見過陶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