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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她流血了……

  「不能說是為她,說到底,不過是為臣弟自己的私心而已。」殷岩柏笑看向聖上,「不知皇兄能不能答應臣弟?」


  聖上握著手裡的摺子,聽著外頭嘩啦啦的雨聲,半晌都沒說話。


  大殿里靜悄悄的,只有雨聲顯得越發刺耳。


  外頭的雨下得甚大。


  聖上臉上略有些煩悶,殷岩柏臉上卻盡都是急躁。


  他頻頻側目,想要向外看上一眼,看看那個跪在雨幕里的女孩子,她現在怎麼樣了?


  可聖上在前,他必須克制自己不看,才有可能帶她走……


  「為了一個女人,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值嗎?」聖上冷聲問道。


  「皇兄,值不值每個人心裡的稱都不一樣的。」殷岩柏緩緩說道,臉上還帶著笑意,「與其等到有一日,皇兄亦或是別人,想要收回臣弟手中的兵權……不如臣弟主動交出來。」


  「你這話……」


  「皇兄別多心,臣弟只是覺得累了,疲了,不想再那麼拼了。」殷岩柏笑了笑,垂下頭去。


  他說謊了,他喜歡拼,他做什麼事情都喜歡拼盡全力。


  「朕沒想到……」聖上搖搖頭,「柏兒,你不是這樣的人。」


  「皇兄,人是會變的,臣弟現在英雄氣短了。」殷岩柏看著腳底下地毯的花紋。


  地毯乃波斯的貢物,富麗堂皇,但他一點兒也不想看。


  他寧可自己此時在雨幕之中,與她並肩攜手,他可以微微彎身,將她罩在他身子底下,為她遮風擋雨。


  也好過他在這裡,絞盡腦汁去猜另一個人的心思。


  「你的奏摺,朕扣下了。」聖上忽而說道,「年少輕狂,難免會有衝動之言,朕准你回去想想。」


  殷岩柏當即就猛地抬頭,「臣弟已經……」


  「去吧,先把她帶回去,不要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獻錯了殷勤。」聖上打斷他。


  殷岩柏趕緊閉嘴,當務之急,是把她從雨裡帶走。


  她那小身板兒,真不知道是如何在雨中跪了這麼久,還跪的那麼直挺挺的。


  「你的兵符,軍權,朕暫且扣押,等你想明白你失去的是什麼,朕希望你回來。」聖上抬了抬手,臉上竟有些疲憊之色,「朕相信你,也需要你,別叫朕失望。」


  殷岩柏一語不發,垂首躬身,從御書房殿中退了出來。


  嘩嘩的大雨聲,遮擋了他的腳步聲。


  魏京華看到一雙大靴子停在自己面前,砸在身上的雨滴也被阻擋了。


  她緩緩抬頭,看見一張剛毅帶笑的面龐。


  「自己能起來嗎?」他一隻手撐傘,一隻手伸向她。


  魏京華朝御書房大殿看了一眼,喜公公正站在屋檐底下,往這邊看著。


  她沒有把自己的手伸向殷岩柏,卻是扶著腿,踉踉蹌蹌艱難的站了起來。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


  她跪了這麼久,身體早就僵了,膝蓋又在冷冷的雨水裡泡著,這麼一使勁兒,像是綿密的針扎在她膝頭上。


  「我沒事……」話沒說完,她腿一軟,整個人都往地上撲去。


  殷岩柏眼疾手快,猛地把她一拉。


  眨眼之間,她整個人旋身而起,已經到了他懷裡。


  他手中的傘,卻是塞進了她的手中。


  她被他橫抱在懷。


  「你的手!」魏京華驟然想起來,他還受了傷呢!這才幾日,他韌帶撕裂的傷,絕好不了這麼快。


  「沒事,」殷岩柏穩穩噹噹的橫抱著她,闊步而行,「你這麼輕,一隻手的力量就夠了,還用不到那個手腕。」


  魏京華臉上一燙,「你放我下來!」


  這可是在宮裡!


  她今日為何受罰?她就算不能猜的清清楚楚,也能猜到一二。


  殷岩柏就這麼大大咧咧的把她從御書房抱走!

  當著眾多宮人的面……這樣親昵的舉止,會給他們兩個惹禍的!


  「我自己能走!」她掙扎說道。


  「別動別動!」殷岩柏齜牙咧嘴,「你這麼一動,我的手腕還真是撐不住了!」


  魏京華立時被他驚得不敢妄動,他功夫厲害,若是手腕被傷,落下來殘疾……她怕不是要成為千古罪人?


  看她乖乖窩在懷裡,殷岩柏咧嘴而笑,「這樣聽話多好?」


  魏京華瞪他一眼,卻是忍不住生生打了個打噴嚏。


  「冷嗎?」


  「在雨里跪那麼久……阿嚏!」她鼻子都是酸的,「你試試……」


  「你就不會服個軟嗎?」殷岩柏搖頭輕嘆。


  魏京華看了他一眼,扭過臉小聲說道,「有些軟,不能服……」


  終於走到他的馬車前,他連馬凳都沒踩直接抱著她,躍上了車轅。


  他把她手中的傘扔給常武,立時鑽進了車廂。


  初夏的時候,他車裡竟生了暖爐。


  車廂里暖烘烘的,魏京華一連打了三個噴嚏,馬車都是顫得。


  「王爺這麼怕冷?」她狐疑問道。


  殷岩柏無奈看她一眼,「方淼告訴我,你被聖上帶回宮中,我估摸這麼大的雨,你多半要被罰在雨里。只是沒想到,皇兄比我想的還狠得下心,竟叫你跪在雨里!」


  殷岩柏把一套乾衣服放在她身邊,「換上乾的,你是大夫,不用我交代。」


  魏京華臉面一紅,錯愕看他。


  「想什麼呢?」殷岩柏嗔她一眼,「本王是那無恥小人嗎?」


  說著,他竟出了車廂,與常武並肩坐在車廂外頭。


  常武嚇了一跳,險些從車轅上摔下去。


  「大驚小怪!」殷岩柏輕哼,「本王嫌裡頭悶,出來看看雨,看看你,不成么?」


  常武的汗都要下來了,「王爺您看雨可以,卑職可沒什麼好看的……您別看了!」


  殷岩柏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當真抱著膀子,倚著車廂,望著密集的雨幕。


  他估摸著裡頭的人也該換好了,便抬手敲了敲車廂門,「你好了嗎?」


  裡頭無人應聲。


  殷岩柏皺了皺眉,又敲了一遍,「我可進去了?」


  裡頭還是靜悄悄的。


  「不是睡著了吧?」常武小聲嘀咕。


  殷岩柏琢磨,這也有可能,她淋了那麼一場雨,緊繃著神經,必定早已疲憊不堪。


  車廂里溫暖宜人,她換好了乾衣服,可不就會睡過去嗎?


  「不知她蓋了毯子沒有?」殷岩柏自言自語。


  常武耳朵尖,聞言嘻嘻一笑,「王爺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殷岩柏皺眉,狠狠瞪他一眼。


  常武立即縮了縮脖子,「馬上要到王府了,您坐在車轅上,還不嚇壞了府上的門房小廝?」


  殷岩柏一想也是,又朝里說,「本王真的進來了。」


  說完,他推開車廂門,彎身進去。


  車裡的人歪倒在車座上,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可再一看,她竟然還穿著那套濕淋淋直往下滴水的衣服。


  殷岩柏因為抱她,自己的衣服也被弄濕了一大片,他還覺得冷呢。


  她一個女孩子,套著濕噠噠的衣服,她不冷嗎?


  「京華,起來,起來換了乾衣服再睡……」


  他去叫她,卻發現哪裡還有什麼乾衣服,乾衣服全被她壓在身子底下,這會兒也全都弄濕了。


  「京華?」殷岩柏見狀不對,連忙要扶她起來。


  他的手一碰到她,卻覺得有什麼黏膩的東西沾在了他手上。


  他抬手一看,寬大的手掌上,一片殷紅之色。


  殷岩柏嚇了一跳,再看她的衣服,男人深灰色的衣服濕了水並不怎麼明顯。


  但把她抱起來一看,她身子底下米白色的座椅,這會兒儘是一片濕了水的血紅之色……


  「魏京華!你快起來!你快醒醒啊!」殷岩柏頓時慌了。


  他一腳踹開車廂門,險些把常武給踹到馬車底下。


  「王爺,怎麼了?」常武急忙問道。


  「快,快叫府醫來!快叫府醫!」


  常武從沒見過這樣慌張的晉王爺。


  不論是在戰場上,還是在京都,不論是在怎樣的境況下,他家王爺從來不會這麼驚慌失措。


  常武被主將帶亂了情緒,馬車沒停穩,他就跳下車轅,衝進大雨之中,朝府醫的住處跑去。


  殷岩柏這會兒哪裡還顧得上自己受傷的手。


  他一隻手抱著魏京華,一隻手拽住韁繩。馬車速度漸慢,他抱著她,縱身跳下車,也直奔府醫那裡。


  常武拽著府醫冒雨而來。


  殷岩柏也已經趕到了半路,他把她安置在離得最近的客房裡頭。


  府醫為魏京華診脈的時候,殷岩柏攥著拳頭,像擺動不停的鐘擺,蕩來蕩去。把那府醫額上的汗都給逼了出來。


  「她怎麼樣?」


  府醫剛坐直身子,殷岩柏就厲聲問道,眼睛瞪的恨不得把府醫吃了。


  「她怎麼會流那麼多血?她怎麼會昏過去?她究竟怎麼了?她挨打了?」


  殷岩柏一連幾個問題,把張嘴想說話的府醫給噎了一下。


  府醫舒了口氣,「王爺不用擔心,魏長使只是……咳,只是月信初至……」


  殷岩柏愣了一下,「月信……」


  他打小不怎麼喜歡女子,四五歲就開始和弓箭馬匹打交道。


  七八歲開始,就喜歡到軍營里玩兒……身邊多是小廝,教養嬤嬤一早就不用了。


  府醫以為他不懂這是什麼意思,正要解釋……


  卻見他的臉騰地紅了……


  「咳……那她怎麼會昏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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