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生死對決
霍家正謀劃造反,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胡顯招來眾人道:“眼下宮裏有太皇太後、皇後,宮外有執金吾嚴延年,還有咱們的數千兵馬,已經萬事俱備。到時候可以讓太皇太後召來平恩侯許廣漢、丞相魏相、禦史大夫丙吉、宗正劉德等人,先控製住這些人;接著讓嚴延年率北軍擋住南軍,霍雲率領咱們的兵馬迅速殺入宮內,擒拿劉病已。隻要拿住了劉病已,就可以迅速將許廣漢等人全部拉出去斬首棄。等清除了劉病已的勢力,咱們就可以控製京師和三輔!”
霍山附和道:“叔祖母說的對,隻不過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太皇太後沒有理由能把所有人都請來,何況中間隔著陛下!除非,以尋回親人的名義宴請群臣。”
胡顯欣然點頭道:“可以,就按照霍山說的做。找個人假冒霍鳳的兒子,就說霍鳳已死,他是來投奔太皇太後的。到時候太皇太後有了理由,陛下也絕不會阻攔。”
霍禹大驚道:“如果說大姐已死,太皇太後怎麽可能舉辦酒宴?不如說大姐下落不明,不敢露麵比較合適。”霍山忙附和,胡顯隻好點頭。
長信宮,太皇太後上官燕正靜靜凝望著畫卷,眼眸含情,望穿秋水般。侍女雪兒疾步而來,小聲道:“啟稟殿下,都辦好了。”上官燕皺眉低問:“找得人可靠嗎?”雪兒低聲道:“殿下放心,依照您的吩咐,奴婢找了一個不怕死的人,就算舉報不成,他也不敢供出殿下。”上官燕依舊有些不放心,“是什麽人?”侍女笑答:“奴婢的表哥。”上官燕長舒一口氣,擺擺手,雪兒疾步退去。
重新凝望畫卷,上官燕逐漸出了神,喃喃自語道:“這次換我來守護你,守護你的基業吧!”
病已虎軀一顫,望著眼前奏疏,恨得牙根癢。旁邊站著丞相魏相、禦史大夫丙吉、宗正劉德、舅父羽林令史高、長樂衛尉許舜、侍中騎都尉張千秋、給事中梁丘賀、侍中金安上等人。眾人恭敬站在兩側,個個麵色凝重。
麵前案幾上是一卷鋪開的奏疏,病已手裏捏著一支竹簡,竹簡上赫然寫著十六個大字。望著手中竹簡,病已大笑道:“好一個歲在乙卯,看來今年真是個好年啊!你們說該怎麽辦?”
宗正劉德出列道:“陛下,前有執金吾的彈劾,後有長安男子張章的舉報,霍家謀反應該是遲早的事。如果陛下不信,可以取來霍山的筆跡對照,應該不會有錯。既然霍家遲早謀反,咱們就要做好準備,以免措手不及。”
丞相魏相皺眉道:“宗正這是什麽意思?既然拿到了霍家謀反的鐵證,為什麽不上門抓人?”劉德大笑道:“丞相息怒,這中間牽涉太皇太後和皇後,貿然抓起來,恐怕對兩位殿下不好交代。其次,霍家的陰謀還沒有全部露出來,現在應該等待,等他們陰謀敗露,然後一網打盡!否則就算抓了霍家人,他的同黨也無法一一鏟除,遲早卷土重來!”
給事中梁丘賀欣然點頭道:“還有一點至關重要,眼下咱們不知道誰是霍家的同黨,誰是搖擺不定的中間派,貿然抓人必然傷及無辜。霍家餘孽罪該萬死,但中間派應該爭取,以道德教化之,而不是大開殺戒。陛下是千古聖君,必不會這樣做。”
病已大笑道:“世人都以為給事中姓梁,名丘賀,隻有朕知道他姓梁丘,名賀。知卿者,朕也;知吾者,君也!派人去把霍禹的三妹夫趙平和霍雲的舅父李竟抓起來,罪名勾結諸侯王。這二人現在無官無職,正好接機敲打霍家。他們如果還有一絲良心,當幡然悔悟,重新做人,不要自尋死路!”
梁丘賀笑問:“陛下,派誰前往?”病已沉思片刻道:“霍家自以為萬事俱備,這次朕就破了他的東風!派廷尉和執金吾前往,一個負責抓,一個負責審!他們如果還有一絲理智,當知道已經窮途末路,隻能迷途知返!否則,就是自絕於朕,自絕於天下!”
廷尉於定國與執金吾嚴延年各自率兵前往,先圍了趙平府宅,接著拿了李竟,又將兩家賓客悉數緝拿歸案。嚴延年親自將眾人送到廷尉府,打入牢獄。
不久病已派丞相府長史、禦史丞、宗正丞等會同審理,由廷尉於定國主審。於定國擇日親自審理趙平和李竟,冷笑道:“趙平,你可知罪?”
趙平不屑一顧道:“在下不知道犯了什麽罪!”
“死鴨子嘴硬!把趙平賓客供詞拿給他看!”
趙平細細一瞅,頓時驚慌失措。眾賓客竟然將自己賣得一幹二淨,連當初石夏解說異象的話也一字不漏記錄在案。趙平額頭冒冷汗,一時竟不敢吱聲。雙手緊攥竹簡,渾身顫抖。
於定國不屑一笑,一字字念道:“赤星守禦星,大災之象。赤星者,災星也;禦星者,故奉車都尉也。今雖離職,然天象罰罪,不死不休。若要解之,唯有引禍他人。古有災星守心,常引禍於大臣;如今災星守禦,當引禍君上。趙平,石夏當初解說天象,你為什麽不上奏?依照律法,當與逆賊石夏同罪!”
趙平無話可說,額頭觸地,悔恨萬分。於定國接著道:“如果你肯將功折罪,陛下或許會考慮不株連你三族!說,霍家是不是在謀劃造反?”趙平不敢吱聲,驚懼不已。於定國招招手,廷尉正引著兩個老人步入大堂。趙平回頭望去,忙趴地痛哭道:“爹、娘,孩兒不孝!”
見趙平已經有了悔意,於定國又命人將趙平父母押走,拍案道:“趙平,如果你能將功折罪,你的父母未必會被株連。你可想好了?”趙平麵如死灰,有氣無力道:“草民願意招供!”
拿到了趙平和李竟證詞,於定國領著丞相長史等人前往麵聖。病已望著趙平、李竟等人供詞,歎氣道:“罷了,將趙平、李竟等人放了,其餘人也都不必追究。”於定國大駭道:“陛下,是不是所有人都放了?”病已點頭道:“所有人!”於定國雖然不解,卻沒有多問,匆忙告退。
待眾人離去,禦史大夫丙吉、宗正劉德、中常侍許廣漢、羽林令史高、給事中梁丘賀、侍中金安上等人才從偏殿進來。聽聞病已放了趙平和李竟,許廣漢十分不解,驚問:“陛下,為什麽?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眼看就能為平君報仇,為什麽要放了他們?”
劉德笑道:“國舅,不必焦慮,陛下這麽做必有深意,咱們還是靜等片刻。”許廣漢惱怒道:“什麽深意?”劉德沒敢開口,隻是望向了病已。許廣漢突然下拜道:“陛下,我女兒慘死,太子將來如果知道了,會怎麽想?難道陛下將來要告訴太子,他母親是死有餘辜嗎?我知道陛下寵愛皇後,可我女兒是陛下的結發妻子啊!”
病已大駭,忙回身扶起許廣漢,歎氣道:“結發之情,情比金堅,朕豈敢忘記?外舅放心,平君的仇我會幫她報了,隻不過有些仇,未必需要殺人才算報仇,不是嗎?如今霍家落到這個地步,已經萬劫不複;而太子將承繼朕的百年大業,平君如果知道了,必會感到欣慰。將來由許家人輔佐,朕放心,平君也會安心。”
許廣漢老淚縱橫,明白對於一個已經去世的皇後,病已所為已經算是情深意切,不該再苛責。他抹去眼淚,躬身一拜道:“微臣莽撞,望陛下恕罪!陛下對許皇後情深意切,微臣愚昧,未能體會,微臣有罪!”
病已感慨道:“朕不希望走到那一步,千萬人頭落地。如果霍家執意逼朕殺人,朕也絕不會手軟!傳旨下去,宮廷戒嚴,任何人無朕旨意不得出宮!另外,京城放鬆巡視,朕要看看,他們能翻出多大浪!”
霍禹聽聞病已放了趙平和李竟,忙聚集霍山、霍雲和眾姐妹,驚慌道:“陛下這是什麽意思?”霍山憂懼道:“隻怕咱們的謀劃已經暴露!現在陛下之所以放他們,不外乎兩個原因。一是看在太皇太後和皇後的麵子上,不肯趕盡殺絕,生怕落個忘恩負義的罪名;二是欲擒故縱,要將咱們趕盡殺絕,一網打盡!”
霍雲焦慮道:“哥,你的話自相矛盾啊!陛下到底是什麽意思?”眾姐妹齊齊附和。霍山無奈道:“現在陛下到底是什麽意思,我也猜不透啊!不管如何,即使陛下看在皇後的麵子上對咱們家網開一麵,將來太子呢?太子會不會報殺母之仇?”
“說得好!”太夫人胡顯疾步入內,旁邊佇立著馮子都。眾人齊齊一拜,胡顯吩咐眾人落座,斬釘截鐵道:“剛才霍山有句話說對了,陛下或許會因為太皇太後和皇後放過霍家,但太子絕不會放過霍家,甚至會將霍家趕盡殺絕!父母之仇,遠比殺妻之恨更不共戴天,太子絕不會手軟!咱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隻能廢了劉病已,擒殺太子,立禹兒為帝王。”
眾人個個義憤填膺,殺氣滿麵。胡顯又喜又憂道:“說實話,我這幾日一直做噩夢,總是夢到大將軍。他對我說:‘你知道我們的兒子要被捕了嗎?陛下很快就會派人來抓捕的。’大將軍給我托夢,正是不祥的征兆,也是提醒咱們,不能坐以待斃!”
霍山也附和道:“叔祖母說的對,我這幾日也常常夢到異象。昨日還夢到住宅中的井水溢出,水漫住宅;後來突然又看到廚房裏的鍋掛在了大樹上,這都是災象啊!”
霍禹眉頭緊皺,突然急切道:“我也是,這幾日莫名其妙在夢中聽到車馬喧喧嚷嚷的聲音,一連幾日都是這樣。今日後母提到父親,我才想起來,這夢中的喧鬧聲,正應了父親說的差役上門捉人的聲音。”
霍雲眼珠一轉,也趕緊附和道:“我也是,這幾日經常看到異象。前幾日住宅中的老鼠突然一下多了起來,常常大白天衝撞人,還用尾巴在地上亂畫。屋外的貓頭鷹也幾次在府外的樹上叫喚,似乎在提醒我什麽。我們家老宅的門無緣無故被人弄壞了,我在尚冠裏的住宅大門也無緣無故成這樣。不光我看到異象,連一街兩巷的人也常常在我家附近看到異象。有人說常常看到有個男子坐在我家屋頂,還揭下瓦片扔到地上,走近一看,卻不見了蹤跡。你們說奇不奇怪?”
胡顯露出一絲斜笑,霍山心領神會,忙解說道:“這是上天給你的啟示,告訴你有人要害你!”霍雲大駭道:“是嗎?難道是陛下?”霍山笑而不語。胡顯擺手道:“行了,你們覺得該以什麽名目誅殺丞相和平恩侯許廣漢?”
霍山獻計道:“叔祖母,聽聞丞相為了節儉,擅自減少宗廟供品的牛羊數目,這是對祖宗的大不敬,當誅殺!至於平恩侯,他是許皇後的父親,向來謹慎低調,很少有過錯。不過沒有罪名不代表沒有罪,當年他多次犯罪,被下了蠶室,如今隻是一個太監,卻封侯君國,為士人不恥,咱們就依這個罪名誅殺他!”
胡顯大喜,“好,你們都回去告訴自己的丈夫和妻兒,做好準備,三日後起事!這一次,咱們要與劉病已徹底清算這些年的舊賬!他欠咱們霍家的,都要一一還回來,而且加倍還!”
病已在宣室殿休憩,突然一驚,起身四望,急忙直奔鴛鴦殿。琴棋又驚又喜,忙笑迎道:“哥哥,怎麽了?為什麽滿頭大汗?”病已搖頭道:“也許天氣太熱了。剛才小睡一會,突然感覺天旋地轉,心慌難忍,就過來看看你和孩子。”琴棋環腰抱著病已,仰頭獻吻。兩人緊緊抱在一起,雙唇緊貼,玉舌纏繞,情難自抑。
酷熱未盡,病已抱起琴棋,鑽入帷帳。褪去薄紗,望著軟玉香體,病已忍不住輕輕愛撫。琴棋突然睜開明眸,翻身壓著病已,露出一絲淺笑,“哥哥,要是有人以下犯上,你會怎麽辦?”病已伸出雙手環繞琴棋細腰,嘴角斜笑道:“我隻允許你以下犯上,其餘人殺無赦!”兩人相視一笑,纏綿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