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她比誰都軟
魏京華連忙抬手拍了拍額頭,暗道自己想得多。
定然是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的腦迴路都不太正常了。
古代的女孩子,相互做個衣服,送個香囊帕子,不是很平常的事兒嗎?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太大驚小怪了。
「穿上試試?」水蔓菁剪掉線頭,提起衣服來,在她身上比劃。
那衣服放在那裡不顯,提起來還確實挺好看。
雖叫綵衣,卻並不是五顏六色的彩,而是衣服有數層,每一層都很薄,像是輕紗一般,疊在一起。每一層的顏色相近卻又不同,陽光照射之下,衣服竟猶如炫光一般,美輪美奐。
「如今這織布染布的工藝,已經失傳了……」魏京華想起現代的衣服,不由輕嘆一聲。
「你說什麼?」水蔓菁歪著腦袋看著她,羞怯又有些呆的表情,透著傻氣與呆萌。
「我說,我穿上一定好看!」魏京華順從的叫她拿著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劃,「不用問,你的眼睛已經好了很多了。」
水蔓菁卻臉色一慌,「我……我還沒好!你、你還要常來為我醫治呢。」
魏京華笑了笑,「我不會不來,只是你眼睛大好以後,葯就可以停了,也許不能完全像正常人的視力一樣,但能恢復就是好事。」
「嗯……」水蔓菁點了點頭,臉上的興奮之意,卻是不見了,她憂心忡忡的,似乎忽然有了心事。
「小姐,先叫魏長使試試衣服吧,哪裡不合適,還可以改。」秦文連忙說道。
水蔓菁立即點頭,「對,試試。」
魏京華有些犯難,她如今的騎裝是她穿來最省勁兒的衣服。
其他的繁複羅裙,她總要在冬草或是海桐的幫助下才能駕馭。
手中這件嫁衣,比她常見的衣裳還要複雜,一層套一層的,更何況是水蔓菁這麼費心費力所做,她可不想第一次試穿,就給弄壞了。
秦文看出她的為難,不由嘻嘻一笑,「魏長使怕是穿習慣了騎裝,倒不擅長穿羅裙了吧?」
魏京華讚賞的看了她一眼,「聰慧。」
水蔓菁跟著笑,「我來幫你。」
魏京華原想著說,「叫秦文幫我就成……」
話未出口,秦文就道,「廚房裡溫了湯,婢子去看看。」
水蔓菁上前,小心翼翼的挽住魏京華的手。
魏京華立時渾身僵硬,她不太習慣與人這麼親近……但礙於水蔓菁的眼睛不好,她也不敢把她甩開。
「有台階。」魏京華走了個同手同腳,還不忘提醒她。
水蔓菁嘻嘻一笑,臉都有些紅了。
兩個女孩子進了屋,關了門。
魏京華躥到屏風後頭去解腰帶。
剛脫了外衣,身後一陣動靜。
她扭過頭來,一雙柔軟的小手就摸上了她的胳膊。
「我來幫你。」水蔓菁語氣幽幽的,神情也有些恍惚。
魏京華想逞強說不用,但看見那綵衣,她又放棄了。
水蔓菁像是在用手丈量她胳膊的長度似得,一點點摸索著,直摸上了她的肩頭。
她輕輕擁住魏京華的肩,粉撲撲的臉上倏而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真好……」
魏京華心底一顫,什麼真好?
水蔓菁以前太瘦,現在臉上終於有了點兒肉,卻是比以前好看的太多了,整個人看起來鮮活俏皮。
「彎腰,我夠不著你。」水蔓菁柔聲說。
魏京華彎下腰來,她在女孩子中有些高大。
水蔓菁將衣服為她套好,又要為她繫上腰帶。
「我來……」
「不用!」水蔓菁斷然拒絕她接手。
她纖細的手臂,輕輕環過魏京華的腰,她的臉幾乎貼在魏京華的胸膛上了。
她的臉紅的厲害,呼吸也有些急促。
魏京華抿嘴默不作聲的等她系好。
她的動作卻是有些慢,系了幾次都嫌不夠好看。
「要不我轉過去給你系?」魏京華遲疑說道。
「好了!」水蔓菁終於滿意了。
魏京華被她拉到鏡子前,不由一陣驚艷。
若非鏡中的女孩子和她一樣簡單至極的髮髻,她還以為鏡子里是旁人呢!
「太……太溫柔了!」魏京華驚嘆道。
「你不喜歡嗎?」水蔓菁有些忐忑。
魏京華連忙搖頭,「沒有,只是我沒想到,我竟然也能這麼溫柔。真是人靠衣裝。」
「你本就很溫柔呀,」水蔓菁卻是瞪大了驚異的的眼睛,「既溫柔又勇敢,剛強。比男人還有擔當,在你身上,溫柔與堅強特別和諧,你內心很軟,只是外頭很硬。」
她說著笑起來,臉上蕩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甜美至極。
「謝謝你。」魏京華點點頭。
這衣服穿起來不方便,但腰身收的緊,廣袖也可以挽起來,行動到也方便。
她又給水蔓菁扎了針,調整了藥方,因為她騎馬過來的,所以還要換下綵衣,換上她的騎裝。
「你能常來嗎?」水蔓菁忽然問道,「過兩日還能來嗎?」
魏京華微微一愣,「你住在這裡很悶嗎?」
水蔓菁點點頭。
魏京華僵笑了笑,「我的時間也說不準,今日就是路過這裡……」
水蔓菁失望的嘆了口氣,但她又立即揚起笑臉,「那我可以出去走走嗎?不會太遠,我聽說對面山上那座廟很靈,我可以去嗎?」
魏京華愣了愣,她沒想到水蔓菁要出門,會先問她的意見。
她的記憶似乎還在兩人相處,話不多,卻能默默配合的階段。
能相處不尷尬,已經超乎魏京華的期待了。
可如今水蔓菁對她,卻是一副完全信賴,甚至依賴的態度……她還有些不能適應,「當、當然可以。不過你要注意安全,叫秦文片刻不要離開你左右。」
水蔓菁立即笑著謝她。
魏京華被她的熱切態度弄得有點兒暈。
她帶著綵衣,渾渾噩噩的往魏家去。
找了她一晌的常武總算聽到她的消息,常武卻是一陣愣怔。
他正猶豫是不是要立即去請魏京華來給他家王爺看診的時候,殷岩柏卻是自己醒了。
「常武,倒水!」低沉暗啞的聲音道。
常武麻溜的推門進去,他早就想進去看看王爺的情況。
不過是礙於王爺那句不叫打擾,而不敢進。
他掛起床邊的簾帳,往殷岩柏臉上細看。
殷岩柏正倚靠在枕囊上,閉著眼睛,蜜色的皮膚上,有一層細膩的光。
倒是沒有那病態的紅熱了。
常武倒了杯清茶給殷岩柏,伸手想摸他額頭。
殷岩柏沒睜開眼,動作卻迅速極了,「啪」,他猛地拍掉常武的手,順勢接過茶杯,一口灌盡。
常武看他是沒事兒了,頓時鬆了一口氣。
「王爺的體魄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那樣的高熱,竟然自己就退了下去。」常武笑說道。
殷岩柏嗯了一聲,「她呢?回來了嗎?」
常武心知他問的是誰,可他就是不答。
殷岩柏等了片刻,猛地掀開眼皮,灼灼目光盯著常武,「說呀?魏京華回來了嗎?」
這口氣……不善啊?
常武心裡暗笑,臉上一本正經,「剛回來。」
「從哪裡回來?」殷岩柏問,「跟誰一起?」
常武心裡已經笑劈叉了,臉上卻正經得很,「沒跟誰一起,自個兒回來的。而且魏長使是在城郊出現的。」
「她出城了?」殷岩柏猛地坐直身子,「寇七帶她出城做什麼?」
「這就不知道了,她回來的時候,沒見寇七郎,而且她是在梅園待了有一個多時辰,才又從梅園回府。」常武描述的仔細,「她去梅園的時候,是空手而去,離開的時候,卻帶著一個小包袱,看形狀應該是衣服。」
殷岩柏瞪著眼,有些茫然。
「而且水姑娘親自出來送,還……」
常武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為殷岩柏吩咐過,以後不要在他面前再提水蔓菁了。
她與梅園都與他無關了,他甚至叫人去吧梅園的地契換了名字,梅園以及附件那一大片的地,都歸在了水蔓菁的名下。
「怎麼不說了?」殷岩柏聲音一沉。
常武試探的看了他一眼,「水姑娘……」
「說與魏京華有關的!」殷岩柏說。
常武心中嘆氣,這偏心偏的也太明顯了!
「魏長使被水姑娘送到門口,還拉著手說了一陣子話,好像水姑娘很捨不得,依依惜別。魏長使都走了好一陣子,馬蹄濺起的灰塵都落下了,水姑娘還捨不得回去呢。好似一塊……」
「嗯?似什麼?」
「好似一塊望夫石!」
常武說出這比喻來,自己都覺得好笑,忍不住嘿嘿笑起來。
殷岩柏鄙夷的斜了他一眼,「沒文化就多讀書,更好的比喻都想不到,怎麼好意思笑?」
常武默默的咽下笑聲,卻見殷岩柏的目光表情都一瞬間柔和了。
他心中驚嘆不已,剛剛還是渾身戾氣的晉王爺呢……
「是她用真心換來的真心。水蔓菁能這麼與她相處,我實在沒想到。當初鬧的多麼難看呀!」
殷岩柏忍不住幽幽長嘆。
「說她心裡剛硬,鐵石心腸,可她有時候,卻又偏偏比誰都軟……」
常武在心裡暗嘆,完了完了……他家王爺是被那女孩子迷倒了,徹底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