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咱們這就找她算賬去!
寇四爺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
魏京華神情專註,仍不忘低聲安慰,「不會,這是治病的,對身體沒有妨害。被刺激的穴位會有酸沉之感,但針一取出,不但酸沉之感會消失,整個身體也會無比輕鬆舒暢。」
屋裡的兩人神經似乎都綳得很緊,此時誰都沒有發現房間外頭,還有一雙眼睛,早已把一切盡收眼底。
留針片刻。
魏京華又依次將寇四爺身上的針取了出來,重新別回腰間玉帶上。
重獲「自由」的寇四爺起身活動筋骨,不由滿臉驚喜之色,「你別說!還真是!」
他忍不住在屋裡提氣翻了個跟頭,「你瞧!鬆快!太鬆快了!前些日子,我跟人摔跤,不知怎的,把背給傷了,好似窩了一股子氣兒,總是隱隱作痛,夜裡都睡不好!」
他使勁兒動了動手臂,滿臉驚喜。
「叫侄媳婦你這麼一紮,還就真不疼了!太神奇了你!你是神醫嗎?」
魏京華笑了笑,卻是看著茶壺和一旁的銅香爐默默發獃。
寇四爺就算是反應遲鈍,此時也回過味兒來,「我剛剛有些犯癔症……差點兒釀出大錯!我若是……」
啪——
他說著話,竟猛然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把發獃的魏京華給嚇了一跳,「寇四爺這是做什麼?」
寇四爺卻是氣惱道,「我若是做出什麼對不起你,對不起七郎的事兒!我……我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世上!我簡直……簡直……」
「不是您的錯,那也不是『癔症』,乃是著了小人的道了。」魏京華搖了搖頭,「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旁人要算計,那自然是防不勝防。」
砰!
寇四爺猛拍了一下桌子,「我明白了!這是想毀了你呀,侄媳婦!你……你說你為何要約我出來,探討訓犬之事?這事兒不急,等你嫁進我們寇家以後,再商討不遲呢!」
魏京華不由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他還說明白了?明白個屁!
「我給四爺寫的信呢?」她哭笑不得的問。
寇四爺忙從身上摸出來,還謹慎的說道,「未免叫人看見了誤會,還是趕緊燒了吧!」
魏京華卻不急不忙的打開信箋,果然一副漂亮的小楷,和她練字時的字體一模一樣!
她沒有聽從寇四爺的話,燒了那信箋,反而是將信箋折好,放在一旁,用茶壺壓住了。
「你這是……」寇四爺不明所以。
魏京華也懶得與他解釋,卻是趁著這機會,慎重道,「剛剛我給寇四爺扎針,四爺覺得怎麼樣?」
「妙啊!神奇至極!扎的時候並不怎麼疼,只是覺得酸酸沉沉的,感覺扎哪裡,哪裡就會沉的抬不起來似得……」寇四爺回味道,「但等到取了針,那個舒服喲!」
「但是我如今還沒有趁手的針具,這繡花針不過是應急能用用。真是治病,這針有點太……不上檯面了。」魏京華羞澀的笑了笑,「這事兒不知拜託誰才合適,我想打一套專用的針具。」
「托我就很合適啊!」寇四爺忙不迭的應承。
魏京華微微一笑,「那小女先謝過您。」
「謝什麼謝,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寇四爺笑眯眯的摸著下巴,臉上一副撿了寶貝的表情看著魏京華,「針具要什麼樣的?四叔我認得京都最厲害的能工巧匠,只要你描述清楚,絕對給你打造的分毫不差!」
「一切就拜託四爺了。」魏京華叫小二拿來紙筆,伏案提筆畫了幾個樣子,一旁用楷書寫上針具的大小,韌性等等要求。
那小二拿來紙筆時,瞧見屋裡平靜……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還有些驚異的撓了撓頭,莫名的走下二樓。
寇四爺原想再叫上一壺好茶,忽的想起剛才自己險些在侄媳婦面前失態……頓時后怕的閉了嘴,站在窗戶前頭,大口大口呼吸著外頭新鮮的空氣。
等魏京華畫好了樣式,吹乾墨跡,正要交給寇四爺時,卻又忽生變故!
窗外一條健碩的黑影,卻極其敏捷的一閃。
帶起凜冽的風,刮著人的臉頰而過。
屋裡的兩人還來不及反應——那張畫了針具的紙,已經到了那黑影手中。
「什麼人竟敢……」寇四爺一句話還沒吼完,就恍如被人掐了脖子般啞口無言了。
那黑影緩緩轉過身,揚了揚手裡的紙,笑容得意,「魏二小姐,如今證據在此,你還有什麼話說?嗯?」
寇四爺眼睛提溜一轉,這晉王爺可是個混不吝的!比自己還叫人頭疼呢!可不能叫他為難住侄媳婦了!
「王爺誤會啦,那是我的!」寇四爺上前就要奪那紙。
晉王爺立時倒退一步,揚手躲開他。
魏京華看著兩人為一張紙爭執不下,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越發驚異。
她自認向來謹慎,反偵察能力是專門訓練過的……所以一開始常武在魏家盯梢的時候,她一早就發覺了。
可如今她與寇四爺見面,說了這麼久的話……晉王爺是什麼時候盯上來的,她卻全然不知……
她心頭一緊,隱隱有些后怕……
「你別搗亂!」殷岩柏一把摁住寇四爺的頭,他比寇四爺在身高上更佔優勢,武力值更是遠遠超過這弔兒郎當的四爺,單手就叫寇四爺近不得他身。另一隻手還揚著那張圖紙,「你要什麼樣的針具,我來打,你剛才那一手神針絕技我也親眼看見了!你若是再推脫,本王要你好看!」
殷岩柏氣勢洶洶的說道。
這麼放狠話威脅人的事兒……他其實不熟練,也沒有什麼經驗。憑著直覺,他以為,只要語氣夠沖!表情夠凶!那就妥妥的了!
哪知被他威脅的女孩子,竟然嫣然一笑,好奇問道,「王爺打算如何叫魏二好看啊?」
這……殷岩柏嘶了一聲,這還真難住他了!
他從不威脅人,看誰不順眼,一頓拳頭,保准他心服口服!
可眼前這人……人家是女孩子呀!打女人……他做不出來。把她抓起來?寇七必定扭臉兒就去搭救了!憑白送了人情給寇七!
他能拿她怎麼辦?
「你……你這女子,真是軟硬不吃,心如鐵石!毫無人性!你……」殷岩柏額上青筋都綳了起來。
一旁掙扎的寇四爺,看了看殷岩柏,又看魏京華,他狐疑道,「王爺說的真是魏家二姑娘?確定沒有認錯人?她分明溫柔嫻靜,善良可愛,聰明勇敢,睿智神武……」
「行了行了!」殷岩柏不耐煩的揮手,「寇四爺是著急證明您讀過書,肚子里詞兒多是吧?」
寇四爺嘿嘿一笑,「王爺您怕是誤會魏家小娘子了,她人好著呢!」
殷岩柏深深看了魏京華一眼,是,她人很好,她對她身邊的人都很好!
卻偏偏對自己不待見至極!
殷岩柏心下鬱悶,他究竟哪裡惹著她了?驚叫她這麼嫌棄?
屋裡三人正僵持著,無話可說。
門外頭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這兒嗎?」
話音剛落,就聽砰的一聲,一個嬌蠻的身影,豁然撞了進來。
她撞的太猛,但門只是虛掩著,並未上鎖。
她一時收不住,竟一頭朝茶桌上撞了過去。
殷岩柏瞧見了,卻沒伸手,不屑的輕嗤一聲轉開臉。
寇四爺也瞧見了,卻是來不及反應,他站的有點兒遠。
倒是離茶桌最近的魏京華伸手一攔,將人截住,抱進了懷裡。
那人沖的太猛,連帶著魏京華都往後踉蹌了幾步,撞在了茶桌上。
被她抱住那人,這才喘了口氣,猛地抬起臉來,「咦?」
她左看右看,神色茫然,「京華姐姐,你的丫鬟來找我,說……」
冬草這才氣喘吁吁的從樓梯上跑上來,扶著門框,喘得說不出話來。
「沒錯,是我叫丫鬟去給五小姐送信的。」魏京華抬手輕撫著寇姝嫣的背,幫她順氣。
寇姝嫣卻狐疑的看了看四叔,又看晉王爺,「是誰?你們兩個誰這般無聊,仿了我七哥的筆跡,又用我的口氣約京華姐姐出來?你們打的什麼鬼主意?」
兩個被她質問的男人,皆是眉頭一挑。
殷岩柏甚至連氣都顧不得生了,眯眼思量著前前後後的事兒。
「哎呀!」寇四爺猛地一拍腦門兒,「我說侄媳婦你怎麼會給我寫信,約我來茶館見面呢!我那隨從紅著臉勸我半天,說不能來不能來……」
寇姝嫣氣得直跺腳,「四叔糊塗!信呢?京華姐姐知禮守規矩,她有什麼事不能找我?會約您見面?您可真是……」
寇家人人聰穎,怎麼就生了她四叔這麼個奇葩呢?
殷岩柏速度卻是比旁人更快,他立即上前一步,攤開了壓在茶壺底下的信箋,又把自己奪來的針具圖擺在一起,左右對比。
「哼,仿的是有些像,但細看之下,假的就是假的!」他嘴角帶笑,聲音卻冰冷至極。
了解晉王爺的人,不難聽出,晉王爺這是生氣了!
「真是太欺負人了!連我寇家人都算計上了!」寇姝嫣臉面憤然,砰的一拍桌子,「是不是你那個刻薄的後娘做的蠢事兒?咱們這就找她算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