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完全忘記
“唔。”
“怎麽又唔上了,看來你根本不知道,瞎貓抓死老鼠——瞎蒙的呀?”
“唔。”“因為,我隻是散步,根本沒有跟蹤誰?”“唔。”白駒忽然站住了,睜大眼睛,把裝著紅外線自動追蹤拍攝儀的背包,移到了自己胸前,對準了前麵。
前麵
大街對麵
一幢並不特別顯眼的樓房,嵌在一溜兒高樓大廈之間,樓房前有較寬的壩子,壩子裏的花圃裏,各色花開得正豔。在樓房正前方,是一長段半彎型的閃亮軌道,一輛流線型八車廂輕軌,正中速駛來,白駒甚至聽見了輕軌摩擦著鋼軌悅耳的沙沙聲……
中年男等在了樓房前斑馬線上,
這讓白駒的心,咚咚咚的跳起來。
他看清楚了,那幢樓下大門上醒目的黑字大木牌“上海市公安局”。眼前車水馬龍,路人如織,白駒感到自己背包裏的自動拍攝儀,一定很無奈。
就想好好拍攝跟蹤目標
可來來往往的,怎麽這麽多的人呀?雖然是電腦自動過濾,可也挺累的。
嘎,的!撲撲!紅燈亮,綠燈熄。五分鍾後,紅燈熄,綠燈亮,好,好得很,中年男過了馬路,徑直朝那幢大樓走去。
白駒感到自己雙眼酸澀,心兒狂跳。
甚至連抓著背包繩,努力保持著背包瞄準方向的雙手,也在微微顫抖。
跟蹤,偷拍,偷窺,中年男何許人也?迷底就要揭曉。終於,柱子在白駒身後輕輕說:“進去了。”可不,一路連頭也沒回一下的中年男,踏上了大門前的石階,然後,身影一晃,進入了上海市公安局大門。
白駒回過頭
“柱子,你怎麽知道我在跟蹤他?”
“瞅的唄,一點不稀奇哈。”柱子舔舔嘴唇:“看樣子,是進了上海市公安局哈,沒準兒,在裏麵轉一圈兒,從後門溜了出去哈,讓你白等了啥。”
這讓白駒又吃一大驚,
我可是沒想到這一點。
雖然柱子說得有道理,但我看,他這假說是建立在“發現有人跟蹤”的前提上。這又得產生三個問題,第一,此人是公安便衣,要不,他怎麽可能大搖大擺的往公安局裏鑽?
第二,如果他真是公安便衣,跟蹤偷拍偷窺對他有利有用嗎?我們並沒有違法犯法呀。
第三,如果他不是公安便衣,徑直往公安局裏鑽,說明他發現了我正在跟蹤監視他。
這就正如柱子所分析那樣,鑽進去,溜一大圈子,再從後門溜之大吉……“白領哥,我跟你幹,行不行啊?”“柱子,你在重慶雞公煲幹得好好的,為什麽?”
白駒對他微笑到:
“和周二娃吵翻啦”
柱子點頭:“太累了,還不許請假,不許裝病,誰受得了哇?”“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柱子,你看我是幹啥子的呀?”
“私家偵探。”
“錯!名片上明明寫著‘上海一心廣告有限公司’的嘛。”
“那是假的。”“為什麽,為什麽是假的呀?”“做廣告,哪有跟蹤人的。”白駒睜大眼睛,緊盯著對麵的公安局大門,提高了嗓門兒。
“瞎說,我在跟蹤什麽人?你別瞎蒙了,謹防脫不到爪爪。”
“這個簡單。”柱子打個飽嗝。
白駒不由得向一邊移移,因為他感到柱子連那重慶雞公煲特有的麻辣鮮,加上在胃裏發酵後的酸臭味兒,都一齊噴了出來,實在不咋的好聞。
“一看就知道,知道不,白領哥,我今天來找你,是為了啥子事兒?”
“不就是廚師做煩,想換工作嗎?”
“那隻是1,主要的,”“別亂說話,注意了。”白駒突然低聲喝到,站直了身子,笑眯眯的:“兄弟,今中午,是你請我,還是我請你的呀?”
柱子眨巴著眼,
這白領哥咋啦?
說話前言不達後語的?一眼瞅到二個保安迎麵走來,也立即站直了身子,漫不在乎的回答:“當然是你請我啥,上次是我請的你,”“那,你想吃啥子嘛?”
白駒雙手護在背包前麵
微微垂著腦袋,滿麵笑容,就像一個偶遇老友的年輕白領。
柱子呢,更絕,笑嘻嘻的,抱著胳膊,扯著喉嚨:“啥子喲?搞醒豁點,上次是我請的你哈,”二保安目不斜視,擦身而過,二人也恢複了正常。
白駒仍直直的盯著對麵,
柱子不屑癟癟嘴巴:
“算了,走吧,不會出來了。”“你不是說,可能從後門溜之大吉?”白駒若有所思,扭扭頭:“再等等”柱子撲嗤一笑:“白領哥,真有你的,真從後門溜了,你不是在浪費時間喲?”
白駒怔怔,
清醒過來,搖搖頭。
回身說:“說得對,走吧。”“到哪裏?”“淮海中路也新開了一家重慶雞公煲,我們看看去。”柱子站住了:“我不去,我在重慶搞了五年的雞公煲,在蘭州搞了二年,成都一年。我現在看到雞公煲就倒胃口,我自己就快變成雞公,被人煲了哈。”
白駒為難的搔搔自己手背,
這一大上午的,弄到現在都還沒理順。
如果不是偶然發現了中年男的秘密,真是全浪費了。可是,惹探長生氣是不明智的,這既是工作需要,也是情人的要求,不去或者晚點去?
白駒突然記起剛才柱子沒完的話,
興奮的問:“剛才,你說,主要的,是什麽?”
“就是昨晚你給我的相片啥”柱子的手機響了,他對白駒呶呶嘴,示意別出聲,掏出手機:“大哥,說!”對方估計是老板,也就是那個周二娃。
一開口火藥味十足
隔著空間都能感受得到
“你個龜兒子,說走就走,今天中午這樣忙,故意擺顯啊?”“大哥,我早給你說過啥,我真的不想幹了,我不想變成雞公哈。”
“我想變成雞公?一個月包吃包住,還包你撩妹放炮,五千大洋不夠你花?”
周二娃看是急了眼,有點毫無風度。
“球大字認不到一個,還真以為自己是個金包卵?老子就看你跑?我可告訴你了,這兒不是重慶,也不是蘭州,成都,而是國際大都市,大上海,上海灘,明白嗎?就是周潤發家裏的那個上海灘,遍地是黃金,也遍地是槍子,就憑你柱子,哼哼你跑嘛?聽好了,限你半時站內趕回來,要不,你龜兒子各人去睡街頭哈。”
嗒!關了手機。
柱子捏著手機,歪歪頭,氣哼哼的。
“媽的個大哥,神經病哈!”白駒上前,拍拍他肩膀,柔聲勸慰到:“算了柱子,別跟老板漚氣啥,老板嘛!”柱子抬起眼睛,眼眶紅紅的,悲傷的搖搖腦袋。
“我11歲就眼著周二娃,跟了他15年,他倒是買了房,娶了二個老婆,還養著一個小三,店子都開到了大上海,我呢?我不能這樣老跟著他,到頭來一無所有啥?”
白駒用心聽著,
腦子飛快盤旋。
根據自己的觀察和直覺,柱子稍加培養,一定會是個好的私家偵探。如果明星探雇用他,一定會有回報。可是呢,柱子的確大字不識一個,而且看來,性格還有些頑劣,培訓和培養都難。
更重要的是,
明星探現在自己都立足未穩,
今天不知明天的早餐在哪裏?許部和李靈又怎可能同意?的確,那個周二娃罵得鏗鏘,罵得豪氣:這兒是大上海,上海灘,遍地是黃金,也遍地是槍子,多少有才之人在此躑躅?又有多少有識之士在此傷感?
一個連下隻角都不是的柱子,又算得了什麽?
然而,可能,或許?
“我都26啦,爹媽老催著女朋友呀,孫子呀,蓋房呀,唉唉,晚上睡不著啊!”“柱子,說說我昨晚上給你的相片,”白駒打斷了他,提示到:“相片,相片怎麽了?”
“我今天一早,看到那個人啥。”
柱子拉回了思緒,眨眨眼睛。
“我還偷拍了幾張他的相片,知道不,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借錢跑路的龜兒子,”白駒瞪大了眼睛:“哦,這麽巧?今早上幾點鍾?”
“大概,九點24分,”
柱子搔著自己頭皮,有雪花般的皮屑不時落下。
“今天不是買一送一,是全麵九折。一早店外就排起了長隊。我靠,這上海灘的人,怎麽這樣喜歡打折?你知道,店裏開門前最忙,我負責開門,剛打開門,就看到大紅告示前圍著許多在看,其中一個,我覺得有些眼熟,結果掏出手機一看,正是你給的相片上那個跑路的家夥,我反複對比,不錯,就是他。為了保險,我偷偷的拍了他好幾張相片。”
白駒感到自己嘴唇,有些發澀,喉嚨也有些發幹。
勉強按著砰砰亂跳的心,掏出了手機。
“個子?”“什麽個子?”“就是那人的個子。”白駒手指頭點住了錄音鍵,表示錄音狀態的小綠燈,一閃一閃:“身高?胖瘦?衣著?”
柱子不屑的將白駒手指頭一按
“不要費力,早準備好啥,盯到起哈,”
手指頭在自己的手機上幾翻翻,一點,嗒,幾張相片飛到了白駒手機上,最後是一個文件夾,白駒點開,上麵寫著的,正是自己需要的。
白駒抬起頭,深吸一口氣,徐徐吐出。
凝凝神,搞下了眼鏡,把手機舉到自己眼前,一張張的細細端詳……
嗒,李靈的短信又到了:“到沒有?”“路上。”“返回。”“出了什麽事?”白駒抬抬頭,柱子正滿懷希望的盯著他:“白領哥。”白駒對他壓壓手,示意別忙,手指頭又急切點著屏幕。
“怎麽突然改變主意了”
“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水因地而製……”
白駒啞然失笑,手指頭動得更快,“拜托,用上孫子兵法啦?正在車上,明說。”“下午偷了個空,我正往明星探趕,我們立即碰頭。”
“好。”
“不忙,自己順便在路上解決了中飯,如果方便,給我和許部也隨便帶點,老叫樓下那家外賣,實在有些乏味。”
“好。”
關了手機,白駒看看柱子。
“走,先填飽肚子。”
“白領哥,我不餓,才吃了早飯。”白駒不由分說,一把拉起他:“都是重慶崽兒,在我麵前展啥子言子兒喲?中飯變成了早飯?你們店子裏的人,硬是吃得哈。”
柱子無奈,
隻好邊走邊解釋:
“隔行如隔山,我們餐飲業都是這樣,早上九點半,早飯中飯一起吃,下午四點半,再吃晚飯,一直管到明早上。”白駒哪會相信,偏著頭笑到。
“餓了怎麽辦?生物鍾全打亂了,對身體沒好處的呀。柱子,你要嗎隻會‘唔’,要嗎就會編,有點天才哈。”
柱子直搖手,
一臉惶恐:
“沒有,沒有,沒有的事兒。我的確不餓,白領哥,如果你需要,你吃,我在外麵站著也行啥。”白駒看他不像是在胡編,想想,掏出二張百元大鈔,遞給他。
“不用,你忙自己的吧,這錢,你收下,辛苦了。”
柱子雙手一舉,將鈔票一攔,認真的看著白駒。
“錢,我是不要的。白領哥,要說錢,跟了周二娃這麽多年,東南西北,幾乎跑遍了大半個中國,包吃包住還包撩妹,我也沒別的嗜好,好歹也存下了一點兒錢,夠用就行了啥。我爹常說,掙錢有道,你這個小事兒,放在誰也會幫忙的。收錢,就壞了江湖規矩哈。聽話,拿回去!”
白駒就笑著縮回了右手,
看到柱子跟上一步,欲言又止。
點頭到:“我明白了,謝謝!都是重慶崽兒,你能聽我一句話嗎?”“唔,”“我知道你想出來闖蕩,可對我來說,這太匆忙,你明白嗎?”“唔,”
“所以,現在你回去,先上到自己的班,保持聯係,有訊兒我就盡快通知你。”
“唔,”“不過,”
白駒擔心的瞅著對方:“剛才,那周二娃,”撲嗤!柱子彎腰一捂自己嘴巴:“他呀,雷聲大,雨點小,哪次不這樣?放心,白領哥,我明白你的意思,雖然我的確不願意再幹廚師,可一摸到活兒,就完全忘記啥。”