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是你殺害了木香!
殷岩柏卻不忙著走,反而又爬上房頂,半卧在那裡,嘿嘿的傻笑,「我又為你做了一件事,不過你不用知道,你的手那麼白皙那麼乾淨。乾乾淨淨的就好,這些骯髒事兒,我替你處理。」
說完,他咕咚咕咚大口喝著酒,只覺得這夜色美極了,這房頂也美極了,酒更是美極了。
半夢半醒的魏京華,聽得一聲異響,她微微掀了掀眼皮。
但沒有聽到貢布的咆哮,又隱約聞到一股子酒氣。
她翻了個身,輕哼一聲,又沉睡過去。
她知道,某些人喝醉了酒,就愛在夜裡亂跑……
只要不打攪她睡覺,不用理會那個瘋子。
「小姐!小姐!小姐!」冬草咚咚的拍著門。
簡直要把門拆了。
魏京華早已起身,且已經在院子里跑了一圈步,打了一套拳了。
不過是想趁著今日心血來潮,自己梳個簡單的髮髻,在冬草面前嘚瑟一下。
那知頭髮一點兒也不聽話,還沒有貢布順從呢,她正想方設法要把梳子從頭髮里弄出來……冬草就來拆門了。
「來了……」魏京華實在無法,只好頂著一頭蓬亂的頭髮,和纏在髮絲中的梳子拉開了門。
「小姐不好……噗……」冬草話沒說完,卻是忍不住噴笑。
魏京華無奈的看著她,一直等她笑夠了,她才開口,「笑夠了過來幫我梳頭。」
「差點忘了大事兒!」冬草的笑去的比來的更快,轉瞬間她一臉肅穆,「木香死了!」
魏京華一愣,「木香?」
「就是大小姐的貼身丫頭!」冬草跟著進屋,並把門給關上了。
她一面給魏京華梳頭,一面低聲說,「就在鳳仙閣外頭的池塘里,被今早路過的婆子發現的。」
「那池塘那麼淺,淹不死人吧?」魏京華挑了挑眉,忽的想起昨晚自己聽到的聲響。
「不是淹死的,是被刀子捅進了肚子里……那刀子是老爺送給三小姐的。」冬草神秘兮兮的說。
魏京華啊了一聲,「魏靈兒?」
冬草手腳麻利的為她梳好了頭,「聽說老爺震怒,已經把大小姐和三小姐都叫去書房了,估摸要不了多久,也會叫人來請小姐……」
冬草話音未落,就聽見外頭嬤嬤喊道,「二小姐在屋裡嗎?」
主僕倆對視一眼。
「你嘴真靈!」魏京華拍了拍冬草的肩。
「那婢子就祈禱此事千萬不要牽扯到小姐!本來就與咱們院兒無關!」冬草雙手合十。
魏京華起身到院中,路過貢布的籠子時,她多看了貢布一眼。
貢布汪的一聲,跳了起來,吐著舌頭看她。好似期待她能帶它出去玩兒。
魏京華又看了看籠子一旁的碎骨頭渣,「冬草?」
冬草急忙上前。
「昨日喂貢布的肉骨頭可有剩下?」魏京華問道。
冬草連忙點頭,「小姐說昨日貢布吃多了,不叫再喂,東西還在小灶房擱著。」
魏京華微微點頭,「放好,別叫人動,一會兒或許有用。」
冬草一愣,連忙點頭答應。
魏京華這才跟著嬤嬤去了魏敬賢的書房。
魏婉容和魏靈兒已經在了。
魏婉容白著臉,坐在一旁,歪倒在丫鬟懷裡。一張小臉兒不施粉黛,哭得凄慘。
跪在書房當中的魏靈兒,也哭得眼淚一把鼻涕兩行,卻是慌亂又狼狽。
「不是我,我的匕首不知什麼時候丟了……」魏靈兒嗓子都哭啞了,「我與木香無冤無仇,我只是個小女子,我怎麼會殺她?我怎麼敢殺人呢?爹爹……」
「你是不敢殺人,但保不齊你有害人之心,爭執之下,誤傷了她……」魏婉容抽泣看著魏靈兒。
當魏京華走進書房時,她抬眼狠狠瞪了魏京華一眼,眼中的怨毒和恨意,全然遮掩不住。
但她飛快的轉開了視線。
「爹爹。」魏京華福身行禮。
「丫鬟木香的事情,你聽說了吧?」魏敬賢手支著額頭,說話間,似乎比昨日蒼老了許多。
魏京華低眉順目,「聽丫鬟議論了一兩句,過來的時候,見荷花池旁邊圍了許多人。」
「木香是你姐姐的貼身丫鬟,昨夜裡卻忽然死在鳳仙閣外頭的荷花池裡……」魏敬賢看著魏京華。
魏京華哦了一聲,她還沒說話,一旁的魏婉容卻忽然躥了起來。
「是不是你?你與我舅母家不和,心裡還有氣,所以就拿我的丫鬟出氣,想要報復我?」魏婉容指著她的鼻子厲聲說道。
「大姐姐剛剛還說是我,如今又說是二姐姐,在大姐姐眼裡,自家姐妹就是這樣的人嗎?」魏靈兒一面哭,一面委屈道。
「都閉嘴!」魏父怒拍桌案。
砰的一聲巨響,書房裡安靜下來,只聽兩個女孩子一起一伏的抽泣聲。
魏敬賢皺眉看著唯一沒有哭的女兒,「京華,你昨夜裡可曾聽到什麼聲響?」
「沒有。」魏京華搖頭,「昨夜裡太安靜了。」
魏敬賢嘆了口氣。
魏京華卻有強調了一遍,「就連貢布,都安靜的不同尋常。」
「什麼?」魏敬賢總算注意到她意有所指,「怎麼不同尋常?」
「貢布昨夜一聲都沒叫,它吃了幾塊肉骨頭就昏昏欲睡。不知是不是那肉不新鮮,讓它不舒服了?」
魏京華話沒說完,就被魏父打斷。
「胡說八道!它的吃食比人還精貴!乃是御獸園天天送來的!誰敢怠慢!這話若是叫別人聽見了,傳到喜公公耳朵里,你是想給魏家找麻煩嗎?」魏敬賢吼道。
因為這隻獒犬,他吃了太多的虧了,如今一提獒犬的事兒,就像揪住了他的心,戳到了他的痛腳似的。
「那肉還沒吃完,我專門留了,今日找機會再試試看,若肉真的有問題……不是大廚房的事兒,就是御獸園的人手腳不幹凈。」魏京華一點兒不怕他。
相處這麼久,她早已經發現了,魏父其實就是個紙老虎。
他的慾望又多又大,有慾望的人,到處都是軟肋。
「我正在說木香死的事兒!一條人命!你一直揪著貢布的肉食是什麼意思?我知道它是聖上的犬!難道它比人命還重要嗎?」魏父胸膛一起一伏。
這話他說的心虛,因為聖上的愛犬可能真的比一個丫鬟的命重要多了……
木香是奴籍,說白了就是可以買賣,可以饋贈的「物品」。
但聖上的愛犬,關乎著他的官途,命運……
孰輕孰重,他心裡的稱早偏了。
不過是想堵魏京華的嘴,別叫她一個晚輩,卻老是壓在自己的頭頂上!
「爹爹誤會了,我說的就是木香的事情呀。」魏京華表情從容淡定,「貢布昨夜裡吃了不幹凈的東西,昏昏沉沉一聲不吭。偏偏木香就在昨夜裡在荷花池出了事兒,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關聯?」
魏敬賢心頭一跳,略顯不安的看向大女兒。
魏婉容立時嗚嗚大哭起來,「你是什麼意思?我的丫鬟已經死了,你難道還要往她身上潑髒水嗎?」
魏京華只是安靜的看著她,並不答話。
魏婉容一面哭,一面從指縫裡偷偷觀察魏京華,但見她臉色太過平靜……魏婉容不由心裡慌亂。
「貢布是你養的犬,它夜裡不叫定然是受了你的指使!它日日都是你餵養的,若是肉食里出了什麼問題,也定然是你最容易下手!」魏婉容面色狠厲道,「我明白了,定是你故意對犬下手,不叫它夜裡嚎叫,又故意把木香騙到那僻靜的鳳仙閣外頭,好對她下手!」
魏京華挑了挑眉梢。
魏婉容卻已經指著她,厲聲做出判斷,「就是你!是你殺害了木香!你對我與阿娘,甚至對我舅舅家都心懷不滿!你一個小姑娘,還未出閣,怎麼就有這麼狠的心吶?若是叫你未來婆家知道你是一個手段如此兇狠的女人,你……」
「住口!」魏敬賢臉色大變。
他如今已經差不多四面楚歌了!
他自己被聖上罰在家教子思過,尚未官復原職。
楚家又遭了查封,楚家背後的楚公公也倒台了……沒有牽連到他夫人楚氏,沒牽連到他已經是萬幸。
如今寇家是他最堅實的依仗了,若是把寇家這姻親也給得罪了,結親不成……他的官途只怕就一片灰暗了!
「這是自家的事情,怎能叫外人知道?」魏父怒聲說,「下人那裡,我已經叫管家去封口,就說木香失足跌進荷塘,不慎溺亡!你們姐妹三個,誰也不能在外胡說八道!記住了沒有?」
魏靈兒立即應聲,乖巧中透著一點點小女兒的嬌憨惶恐,「記住了,爹爹。」
魏父滿意的點點頭。
魏京華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目光卻是落在魏婉容身上,好似她們兩個記沒記住根本不重要,關鍵還是在魏婉容身上。
畢竟死的是她的丫鬟。
「爹爹!那木香的事情就不用查了嗎?她一條鮮活的命就這樣算了嗎?荷花池那麼淺,怎麼可能淹死人?更何況木香她從小就學過功夫……」魏婉容說到這兒,猛然頓了一下,有些後悔自己說錯話似的,飛快的看了魏京華一眼。
她這個心虛的表情,魏京華並沒有錯過。
原來木香學過功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