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歷史軍事>麒麟閣傳> 第13章 遊曆三輔

第13章 遊曆三輔

  劉病已師從王奉光學習了鬥雞走馬,隨後利用賭輸贏了不少錢,還了王奉光人情,匆匆向他辭別。望著眼前兩萬錢,王奉光為難道:“你小子,我就是隨便說說,你還真給我二十兩啊?這樣吧,你錢你留著,我再給你兩萬錢,你把我閨女娶了,怎麽樣?”


  病已苦著臉道:“師父,你這不是為難我嗎?你也知道師妹她根本不樂意嫁……”王奉光急切道:“廢話少說,我隻問你樂不樂意娶?你要是想娶,我幫你說服那丫頭!”病已連忙擺手:“強扭的瓜不甜,師父還是別了。再說,我家有妹妹,我怕她難過,實在不方便。”王奉光斜睨著病已,瞬間明白,點著手指道:“你這混小子,原來是有心上人了。行了,你滾吧!”


  病已回到掖庭,張琴棋早在門外翹首以待。她玉手纖纖,捧著彩色曲繩,長發及腰,異香飄飄,鳳目滿含欣喜,粉腮泛著紅暈。遠遠望見病已,琴棋疾步迎上,“哥哥,你怎麽才回來?”病已指著荷包問:“這是什麽?”琴棋激動道:“送哥哥的,可以辟邪的。你以前不是有個彩色宛轉絲繩,上麵還係著寶鏡?你看,我把你的寶鏡放在中間啦!”


  病已仔細望去,果然絲繩包裹著寶鏡,乍一看很難發現。望著絲繩,他想起了當初在詔獄時的情形,又想起了曾外祖母,頓時淚濕眼眶。


  掖庭令張賀正巧回來,輕咳一聲,隨後領著病已二人回到房中。張賀望著眼前二人,語重心長道:“皇孫,要想出人頭地,必須積累名望,否則寂寂無聞,終究會被埋沒。這年頭酒香還怕巷子深,隻有站得更高,將來才能得到更多。當初衛太子一門被滅,隻剩下你一根獨苗。陛下雖然誅殺了江充等人,但並沒有給太子徹底翻案。直到今天,太子連個諡號都沒有,更無人敢拜祭。如果要告祭亡靈,必須恢複他們名譽,讓他們永享萬世香火。”


  病已點點頭,悲傷道:“我知道,庭令放心,我會好好把握這次機會。”張賀歎氣道:“既然上路不通,那就走下路。不管那條路,咱們的目標都沒有變:唯有你登上九五之位,才能護住所有你想保護的人。”


  琴棋聽得一頭霧水,不解道:“哥哥要去什麽地方?外麵這麽亂,萬一出事了怎麽辦?”病已笑道:“沒事,我就在三輔轉悠,不會出事的。再說,你不是剛給我織了絲繩嗎?有寶鏡庇護,我不會有事的。”張賀也寬慰道:“男人總要有自己的事業,隻要這樣才能娶到想娶的人,也才能保護住想保護的人。”病已暗暗攥拳道:“庭令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幾日後劉病已收拾行裝準備遊曆三輔。幾年前,自長公主、上官桀等人謀反以後,考慮到病已和琴棋已經情竇初開,張賀便讓病已搬了出去,與暴室嗇夫許廣漢住在一起。暴室嗇夫屬於掖庭令管轄,專門負責監管暴室獄。暴室獄主要關押犯事的宮中女眷,包括皇後、貴人等。


  許廣漢年約三十五歲,白麵無須,樣貌端正,不過為人粗心大意。兩人相處幾年,關係頗好,經常在一起侃大山。許廣漢感慨病已身世淒慘,病已也暗歎許廣漢命運不濟。


  原來許廣漢本是昌邑王劉髆的侍從官,後來武帝前往甘泉宮,劉髆隨駕,許廣漢也在列。途中許廣漢誤把別人的馬鞍放到自己的馬背上,按律判為盜竊罪,當處死刑。不過武帝念在他伺候昌邑王有功,命他可以選擇宮刑。許廣漢家有幼女許平君和高堂老母,不得不選擇宮刑,最後做了宦者丞。


  後來上官桀謀反,許廣漢奉命前往宮中上官桀公館內搜查犯罪證據,許廣漢沒有搜到證據,隻好如實上奏。幾日後其他官吏搜到幾箱封存的繩索,多達數千根,懷疑是用來捆綁宮人所用。因許廣漢辦差不利,又被罰為嗇夫,看守暴室獄。


  許廣漢見病已收拾包裹,驚問:“你這是要出遠門?”病已點點頭道:“人這一生總要闖出點名堂,我也不能一輩子窩在掖庭。否則將來誰來替他們翻案?誰又能護住我想保護的人?”許廣漢不屑一笑道:“你呀,太執著了。人這一生,命都是天定,半分不由人。我也曾想為國效力,拜將封侯,可惜最後落到這個下場。”病已苦笑道:“人各有命,你想認命,可我不想。就算是上天不公,我也要自己闖出一片青天!”


  張琴棋親自送病已出了宮門,依依惜別。不放心劉病已一個人在外,她雙手遞過一把金刀,愁眉道:“這是以前祖父送給我防身的,我留著也沒用,送給哥哥,你留著或許能用到。”病已不肯收,琴棋再三勸說,病已隻好收下。


  騎著瘦馬,迎著北風,病已前往左馮翊長陵。剛出宮門不久,身後傳來陣陣嬌呼:“病已……哥哥……”病已回頭望去,隻見琴棋滿頭大汗跑來。他急忙勒馬,埋怨道:“你怎麽這麽傻?”琴棋咬著嘴唇道:“我想跟你一起出去玩。”病已皺眉問:“庭令還不知道,萬一找不到你……”琴棋低頭不語,隻是撥弄著長發。病已突然笑道:“好了好了,咱們一起出去玩,我去跟宮人說一聲。”琴棋頓時笑上海棠,令病已心神一顫,忍不住捏著她嫩臉道:“你呀!害苦我了,庭令要是知道,非罵死我!”


  抱著琴棋上了馬兒,病已先回去讓宮人傳了句話,隨即帶著琴棋直奔長陵而去。長陵是漢高祖和呂後的陵墓,西麵是高祖陵,東麵是呂後陵。長陵位於鹹陽原最高處,遠遠望去,氣勢雄渾,巍峨壯觀。回頭望去,與漢宮未央宮隔河相望,相互輝映。劉病已暗暗感慨,想起當初高祖打天下的曆曆往事,深深敬佩。琴棋驚問,病已便絮絮叨叨說了半天,多是高祖打天下的故事。


  來到附近縣城,見百姓安居樂業,劉病已心下暗喜,便隨便投了家客棧,要了兩間上房。第二日前往霸陵,途中碰到五個惡霸欺負一個老漢。琴棋眉頭緊皺,病已忙上前詢問。那惡霸眼睛瞪如牛,一把將劉病已推倒,怒罵道:“不長眼的東西,也不看看爺爺是誰?再多管閑事,狗腿給你打斷。”


  病已見老漢渾身是血,一蹦而起,抽出金刀迅速抵住惡霸喉嚨,驚得眾人紛紛後退。病已冷笑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閹了你?”惡霸滿頭大汗,忙改口道:“壯士饒命!小人有眼無珠,饒命,饒命!”病已反手扣住惡霸中指,收了金刀,笑道:“你們四個跪下,把老漢扶起來!”旁邊四人不得不跪下扶起了老漢,個個麵露恐懼。


  詢問之下,原來這老漢被放了高利貸,驢打滾的利息將老漢坑慘了,不僅家宅被抵押,連新娶進門的兒媳也被搶走了。老漢領人上門要人,被宋裏長打掉了門牙。宋裏長擲下狠話,五日不還錢,立刻送官。


  病已暗驚,一腳踢中惡霸小腿,惡霸被迫跪倒在地。抽刀在他麵前晃了晃,威脅道:“你們宋裏長狗膽包天,到底有什麽通天的關係?”那惡霸隻好和盤托出,“我們宋裏長是馬亭長的妹婿,馬亭長和薔夫、遊繳是表兄弟。”病已冷笑道:“屁大的官,關係倒複雜!你回去告訴什麽狗屁裏長,就說我改日去拜會他!滾吧!”


  待眾人連滾帶爬而去,病已扶起了老漢,又細細詢問:“你怎麽不報官?”老漢無奈道:“不瞞這位壯士,報官也沒用,我兒前去報官,反倒被抓了起來,至今還關在鄉裏。”病已怒火衝冠,“誰這麽大狗膽?”老漢愁眉道:“縣丞說我們是越級上訪,讓三老、遊繳把人帶回去。遊繳昧了良心,把我兒腿打斷了,說要關上半年。”


  病已瞧出蹊蹺,咬牙道:“娘的,這幫狗日的吃飽了撐的!”病已先扶著老漢去治傷,隨後親自去信縣令,接著領著宋老漢前往拜會裏長。在漢代,縣以下為鄉、亭、裏、什、伍等行政單位,其中五家設伍長,十家設什長,百家設裏長,千家設亭長,萬家設鄉三老、薔夫和遊繳,三老掌教化,薔夫掌行政,遊繳掌治安。


  宋裏長早聽說有人為宋老漢出頭,親自領著族人攔住去路。病已抬眼望去,密密麻麻百餘人。回頭低聲問:“這宋裏長很大麵子啊?你們這裏是不是就數他宗族勢力最強?”宋老漢蜷縮身子點點頭。


  宋裏長五大三粗,滿臉肥油,唇下一顆瘊子,兩手背後,滿臉不屑。劉病已也兩手背後,緩緩上前。宋裏長冷眼一瞥,“你是什麽人?看你樣貌不凡,是不是哪家的公子?”劉病已大笑道:“算你識貨。我是掖庭令張大人的孫女婿,也是給事中丙大人的侄子,速速放了老漢的兒媳,這件事就算一筆勾銷,如何?”


  宋裏長滿臉疑惑道:“我憑什麽信你?你有什麽憑據?”劉病已搖頭道:“沒有憑據,要是有憑據,我還跟你費什麽話?”宋裏長大笑:“既然沒有憑據,那就是空口白牙嚇唬人,你當老子是嚇大的?實話告訴你,宋老漢要是再不還錢,他兒媳可就要懷上了,哈哈……”


  病已大怒,抽刀上前,陡然頂住宋裏長下顎,驚得眾人紛紛後退。宋裏長驚慌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病已冷冷道:“放人!”宋裏長趕緊命人把宋老漢兒媳放了。見那女子哭得梨花帶雨,病已拔刀在宋裏長臉上劃了兩道,低聲道:“回去告訴你大舅哥,我明日去拜會他!”


  幾日後馬亭長接到消息,摔杯大怒:“放肆,哪來的畜生,敢在我地盤撒野?宋遷,去查查他的底細,如果沒有背景,就做了他!”


  “不必了!”門外傳來一聲高呼。眾人驚得麵色大變,齊齊出屋,隻見院門外倒地一片,門口站著一人,樣貌俊秀,身材魁梧,嘴角露出一絲邪笑。宋裏長忙疾呼:“大哥,就是他!”馬亭長拱手先拜,“敢問公子是什麽人?真是掖庭令的女婿?可我聽說掖庭令沒有女兒,隻有一個兒子還早死了,請問你娶的是哪家姑娘?”


  病已一驚,沒想到區區一個亭長竟然對長安的事這麽了解。突然大笑道:“亭長消息滯後了,我不是掖庭令的女婿,是孫女婿。再說,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狼狽為奸,動用私刑,欺男霸女,這事怎麽算?”


  馬亭長不知道劉病已虛實,耐著性子道:“公子這話不對,宋老漢為娶兒媳,借錢不還,違法的是他,不是我們。再說,他兒子越級上訪,違法在先,下令抓人的是縣令,我們是依法辦事。就算告到天王老子那,他父子二人也沒有理!我奉勸公子不要多管閑事,否則就憑你劃傷宋裏長的臉,我就可以把你抓起來問罪!”


  病已大笑道:“你有本事抓一個試試!恕我直言,就憑你身邊的這些爛魚蝦,也想抓我?”馬亭長大怒,“來人,抓起來!”


  “住手!”院外一聲高呼,縣尉領著一群差役闖入府宅。馬亭長忙上前諂笑,“李都尉,您怎麽來了?”縣尉沒有搭理他,卻回頭問:“三老,誰是宋裏長?”三老忙指著裏宋裏長道:“他是!”縣尉一抬手,“抓了!還有馬亭長,一並抓了!”馬亭長連忙喊冤,宋裏長卻額頭冒汗,不敢吱聲。縣尉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家夥,薔夫和遊繳都招了,你喊個屁的冤?帶走!”


  待抓走了眾人,縣令親自前來拜見,熱情招待,並許諾一定嚴查到底。病已皺眉道:“常縣令,聽說宋老漢的兒子越級上訪,有這回事嗎?”縣令急道:“這都是手下人胡作非為,我回頭一定好好整治。至於宋老漢的兒子,我早已命人帶來了。”病已又道:“聽說宋裏長欺負了宋老漢的兒媳,這事怎麽辦合適?”縣令一驚,“這……請皇孫示下!”病已笑問:“如果你妻子被人欺負了,你會怎麽辦?”縣令咬牙道:“下官閹了他!”病已笑而不語,拉著琴棋玉手離去。


  縣令額頭冒冷汗,縣丞忙問:“尊駕,是真是假還不知道,咱們何必怕他?”縣令大怒:“你懂個屁!有人早就跟我打了招呼,說皇孫要來遊曆,讓我好生照料。現在獻媚沒獻成,倒落了一褲子屎!你們這些王八蛋,淨給我惹麻煩!把他們全抓起來,嚴加審訊,等風頭過了再說。”


  病已離開長陵,十日後來到右扶風安陵。安陵是孝惠帝劉盈的與皇後張嫣的合葬陵墓,劉盈是高祖和呂後的兒子,大漢第二任皇帝。安陵規模較小,墓高隻十多米。想起惠帝一生被呂後壓製,病已暗暗歎息。


  來到附近縣城,隻見城裏熱鬧非凡,原來是四家同日成親。琴棋拉著病已去湊熱鬧,不料其中兩家對撞,把街道堵住了。兩家誰也不肯退讓,眾人紛紛摩拳擦掌,準備幹架。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