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扎出什麼好歹來
「約我午後,茶館相見。」魏京華倒是沒有避諱冬草。
冬草咬著下唇,「小姐去嗎?」
「如果你知道,這信有問題,你會去赴約么?」魏京華扭過頭來,輕笑看她。
冬草臉色赫然一變,左右看了一眼,謹慎的壓低了聲音,「婢子猜錯了?不是寇七郎約小姐?真是夫人的計策?」
魏京華凝望著荷塘,半晌緩緩說道,「幾次接觸,以我對寇家七郎君的了解,他不會做出私下約我這種事情來。他知曉我在魏家日子不平順,若要見面,多半會直接上門。」
冬草張了張嘴,想了一番,連連點頭。
「聽說他在太子親兵的軍衙里當值,哪有這麼多閑暇時間?」魏京華搖了搖頭,「並且信上語氣過於輕佻曖昧,不像他的口氣。」
冬草聞言攥住拳頭,憤然跺腳,「那就必是夫人和大小姐的設計了!她們還真是什麼手段都使得出!在家裡陷害小姐還不夠,如今還要把小姐騙出門去!真是太過分了!」
魏京華眯眼看著遠處,並不作聲,神色安靜怡然,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既然已經識破,那小姐絕不能去!」冬草氣哼哼說道,「不管她們是有什麼詭計,都必然要落空!」
「你去挑一套適合出門的衣裳,午飯後換上。」魏京華吩咐。
冬草忙應了一聲就往屋裡走,走到一半,她才反應過來,嚇了一跳回頭問道,「小姐還真去呀?明知是陷阱,還要往裡跳?」
不對呀,她家小姐哪有這麼傻?跟了小姐這麼久,從沒見過她家小姐這麼犯糊塗呢!
「如果她們不僅僅約了我,並且也用我的口氣,約了寇家人呢?」魏京華挑了挑眉,「你忘了那日,有人偷偷從我屋子裡離開的事兒了?」
「婢子不敢忘,」冬草皺緊了眉頭,「可是尋了這麼幾日,也沒發現丟了什麼呀?」
「丟了一張字。」魏京華淡淡說道。
「字?什麼字?」冬草撓頭,愈發糊塗了。
「我閑來無事練字時寫的一張小楷。」魏京華凝眸說道,「昨日我整理以往寫過的字時,忽然發現少了一張,這才猜測那日偷偷離開的身影,有可能正是偷了一張字。可昨日我還沒想明白,偷一張字有什麼用。」
冬草表情糾結,原地打轉,「難不成,是模仿了小姐的筆跡,約了寇家人?她們……她們到底是想幹什麼啊?」
「所以,如果我不去,那麼中計的就只有寇家人。」魏京華緩緩吐出一口氣來,「寇家人若受了什麼損害,或是丟了顏面,這筆賬……」
「那一定是記在小姐頭上呀!小姐把人約出去,自己沒去,卻叫寇家人受害……」冬草氣得臉色都變了,「呸,不要臉!太陰險了!」
魏京華望著荷塘,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不見焦急,也沒有慌張。
冬草兀自罵了一會兒,抬眼看她,卻見她安安靜靜,平淡如常。
冬草不由詫異,「小姐是已經有了主意嗎?可要稟明老爺?」
魏京華搖了搖頭,「下晌你與我一起出門,你去寇家,我去茶館。」
「什麼?!」冬草大驚失色,「小姐不但要去,還要只身前往?那……那怎麼成啊!婢子和小姐一起去!」
魏京華笑了笑,「你放心,她們即便要算計寇家人,也不敢往死了設計。畢竟她們只想害我一個人,並不想讓整個魏家跟著倒霉,所以這些計謀,不會要命的,最多噁心噁心我罷了。」
冬草張著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她該怎麼勸小姐「噁心人的計策」,有時候也是能要人命的呢?就比如……在魏軒房裡,魏軒想對她動手腳那次……夠了噁心了吧?萬一真叫魏軒得逞……呸呸呸!那可不是能要了她家小姐的命嗎?
「這事兒叫爹爹知道不合適,反倒平添尷尬。」魏京華抬手拍了拍冬草的肩,「你去寇家找寇五小姐,把這封信給她。寇五小姐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她其實很敏銳,必定一看就明白了。」
冬草雖有擔心,但見自家小姐成竹在胸的模樣,也只好答應。
她心裡卻墜墜不安,直覺有大事要發生。
每每一抬眼,看見小姐,她就莫名的有落淚的衝動……這可不是好兆頭!
正長身體,一向貪吃的冬草,今日的晌午飯都沒能吃下去,尾巴似的一直圍著魏京華打轉。
可勸阻的話,她卻是說不出口。小姐說的總有道理……但她不希望小姐冒險啊!
一直到主僕兩個坐上馬車,出了魏家的門,冬草才猛地握住她的手,「小姐,要不,咱們換換,您去寇家請寇五小姐。婢子去茶館,不管被約去的人是誰,婢子去跟人解釋清楚,您看如何?」
魏京華抬眸,溫柔的看著小丫頭。
小姑娘臉上的忐忑擔憂、眼底的焦急寫的明明白白。
她搖了搖頭,「不行。」
「為……為什麼?」冬草急的要哭。
「你功夫不到家,萬一遇到突髮狀況,你應付不來。」魏京華笑了笑,她畢竟是有前世功夫在身的。
前世師父待她極好,同門同宗的師兄弟明裡暗裡多少次算計她?
她能好好的活下來,難道憑的是運氣嗎?最後一次若非她太心急知道師父的消息,也不會讓他們的在她的車子上動了手腳……
不過她沒死,反倒是穿越來了這個時代。
由此不是更確信了,危險背後,必有機遇嗎?她從來都不是害怕冒險的人。
相反,她是願意為了得到機遇,而不惜主動冒險的人。
「放心,你家小姐沒那麼笨。」魏京華先下了馬車,給了車夫賞錢,讓車夫送冬草去寇家。
她則另外雇了一輛馬車,前往信上約的茶館。
午後時光,茶館里的人稀稀落落坐在大廳里,磕著瓜子,聽著檯子上的父女兩個在唱曲兒。
魏京華跟著店小二,提步朝二樓雅間走去。
「裡頭那位客官已經等了您有一刻了!催問了好幾遍了呢!」小二笑嘻嘻的說道,看向魏京華的目光還帶著些曖昧之意。
魏京華挑了挑眉梢。
店小二輕輕叩門,「客官,您等的人來了!」
說完,他就把門推開一條縫,自己立即後撤兩步,蹬蹬蹬下了樓。
魏京華抬手推門,門還未敞開,裡頭就傳來爽朗笑聲,「來來來,快進來!」
門忽的從裡頭被拉開。
撲面而來的馨香,驚得她一愣。抬眼就看見笑容滿面的寇四爺,正伸手做請。
「侄媳婦快進來。」寇四爺催道。
魏京華皺了皺眉,似乎想通了什麼關節,她倏而低頭一笑,只是著笑容有些涼薄。
「別在門口愣著呀,快進來吃茶。」寇四爺搓著手,急聲說,「你說你有訓犬的秘方,什麼秘方?聖上的那條巨獒,你已經訓成了?它能跟著打獵了?你可不能藏私啊!咱們日後乃是一家人呢!」
魏京華不由嘆息一聲,寇四爺還真是個「痴人」,不拘小節,更不顧俗禮。
今日這計,用在寇四爺身上,真是天衣無縫。
「我寫了信,約寇四爺出來,與您說訓犬之事兒?」魏京華進門問道。
寇四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可不是,你說你訓貢布,已經大有成效,它已經能聽命跟著打獵,還說你訓犬是有自己秘訣的。不願意看著我輸給聖上,所以要把秘訣告訴我。侄媳婦,你快說呀!」
說起秘訣,寇四爺眼睛里都是亮的。
魏京華卻沒有開口,反而快步來到窗邊,迅速的開窗通風。
她又掀開茶壺蓋嗅了嗅,眉頭一凝,提著茶壺來到纏枝鏤空銅香爐旁,一壺茶嘩啦倒進了銅香爐。
裡頭的熏香「呲」一聲滅了。
「上好的洞庭山碧螺春……」寇四爺臉面發紅,「你……侄媳婦你這是做什麼呀?」
魏京華放下茶壺,一把摁住寇四爺的胳膊,抬指落在他脈門上。
「你……」寇四爺呼吸發緊,「我、我沒病!號得什麼脈呀!別……」
他呼吸越發急促,想推開魏京華,卻有有些恍惚……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腦袋裡暈暈的,口舌發乾。
想喝茶,卻發現茶壺已經空了。
但眼前的女孩子,似乎比茶壺、茶水更能解渴……他不由伸手摟向女孩子纖弱的細腰……
「嘶——」寇四爺猛地吸了一口氣。
手掌上的刺痛,一下子讓他清明了許多。
他使勁兒的閉了閉眼,再睜開一看,一根細長的繡花針,正扎在他手掌上。
「這針原本應該扎透合谷穴,直接從勞宮穴穿出。」女孩子聲音冷靜,沒有慍怒,也沒有故意挑釁之意,「不過這針不是專業的針,所以還做不到。」
她話音落地,動作卻沒有停下來。只見她腰間玉帶上藏了好些這樣細長的繡花針,她手法也極快,蹭蹭的將那些大針一根根扎在他的身上。
曉是寇四爺平日里洒脫,此時也有些膽顫,「這針扎在我身上可怎麼好?不會把我扎出什麼好歹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