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他，不會來了
次日中午，她見到了簡昕，也見到了簡昕的小叔。
簡易南，她在一些新聞報道上聽過這號人物，簡家如今的當家人，集團總裁。
還以為是四五十歲的大叔，沒想到——
不屬於唐牧澤那陰柔妖孽的類型，卻是同樣能讓女孩為之傾倒的英俊如斯，唇畔抿著的笑意溫如君子，可是周身上下給她的感覺又如獵豹那般敏銳。
「你小叔幾歲啊……」
她忍不住小聲在簡昕耳邊八卦一句，末了又看了眼簡昕的顏值，嘖嘖，怎麼就沒遺傳到這小叔呢。
「問這個幹嘛。」
顧唯一和簡昕是從初中認識的，那個時候她剛失去父母的聯繫，而簡昕從小也是父母雙亡，被她小叔收養著，所以很多共同的感觸。
「你們先談，我在外面等你。」
簡昕說完，就先出去了。
這餐廳包廂里，就只剩下她和簡易南。
「簡叔叔，你看著真年輕……」
本想說幾句好聽的話，帶著少女無知的笑容，可好話還沒說完，就被那人打斷——
「顧小姐，在我面前不用偽裝。」
偽裝……
她臉上的笑容驀地僵住，而對方深黑色的瞳孔睨著眼前的女孩，好看的薄唇勾起冷凜的弧度：
「我不是唐牧澤。」
她人前的那一副乖乖無知女模樣，在唐牧澤面前暖心可愛妹妹的形象，不必在他簡易南面前扮演。
「簡先生，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簡先生，嗯……比簡叔叔好聽多了。
簡易南淡了淡笑意，是他表述的不清楚么。
「顧斯城的女兒，可不像是愚蠢的人。」
顧斯城的女兒，顧唯一。
她站在原地，盈眸中披上了一層冷暗。
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再提到她父親的名字了。
如今封城，提到她顧唯一，都只會說是唐先生的妹妹，再也不是——
顧斯城的女兒。
一個時代的過去，與另一個時代的開始。屬於顧氏的輝煌早已隨著她父母的消失而消失殆盡，現在的顧氏集團與顧家，不過只剩下了軀殼，還有她這個……剩餘而又多餘的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來找我，又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而找簡易南，她垂眸輕笑一聲，反問：
「難道一開始，不是你先找的我嗎？」
她拒絕過了，但現在卻站在他面前，彼此自然也不用說話繞彎子。
「聽簡昕說，簡先生想幫我。」
她是來看看，這座城市，繁華帝都，敢說能幫她的人究竟是什麼樣的。
如今見到了，的確不凡，可是——
「簡先生打算如何幫我呢？」
不凡是一碼事，是否真的有那個能力能與唐牧澤匹敵，那又是另一碼事了。
「那得看你想要什麼了。」
簡易南這個人，不喜歡白白恩賜他人，有求必應但前提是，他要得到相應的利益酬勞。
譬如眼前這個看似單純無害的女孩，有朝一日她會變成毒蛇，咬死把她揣在懷裡細心呵護的人。而他，將是給她提供利齒的人。
看她想要什麼，顧唯一不由得冷笑勾唇，她想要的可多了。
她想要父母回來，想要親人的陪伴，想要一切回到從前，想要無憂無慮幸福快樂。
這些，他能給嗎？
「我想要的，都不會再得到了。」
永遠，離她而去。
這場談話沒必要再繼續下去了，顧唯一轉身欲走，只當她從未見過簡易南。
身後傳來倒酒的聲音，那人執杯啖酒，薄唇冷冽，聲音漠漠傳來——
「唐牧澤想借林家來穩固自己的勢力，相信過不了多久，顧氏集團就要改名唐氏。顧小姐難道想看著自己變成外姓人？」
當顧家不復而存，到時候她又算什麼呢。
顧唯一不討厭林語熙，那林知薇她也從未放在過心上。只因為，那是林家，唐牧澤一旦有了林家的支持，那麼……
所有的一切都將成為定局，她翻不了身了。
她做戲，她發脾氣阻止他和林語熙之間，也許在旁人看來是她斤斤計較過去，是她恃寵而驕不懂規矩。但唐牧澤很清楚，他看著長大的女孩，心思不淺。
「不然呢？」
她現在除了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還能做什麼嗎。
「顧小姐，你不小了。」
十八歲了，成年了。
這意味著，她有權利和資本，拿回原本屬於她的東西。
——你不小了。
這話，唐牧澤也說過。
簡易南看著女孩轉過身，用猜忌的目光睨著他，那眼神中還多了幾分戒備。
「許他唐牧澤有林家，就不許你有簡家么。」
顧唯一蹙了眉目，這次她是真的不懂，簡易南的話意。
她，有簡家？
卻是下一刻，男人不緩不慢說出的那句話，讓她瞳孔猛的一顫，泛起漣漪——
「嫁給我，我幫你拿回屬於你的一切。」
嫁給我，我幫你拿回屬於你的一切。
顧唯一一度懷疑自己，幻聽了。
第一次見面的男人，說嫁給他？！
她覺得很荒誕，強忍住那心中莫名燃起的憤然，冷笑出聲，卻沒有回應。
直到那人再度開口，語氣中覆上了若有若無的強制：
「顧唯一，嫁給我是你唯一的出路。」
仍舊，可笑。
她叫顧唯一，但她並不認為，嫁給一個完全陌生，第一次見面的男人，甚至這人是她朋友的小叔，會是什麼所謂的唯一出路！
況且，如果說唐牧澤是狼，那麼眼前的人就是豺。豺狼虎豹，她在其中無論怎麼掙扎都不會有好下場。
「簡先生，」女孩嘴角凝著嗤然的笑意，字字清晰——
「你真夠無恥的！」
落井下石，卑鄙無恥用來形容這個男人都不為過。
對方淡然輕笑，搖晃著杯中的酒，不以為然。
直到女孩踱步離開，他都沒有阻止，深邃的瞳孔里折射出抹晦暗。
終究是還沒睡醒的蛇，享受著最後的那一絲暖巢，殊不知現實中的世界早已冰天雪地。
……
簡昕看到女孩出來，上前問道：
「這麼快就談完了嗎？」
「簡昕，我想起來上次借的書是時候還了，先去圖書館了。」
「唯一……」
簡昕還想再問什麼，只見那腳步匆匆離開的人兒坐上了計程車就離去了。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談崩了？
……
顧唯一到了圖書館，把書還給了管理員，又借了兩本，那管理員看了眼圖書，問了一句：
「現在的女孩子也喜歡看心理方面的書么？」
「隨便看看。」
她就是閑的沒事做吧，反正自己除了上學看書還會什麼呢。
抱著書出了校門，剛才還好好的天氣，這一刻卻烏雲密布，就要下雨的節奏。
顧唯一看了眼時間，今天是周五，每周五下午，唐牧澤會親自來接她。
這是，從初中開始，到現在大學就沒有變過的習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熟悉的車影還是沒有出現。
他，不會來了，是么。
也是，現在的唐牧澤是誰，怎麼還會記得這種小事呢，接不接她根本無關緊要。
雨滴落下的時候，她沒有找地方躲，而是站在校門口，一動不動的繼續等待著。
而後，老天爺爺也一點都不打算眷戀她，雨滴漸漸變為了雨水，淋濕了她的頭髮，她的衣服，她手中抱著的書。
他會來，他不會來……
心中早已默念百遍，直到有人朝她跑來，抬眸是個認識的男同學，秦朗。
「顧唯一同學，你沒帶傘嗎，全身都淋濕了。」
卻是眼前的女孩並不說話，看著用書包頂在頭上擋雨的男生，他除了頭髮以外，好像也都濕了吧。
「你不也是么。」
秦朗頓了頓，隨即尷尬笑了笑，看到人家女孩子都不在乎什麼，自己也把書包放下，說道：
「這個時候沒有計程車，我們可以先去那邊避雨。」
就在不遠處有個車站，可以避雨，總好過在這裡淋雨好，雖然都變成了落湯雞。
「我沒有在等車。」
她沒有在等計程車，也沒有——
在等其他人的車。
可話音剛落，顧唯一不由得輕笑一聲嘲弄自己，如果沒有在等誰，那麼又何必站在這裡呢。
唐牧澤不會來了，以後的每周五，都不會再來。
車站。
夜幕微降，雨沒有要停的意思，而天卻已經快要黑了。
全身濕透的她坐在那長椅上，雙手依舊抱緊那兩本書，手腳已經冰冷，靠著那身後的廣告牌，唇色漸漸發白。
她很冷，也察覺到自己身體的不好與難受。
「顧唯一同學，你還好吧？」
秦朗看著女孩手在發顫，臉色也不太好，有些擔心。
「沒事。」
她沒事，大不了就是生一場病，反正一月病一兩次已經是習慣了，淋不淋雨都會生病的。
只是她現在，真的很冷。
「我猜你的司機應該是路上堵車了，很快就來了。」
顧唯一是什麼身份啊，上學都是專車接送的，秦朗也是難得見到今天這樣狼狽的她，以前也沒搭上過幾句話，現在卻能在這裡一起避雨。
卻是在她聽來，不由得好笑。
她的司機？
也許今天，她就是凍死在這裡，都沒有人會知道，也沒有人會在乎的。
讓她猜一猜，那個人現在在做什麼好了。
嗯……應該是在浪漫的西餐廳里，對面坐著美麗的佳人，溫暖的燭光之下，享受著情人之間才有的晚餐。
「你叫秦朗？」『
「恩。」
「可是見到你，天氣好像並沒有晴朗。」
秦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