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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受牽連

  魏京華來到鷹揚府,卻發現府衙里竟有些騷亂。


  人心惶惶的,許多衙役小吏,都在迴廊底下,樹下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但當她走過去的時候,眾人又忽然閉嘴,默不作聲的看她。


  魏京華心中驚異,她徑直往黎統的院子里去,半路卻被孫進找到。


  「魏長使,你聽說了嗎?寺院里自願下來做人證的和尚,今早忽然死了。」孫進壓低聲音說道。


  魏京華愣了愣,「死了?」


  「是被人勒著脖子,給生生勒死的!」孫進肅著臉,聲音低沉,「衙門的仵作已經去看過了,說那勒痕的角度,力度,應該是個力氣很大,個子這麼高的男性。」


  孫進說著,在自己頭頂上比劃了一下。


  魏京華瞬間想到殷岩柏的身高。


  他體型渾健有力,並不過份魁梧,渾身的肌肉都很緊緻。


  孫進已經不低,他比劃的那個高度,恰恰與殷岩柏的身高差不多。


  「而且寺院里的功德簿也被人盜走了。」孫進的臉色愈發凝重。


  「原本那和尚和功德簿,都在哪裡?」魏京華倒是沒有慌亂。


  「和尚就在咱們鷹揚府的衙門裡頭,功德簿就在黎將軍的房間里。」孫進說。


  魏京華皺眉,「竟沒有呈給聖上嗎?」


  「昨夜裡是要呈給聖上的,但黎將軍入宮稟報的時候,已經太晚了,聖上沒有召見他,只派了禁軍都尉,率兵把晉王府給圍困了,說今日白天在看證物。」孫進皺緊了眉頭,「豈料今日早起,就發生了這種事。」


  「黎將軍現在哪裡?」魏京華問。


  孫進往皇宮的方向指了指,「入宮請罪去了,一大早就去了,至今也沒回來。」


  魏京華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當然知道,殺人和竊取功德簿的絕不可能是殷岩柏。


  因為早上天快亮的時候,殷岩柏已經被禁軍給堵在府上了,而且那時候她還和他在一起。


  他怎麼可能脫身去幹這種事呢?


  他又不會分身之術!


  只能說,躲在背後謀划這一切的人,實在太可惡,其心可誅!


  「魏長使,您去哪裡?」孫進看她扭頭邊走,忙不迭的追在她後頭。


  「我進宮一趟。」魏京華沉聲說。


  孫進面色一緊,卻也沒有再勸。


  魏京華入宮面聖,見到聖上之前,她先見到了黎統。


  她原以為和尚之死,功德簿失竊,黎統最多是看顧不利,不至於罰的太重。


  沒想到,黎統正趴在殿前的空地上,額頭冒汗,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沓濕了許多次,現在能看出一圈圈濕了又乾的汗漬。


  「黎將軍?」魏京華上前扶他,看他趴的實在難受。


  黎統卻沖她搖了搖頭,「別動我,不打緊,歇歇就能起來。」


  魏京華輕輕碰了一下他的下背。


  他立時「嘶」了一聲。


  「多少板子?」魏京華心驚的問道。


  黎統咧了咧嘴,似乎想對她笑笑,但傷口的疼痛,叫他笑的異常難看,「不多,也就三十大板。」


  從外頭看不見血跡,看不見傷。


  但魏京華早就知道,這打板子是有技巧的。


  那手上功夫厲害的,能叫外頭皮開肉綻,卻是傷的不重,過個兩三日就能活蹦亂跳的。


  也能叫外頭一點兒血,一點兒傷都看不出來,裡頭的肉卻是全爛了,沒有百八十天,就不能下床活動的。


  她吸了口氣,「為什麼?不過是看守失利……」


  「你說我是看守失利,但有人卻告我是故意放水,說我與某些人乃是黨羽同謀!」黎統氣道,「我是佩服晉王爺,可他若是這樣的奸佞小人,他有什麼值得我佩服的?我根本就不信這事兒是他做的,又為何要在這事情上遮掩?」


  魏京華心頭一涼,她自己還沒受到牽連。


  黎統倒是因為敬佩殷岩柏而遭受此難。


  「我去面聖……」


  魏京華起身要走,黎統卻猛地抓住她的靴子。


  魏京華彎身向他,「將軍還有什麼事?」


  「別……別跟聖上擰著來。」黎統苦笑,「你是女孩子,服個軟,不丟人,留得青山在,才能為王爺證明清白。」


  黎統說完,臉面貼地,放開了手。


  魏京華已經悶了一肚子的氣,現在叫她去面聖,還要服軟?

  她怕是軟不下來。


  她在那空地上默默站了一陣子,卻是轉身就走,既不上殿,更不求見聖上了。


  殿前的小太監早已經看見了她,她雖未求,小太監卻不敢裝看不見,趕緊稟告了總管喜公公知道。


  喜公公垂著頭,攥著手,回到殿中,幾次抬眼看了聖上,卻欲言又止。


  「什麼毛病?」聖上忽然扔了手裡的書。


  喜公公嚇了一跳,趕緊把茶奉上,「寫書的也是人,聖上何必跟一個凡人置氣。」


  聖上呵的一笑,「你倒是會推脫責任,朕說的明明是你,你反倒推到書上?」


  喜公公連忙跪地,「奴才有罪……」


  「說吧,你那是什麼毛病?幾次張嘴,怎麼又咽下去了?」聖上問道。


  「魏長使來求見聖上,但見了殿前趴著的黎將軍之後,又扭臉兒走了……奴才只是不知,這事兒該不該稟奏聖上知道,所以遲疑。」


  聖上將茶盞擱回他手裡,「不來更好,免得她在朕面前求情,惹朕生氣,想罰她又念她是個女孩子而不忍。」


  喜公公卻是聽話聽音,立時鬆了口氣。


  聖上對魏長使,與對待旁人到底是不一樣的。


  「那需不需的派人去看看,魏長使這會兒往哪兒去?」喜公公低聲問道。


  「不用管她,她撞了牆,自然就會低頭了。」聖上漫不經心的又拿起書。


  這話喜公公卻是沒聽懂了。


  聖上想叫魏長使撞什麼牆,低什麼頭呢?

  喜公公乃是常在聖上身邊伺候的大太監,他都猜不出的心思,旁人自然更是猜不到。


  魏京華沒有順著黎統受罰這件事,去妄自揣度聖上的意思。


  去揣摩她想不透的,不如去做她能做的。


  她這次乃是大白天,光明正大的拿著自己的御賜令牌,往太子東宮去了。


  「御賜繡衣使,求見太子。」魏京華亮出令牌。


  值守東宮宮門的侍衛,卻是認得她,「咦,魏長使不是來尋我們寇衛率的嗎?」


  魏京華搖了搖頭,「我要求見太子殿下,還望通傳。」


  侍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摸摸後腦勺,去宮中稟奏。


  消息一層一層的傳遞上去,多需時間。


  且這還是她有聖上御賜的令牌,宮門口侍衛不敢耽誤工夫,立即就上報了。


  若是旁人,早轟出去了,想見太子,與見聖上一樣難。


  魏京華還沒被獲准進去,寇子行倒是先一步收到消息,直接從東宮裡趕來見她。


  「你來……求見太子?」寇子行分外詫異。


  「聽說,那酒,你已經呈交聖上了?」魏京華低聲問道。


  寇子行訕訕一笑,「是,但是……」


  魏京華眯了眯眼。


  他輕嘆一聲,搖了搖頭。


  站在宮門口說話,不太合適。


  他正打算到宮門外,兩人單獨說幾句。


  恰裡頭來了宮人,還帶來一頂軟轎,「太子請魏長使進去說話。」


  太監笑眯眯的,親自為魏京華掀起了轎簾。


  魏京華看了寇子行一眼,謝過那太監,「我常在鷹揚府行走,不習慣坐轎子,您費心了。」


  她朝太監拱拱手,卻是沒坐轎子,與寇七郎一前一後的向宮裡頭走去。


  那太監也沒勉強,叫人抬著轎子不近不遠的跟在兩人後頭。


  「魏長使何時走累了可直接坐進來歇息。」


  寇七郎向後看了一眼,「酒是交上去了,但是效果卻並不如所料。」


  魏京華神色微微發緊,她想到了趴在殿前空地上的黎統。


  「聖上是有意護著太子么?」


  「太子乃是儲君,如果這些事情證實是太子做的,對他的打擊太大……聖上不得不顧及朝堂的局勢。」


  魏京華咧嘴嗤笑了一聲,「總是要有無辜之人,為所謂的局勢犧牲。聖上怎麼能肯定,這局勢,一定是想人預料的那般呢?」


  寇七郎似乎有些不解的看她。


  「聖上護著太子,局勢就一定穩固?聖上叫晉王背鍋,局勢就一定不會亂?」魏京華聲音極小。


  寇子行卻嚇了一跳,「這話你也敢說……」


  「不過是敢在寇七郎面前抱怨兩句罷了。」魏京華隨口一說。


  寇七郎的腳步卻是微微一頓,他望著她的臉,神情都有些異樣。


  魏京華挑眉,「怎麼不走了?」


  「多謝你,」寇七郎忽然美美的笑起來,「多謝你願意信任我。」


  魏京華也垂眸輕笑,「就像我們信任晉王無辜一樣,我為什麼不信寇七郎?」


  他剛飄起來的心,卻因為這個「就像」又緩緩落了下來。


  寇七扶額,無奈苦笑,是他自作多情了。


  眼前這個女孩子,從來就沒有給過他任何曖昧的訊號。


  「前頭我不能送了,」寇七郎的目光里有些尷尬窘迫,「因為把酒呈於聖上,太子已經不叫我再進東宮內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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